房東又打來電話催促,當得知我們已經擬定好搬遷的地點后,他在電話那頭告訴我們說他很高興,我們則感覺不出半點搬家的喜慶,心里陣陣失落。
無暇去理會自己多情的閑思,追問新房東新居何時能空出來之外,妻開始一包一包地打包零散的小物件。
因為有些家具家電等新居這邊也是有的,新房東的意思是讓我們把自己現有的給處理掉,可是電視機、洗衣機都是我買的新的,自己用著已經習慣了,實在不忍變賣。幾經商洽,房東勉強答應這兩樣電器由我把她家的舊的搬到她的車庫,其他多余的東西則要我自己想辦法安置。
于是妻開始跑到市民網上發帖,處理舊家具。從朋友處轉來的舊冰箱,算起來應該是三手四手了,至今完美使用,在妻的呵護下外表仍然嶄新,終于算了150塊錢,妻把它處理掉了。家里有一張舊床,也是朋友那里淘來的,妻說實在不好意思作價了,送給有需要的人吧!帖子一發到網上便很快有人叫了三輪車過來拉走了。
下午下班后,妻問我,“有人想買我們家的電風扇呢!要不要賣的啊?”
我答,“可以啊,反正我們一家三口又用不了那么多!這樣吧,你把以前在我們學校二手市場淘到的那兩個處理掉吧,算個十塊二十的就行,省得放家里還占著地方!”
晚上,我到電大上課去了,上課回來,已經九點多鐘了。
剛進家門,妻便高興地對我說,“風扇我已經賣掉了哎!”
“啊?這么速度的啊?”我十分意外地回答。
“嗯,我的帖子一發上去,很快就有人打電話來了!我按十塊錢一個賣的哦!對了,我留了一個我們家里用,留了一個最大的呢!”妻的口氣里滿是自豪。
“啊?你留了哪一個?你不會把那個先鋒的也給賣掉了吧?那個是我在移動交話費送的,說值兩百塊錢呢!”
“呀,你怎么不早說啊?我哪里知道?我還以為留的最大的是最好的呢!”妻有點委屈。
“唉,這個怎么能按大小來算呢?大的那個是我們從小商品市場買來的,才值幾十塊錢,先鋒的那個值兩百塊錢的,平常開著的時候一點噪音也沒有的,笨啊你!”我開始有些著急了。
“那我打個電話再去要來?”妻有些惱火。
“賣都賣出去了,還要什么要?”我多少有些氣急敗壞。
“那你還在這里說什么說?再說你怎么不早說?你不說我怎么知道?早你又不說,現在來怪我了!”
“我怎么沒說了?我說讓你賣從我們學校二手市場淘來的那個,別的又沒讓你亂動!真是的,說的時候你不認真聽,現在又怪我不說!”
火藥味越來越濃。
爭執中的妻一不小心將小女碰倒在地,小女嚇得哇哇大哭。
我火了,沖著妻咆哮起來,“明明是你做了錯事,憑什么把火氣撒到糖糖身上?”我一把把她推到一邊。
我抱了小女來到臥室,只留妻一個人在客廳坐在電視跟前。
小女淚眼漣漣,“爸爸,媽媽是不是生氣了?媽媽怎么罵我了?”
我一陣酸楚,“糖糖不怕,媽媽沒有生糖糖的氣,媽媽是罵爸爸的,糖糖是個乖寶寶,爸爸媽媽都喜歡糖糖的!”
終于把小女哄睡了,我掩上門,來到書房和衣而臥,路過客廳時,一眼瞥見妻仍然一個人坐在電視跟前生悶氣。
輾轉反側仍是睡不著,冷靜下來的我才發現,其實自己一點都不生妻的氣。雖然心疼妻的一時不明內情白白損失掉了一百多塊錢,但相比之下,我更心疼小女受到了無故的驚嚇,漸漸開始為了跟妻的爭吵而懊悔。
拿出手機,打出一行字:“對不起,是我語氣太沖了,早點休息吧!”我輕輕按下了發送鍵。
夜半時分,一個人想著心事,昏昏沉沉地正欲入睡,門吱地一聲被推開了。出于警覺,我猛地彈坐而起,卻見妻正遲疑著站在門口。我迎上前去,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昏暗的路燈的光亮,我依稀看見妻的臉紅紅的,一汪碧眼似是哭腫了,臉上仍掛著淚珠。我再也無暇顧及自己的虛榮,緊緊地將她擁入懷里!
對不起,我不該那么跟你講話的,我知道,你也是心疼白白損失掉的一百多塊錢,你也是為了這個家好!
一邊說著抱歉的話,心里一個勁地告訴自己,上天賜予我這樣一位好妻,這樣一個傻傻的、執拗的、對我死心塌地的女人,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對她好一點呢?即便我這一生只能潦倒、混沌,又有什么好去憾恨的呢?
有妻若此,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