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一個周末,和老公相攜在物勘院外散步,剛過新城小學,一陣淡淡的幽香,飄然而至,尋香而去,“忽如一夜暖風來,千樹萬樹槐花開”。熟悉的清香讓我一下興奮起來。
路邊人家屋前, “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樹萬樹壓枝低”只見幾棵槐樹,枝干遒勁,橢圓形的嫩葉,襯托著一穗穗月牙狀的白花兒,有的芬芳吐蕊,有的含苞待放,是那樣晶瑩剔透,那樣冰清玉潔。碰到物勘院里的兩位老鄉阿姨,正在彎下樹枝捋槐花呢!我禁不住上前摘了一束放在了嘴里,很享受地吮吸著槐花的甘甜,這非同一般的甘甜,把我的思緒帶回小時候的記憶。
小時候,家里姊妹多,父親常年出野外,母親要工作帶不了我們幾個,我和妹妹跟奶奶在豫北老家生活了幾年,家鄉到處都是槐樹,每年槐花盛開的季節,奶奶總會提上柳條籃帶上我們倆去捋槐花,她在長長的竿子的一頭綁上一個鐮刀,彎下槐樹枝捋槐花兒。我和妹妹便在樹底下一邊玩耍,一邊品嘗著一朵朵散發著淡淡甜味的槐花。回到家,奶奶會把捋下的槐花洗凈、控干、拌上面,上鍋蒸,蒸好后搗上幾瓣蒜,滴幾滴麻油,做成令人垂涎欲滴的槐花飯。我總是迫不及待守在那,只盼著熱氣快快散去,好盡情享用那企盼一年的美餐。
我一邊吃一邊說:“好吃,好好吃”, 吃完一碗還要。奶奶說:“有油有鹽的,當然好吃,大躍進后我們連槐樹葉都吃了。”那年月有油有鹽就是好吃的啦,我不明白,當時只認為花做的飯好吃。奶奶說:“槐樹是我們的母親樹,是我們的根”,我更不明白啦,還是點著頭,怕不點頭不讓吃了。她還一邊吃一邊問:“你知道你是哪里人不?”我說:“當然知道,河南人。”奶奶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很久以前,我們是山西人。”,我被她說糊涂了,她說了一個我長大以后才明白的故事。
“問我祖先何處來,山西洪洞大槐樹。祖先故里叫什么,大槐樹下老鴰窩。我們本是山西人,明朝初年中原戰亂,災荒連年,人煙稀少。 山西“表里河山”人口稠密,而洪洞又是當時晉南最大,人口最多的縣,在洪洞城北有一座廣濟寺,寺院宏大,殿宇巍峨,寺旁有一棵“樹身數圍,蔭遮數畝”的老槐樹,明朝政府在那里集聚移民,然后遷到中原。我們就是那時候到河南來的。”
長大后在宗祠的家譜上也看到過這樣的記載,之后槐樹變成了令我肅然起敬的樹了,今天吮吸著槐花的甘甜,仔細端詳她,她的身體沒有白楊樹的偉岸,卻是那樣遒勁有力,她的花沒有桃花嬌艷的面容,沒有牡丹的雍容華貴,花期也很短暫,但她并沒有因此而顯得卑微,她是那樣冰清玉潔。連她身上的小刺,都是那樣堅韌。
離開勞人科到紀檢監察崗位幾個月了,因為難以割舍自己干了二十年的工作,更因為面對陌生繁雜還有重要責任的紀檢監察工作,感到身心都很累,累到連天天堅持的鍛煉,都難以維系了,只好拖著疲憊的身體,到外面散步。面對眼前的槐樹,尋到根,就像找到信仰一樣,疲憊的身體好象一下放松了,舒坦了。艱難歲月,她向困窘中的家人無私地獻出槐葉、槐花,讓我們渡過難關,今天在我精神極度消沉時,她以昂然的姿態和溢眼的綠意給了我精神的慰藉。雖然沒有幾年自己就要退休了,就像槐樹不長的花期,但這并不影響她盎然的綠意,晶瑩的潔白一樣。我愿化作一瓣槐花平凡而不失高潔,化作一片槐葉樸實而不失韻味,化作她身上的一根刺,堅韌而守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