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新疆克拉瑪依市國土資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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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上的《讀者》里登載了一篇文章，題目是《令人心酸至極的微瞬間》，不知別人讀完后會是怎么的感受，我這個自幼被生活磨練、一向自稱堅強、蔑視眼淚的人閱后卻眼角濕潤，久久不語，惆悵的心結痛了又痛。

     原文只有短短的幾行字：小區里有一個小朋友剛出生不久，媽媽就去世了，一直是奶奶帶著。有一次小朋友對她奶奶說：“我偷偷叫你一聲‘媽媽’可以嗎？”

     現在當這幾行字碼在我面前時，仿佛還依稀可以看到小男孩仰著天真的臉，牽著奶奶的手，用怯怯而又委屈的音調乞求著說：“我偷偷叫你一聲‘媽媽’可以嗎？”

     文字是無聲的，但情感的傳遞卻具有巨大的張力。當我再細讀一遍時，疲勞的雙眼因感動而透著澀澀地酸楚。如果奶奶和孩子都在我面前，我會乞求奶奶，就讓他悄悄地叫一聲吧，不要讓他幼年缺失的心靈之愛影響到他今后EQ成長，好嗎？如果奶奶不答應，我還會告訴她，愛可以使心靈地枯井重新噴發出甘泉，奶奶請答應孩子天真的夙愿吧！因為我也有過相似的一段經歷，但我一生都會感激給我缺失的愛的那個人，感謝他給我生命注入了愛的甘露，在我幼小的心田種下了一顆善根之樹，讓我時時感念生命的美好。

     記得幼時的我睡覺時總會將兩支小腳丫放在爸爸溫暖的腿窩里，頭藏在他寬大的腋夾下，被角是爸爸的大腳丫暖著的明早要穿的衣服，每天我都會在這樣的暖意中甜甜地睡去，清晨將熱熱地棉襖棉褲開心地穿上，哥哥姐姐就是再嫉妒我也不讓出這份獨有的愛。這樣的情景對于一個行將四歲的孩子來說應該是沒有記憶的，可爸爸的離世卻讓我將這份溫暖定格了。

     此后，我極怕冬天，怕冬日的夜晚那冰涼地被窩捂不熱枯寂的童年，更怕媽媽在祭日哭得肝腸寸斷，少年的我竟然懼怕聽到鄰家孩子呼喊“爸爸”兩字的聲音。我偷偷地流淚，每天地對著爸爸墳場的方向說著一個孩子的思念，能讀得懂我的心事的只有那頭伴我長大乖巧而善解人意的老牛。

     就這樣，我倔強著長大了，開始上學了，開始幫家里做飯了，開始知道學習是一件重要的事了。為了減輕媽媽的操勞，爸爸的老鄉讓我住在了他們家，原因是他們家離學校近，孩子少，可以讓在校教書的嬸嬸輔導我。

     自此我成了他們家的“插班生”，十二歲的我排在四個孩子的中間，開始享受努力讀書帶來的贊譽，也想慢慢磨平缺失父愛的創傷。然兒我卻在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盡力關愛的日子里，將內心的感受藏得愈來愈深，將對爸爸的思念化作夜晚的淚水，獨自咀嚼得極苦極澀。

     其實叔叔是開朗樂觀幽默的一個人，哥哥妹妹都喜歡黏在他身上，他教我們下棋，教我們做飯，給我們講故事，更讓我感到一種父愛的關懷，但這更使我想念另一個世界的父親，那時的我多想得到這樣的一份關愛呀。
   我是努力的，什么都不讓他們操心，可唯獨讓他們不解的是，我從不主動招呼叔叔，也不喜歡他逗孩子們開心時那爽朗的笑，更多地是將雙眼埋在書堆里，偷眼瞄著他們一家開心無比的場景。初中三年的時光很快要過完了，我要離天這個家到更遠的地方求學了。可我還是怯怯地鼓不起勇氣，讓叔叔明白我也很想叫他一聲“爸爸”的渴望，哪怕只是慰藉我荒蕪的心田也好呀。

     但誰也料不到的一場春雨，卻讓我隱藏了多年的心事在頃刻間土崩瓦解，讓叔叔嬸嬸料到一個孩子缺失父愛會是一生的遺憾。記得那是乍暖還寒的季節，接連幾天的綿綿細雨使我們放學回家必經的一條小路積滿了雨水，平常一跑一跳就可以跨過得小溝擔著木板都過不去了，于是叔叔就讓我們放學了聚攏后一塊走，他穿著高高的雨靴等在水溝的對面，將孩子們在左一聲爸又一聲爸的呼喚中背過去，而我只是讓他夾著過水溝，不說一句話，其實我很享受這種久違的感覺，只是隱藏得太深無法向叔叔表達這一份真情罷了。

     叔叔似乎覺察到了什么，在我第二日因女性周期身體極度虛弱時提早到了學校，先接我，將我背過了水溝，又叮嚀道：書桌上有一杯熬好的姜糖水，你趕緊回家把他喝了。

     說完就大踏步到學校接他的孩子去了。

     那一天，我是在踏滿泥濘地小路上淚眼迷蒙地到家的，透過暖暖地霧氣我仿佛看到了爸爸在對我微笑，在向我揮手。晚上叔叔特意來給我被子里放熱水袋時，我怯怯地跟在他的身后，用低低的聲音說：叔叔，你如果是我爸爸就好了，我也想叫你一聲“爸爸”。他慢慢地轉過身，嘴角動了動卻沒出聲，許久才在我額頭上輕輕地撫了撫說：睡吧。
   從此以后，叔叔嬸嬸極小心地呵護著我，給了我小年成長的勇氣，讓我缺失的父愛一日日滋潤起來，我像一只會唱歌的小鳥，將所有的煩惱與不愉快都統統地告訴了叔叔，直到完成了初中的學業，心里裝的都是這份甜甜的關愛。

     如今，我非常感激這一段生命地時光，一句睡吧，一個暖暖地熱水袋，一段貼心的話語彌補了我缺失了多久地父愛呀!

     也是這一段時光成就了我健全的人格，曉得了人間處處有真情，只要播下一棵希望的種子生命就會長出善念的枝丫，開出一樹燦爛的繁花。

     我想，奶奶一定答應了小男孩的請求。

     真的，因為奶奶更懂人間的大愛。

     她會給那個孩子一份人間愛的天堂的。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