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一雙慧眼吧
來源:作者:許桂林時間:2012-06-20熱度:0次
在我童年的記憶里,上海的人把喝水叫吃茶。因為我的故鄉在安徽,所以父親對安徽的茶葉始終是情有獨鐘。父親那時候最愛喝的是祁門紅茶。他的一些戰友到上海常給他帶一些暗紅色的散發著清香的祁紅茶。我也就是從那時候起知道喝開水和喝茶實際不是一回事。事實上,茶在我整個學生時期和整個插隊時期,都屬遠的虛的東西,我那時朦朧的概念中,只有安徽才出好茶,而好茶就應該是祁門的紅茶了。
我在安徽插隊的時候,曾經到我的同學儲福金那里去。儲福金今天已經是江蘇的著名作家了。他那時候在金壇縣插隊。他用茶葉招待我,泡的是金壇出的茶葉。那茶水的香味和色澤是我從來不曾品嘗過的。儲福金說,碧螺春和龍井兩大名茶出在蘇杭,是和江南秀美的山水有關的。天下的好茶應該算是在江南了。我當時很是不服氣,立即向他列舉了安徽的所有的茶葉,如黃山的毛峰、六安的瓜片、太平的猴魁、霍山的黃芽、九華的毛尖、岳西的翠蘭、祁門的紅茶等等等等,儲福金倒也認可。我們于是相互一笑,重品新茶。
但那時候,我卻忽視了今天在我看來是最重要的最好的安徽的一款茶葉,那就是今天石臺縣出產的的古典名茶霧里青。
石臺縣的石臺鎮是皖南的茶鄉之一。它東臨黃山,北接九華。我早就知道那里有個天方茶葉集團。天方茶葉集團是首批國家級的生態示范區、國家級的扶貧龍頭企業、中國茶葉的百強企業、安徽農業產業化重點龍頭企業、中國最大的茶企業之一。它生產的茶葉品種很多,但我真正的知道霧里青茶葉,卻是我的作家好朋友許輝在一次作家活動中告訴我的。
后來,我有幸去了一次石臺。我好像一下子就走進了霧里青的歷史。空氣中到處溢著茶香,清新的茶香使人的精神也好起來了。行走在茶垅間,整個山都是一片綠色,下一點蒙蒙的細雨,雨絲也染了茶氣,絲絲沁到心里來。進茶廠里,看師傅炒茶。好茶須手工制,一排邊幾只炒鍋,灶下燒著山柴,一只只炒茶鍋里翻動著殺青的茶葉,也翻動著師傅靈巧的手。就著剛起鍋的霧里青熱茶泡上一杯,碧新的葉片在水中沁出淡淡的綠來。茶未入口,茶氣已入心,周身萬千毛孔都仿佛被濾得清清凈凈的。正像古詩所說:“一盞嫩蕊綠竹意,兩心肝腸寸斷情“了。
我的思緒于是就被霧里青帶的很遠很遠了。我想象著從明武宗正德三年的春天起,它被列為貢品,被挑夫從仙寓山古徽道挑到山下,裝上船,順秋浦河而下在池州再上大船,順長江西下再轉入京杭大運河直至進入紫禁城的艱辛;我想象著1745年它從廣州登上哥德堡號商船,在去瑞典的途中不幸船沉身陷大海卻又在三百年后被打撈出來,依然以獨特的清香使人回味百年的遙遠的歷程;我想象著瑞典用了十二年的時間再造哥德堡三號商船,經過十個月的環球航行,橫跨三個世紀的歷史時空,終于把霧里青搬進了瑞典皇宮的盛舉;尤其是當我想象著當時在瑞典訪問的國家主席胡錦濤攜手瑞典國王卡爾十六世共同登上哥德堡商船出席返航儀式時,不禁悠然神往。在中國千年的茶葉歷史上,恐怕也只有霧里青有著這樣獨特的傳奇故事了。
如果說,當年我父親喜歡的祁紅茶條緊細均勻、苗秀顯毫、色澤烏潤、香氣清香持久;那么,霧里青就是金芽肥嫩、絨豪披露、嫩香裊裊、滋味鮮醇了。把它捧在手心里看去,直覺的它綠得剔透,綠得可愛,實在舍不得泡了去。而泡在水里,更顯得它的湯色淺黃明亮,葉底嫩綠完整。真是“洗盡古今人不倦,將知醉后豈堪夸”了.
有時候,我真想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樣,對霧里青說,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吧,我想把你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個明白。但面對那群峰逶迤、雄峰疊翠的茶山;面對那風光原始,鳥語花香的茶園;面對那清溪潺潺,峭壁幽深的茶葉基地,我覺得自己已經是在云里霧里了。我的身心往往會飄飄蕩蕩,覺得好像與大自然交匯在一起了。我又怎么能夠看得清!
人總有一些所好的,有人好酒,有人好煙,有人好畫,也有人好郵票,各人之好也都算有個緣。我很難說好茶,但覺得這一生和霧里青倒是有緣的。想著將來有一天,退了休,端一杯霧里青茶,捧一本讀不厭之書,也便是最大的福緣和享受了。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