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列車上的大千世界
2012年5 月,我又一次踏上了北上的列車,展開了孤獨之旅,千里奔波,遠行天涯。
8日那天傍晚,六時五十分,從龍川站剛一上火車,就碰到一對木匠夫婦,男的五十八了,好似不善言辭,女的稍健談。他們從廣東惠州回青島至煙臺,比我路程還遠。這次他們是去惠州帶了一個月的孫子,因為生活不習慣,天氣又太熱,空氣也不好,還老下雨,受不了,還是回北方鄉下老家好。出于職業的習慣性,我不禁問了句,你們老家有征地嗎?女的說,靠城鎮的地方有,她們那邊是山區,沒有征地。跟征了地的地方比,你們的生活怎么樣?喲,這個啊,怎么說,原先,靠城鎮的地方是種莊稼的,收入低,比不了我們,我們那種植水果出產櫻桃,她比劃著,櫻桃,你吃過沒?果子小小的紅紅的酸甜的,你知道嗎?我搖搖頭。又問,如今呢?如今他們征地后有新房住,政府有安置,不用種地,生活比我們好多了。還是征地好。嗯。
晚上九時,在隔鄰車廂看見一個戴上手銬留著板刷胡子的旅客,旁邊有兩個便衣警察陪同。
九時四十分,從贛州上來一個印度人,中年男子,皮膚黝黑,勾鼻子,生意人,要從南昌轉車到義烏。他已來中國三年了,一年只回去一次。漢語說得很好。也奇怪,經常坐火車了,連個車廂推門都推不開,門閂拴上了不知道。形勢發生變化,馬上就成了國際列車,一旦發生什么事情,那就會成為國際事件。好在一個包廂四人,除了那對木匠夫婦,就是我和他了,不會有什么大事。一會,他倒頭便睡,很快進入夢鄉。我反倒睡不了,我人生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面對一個陌生的外國人,也許是出于好奇心吧,我端詳著他那酣睡的樣子,在揣測著,他在睡夢中一定是見到了久別的家人,在重溫著家庭的溫馨。要不然,一個長年漂泊在異國他鄉的人,輾轉旅途,漫漫路程,怎么來安放一個漂泊的心靈?
到了凌晨二點,車停南昌,那印度人拖著三個皮箱下車了,孤獨的身影頃刻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接著,從南昌站上來個小伙子,精瘦的,平頭,白色支架的眼鏡,戴著耳機。聽說也到淄博下車。人很好商量,下鋪讓給了那位老婦人。一問年齡,才十七歲,已在南昌做燒烤三年了,這次他是回去看看,春節都未回了。列車的燈光熄滅了,他還在就著手機上網,照樣聽著耳機,夜行的列車在寧靜的夜色中疾馳飛奔,而他卻沉醉在自我陶醉的物我兩忘的精神世界。看到他那副少不更事卻瀟灑時髦的模樣,我不禁想起了辛棄疾那句古詩詞:少年不識愁滋味。
……
14日上午10點半,我所乘座的返程列車從淄博站開出。返程的列車與北上的列車明顯的區別就是年輕人多了。對面鋪位是一對年輕的夫婦,在淄博一同上的車,男的是淄博人,女的有身孕,廣州人,這次是隨夫回淄博探親后返廣州。一路上,小夫妻婦唱夫隨,呵護有加。在濟南站上來一對母子倆,小母親大約二十五六樣子,中等身材,皮膚黝黑紅潤,一襲長發垂腰,笑容可掬;小男孩約有四五歲,笑瞇瞇的,也不怎么燥鬧,好聽話的。一路上,我們幾個互相之間的話題不多。因為除了吃喝、睡覺,大部分時間,那對小夫妻還有那位小母親,她們各自都在自已的手提電腦里看電視連續劇。我呢,也難得靜下心來,一路上慢慢品讀《漢語紅移》(任洪淵著),沉浸于語言狂歡之中。不過,那小母親倒還是挺細心的,在你臨將到站收拾行李時,她會叮囑一句“別落下手機什么的啊”……。
傍晚七時左右,便到列車餐廳吃晚飯。這時列車早已到達安微境內,在列車的餐廳里,擠滿了人群,排隊就餐。有一個掖著皮包的包工頭,拿出一疊百元大鈔,交到服務員手里,一下子就定下七八張餐桌,點了十幾個民工的飯菜,據說飯后那餐桌就是那些民工的座位。怪不得我們要排隊……。飯后,在車廂吸煙區內,碰到一老婦人在吸煙,一問,二十歲上開始吸煙,至今已有煙齡四十多年,竟然咽喉肺都沒事。
也奇了,小車廂,大世界,在這驛動的列車上,各色人等都會碰到……。其實,無論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抑或是外國人,蕓蕓眾生,來到這世上,都在品嘗著同一個主題,那就是,人間煙火。……
2、國土文壇的一次盛宴
這次只身赴魯奔淄川,是應邀參加中國國土資源作家協會第一屆創作研討班,這是全國國土資源系統的一個文壇盛會。
5 月10日,上午八時半,中國國土資源作家協會第一屆創作研討班正式開始。研討班開班儀式由作協副秘書長徐峙主持,中國國土資源報社社長、中國國土資源作家協會主席陳國棟以及淄川區的有關領導作了重要講話,然后研討班全體會員合影留念;十點開始,由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著名詩人任洪淵授課。授課內容是《重新發現時間》,是其最新出版的多文體漢語文化哲學著作《漢語紅移》中貫穿始終的一個重要主題,這是一部需要極高的智慧與耐心才能進入的巨制。它對文學、哲學、歷史學以及數學、物理、化學、生物學等方面知識的融會貫通,以及在生命、語言、時空等維度展開的深刻思考與獨特感悟,顯示了任洪淵作為詩人、思想家非凡的智慧和超強的感受力。這是一場真正的生命、語言的狂歡。任教授那高深的理論,淵博的知識,給我們上了生動的一課,能夠親耳聆聽,實為三生有幸。
5月11日,上午是賈志紅、曲從俊的作品研討會;下午,劉慶邦作家授課《小說創作的虛與實》。課間,認識了吳文峰、賈志紅、曲從俊,還有國土資源報的幾位記者、編輯……。 晚上,看話劇錄像《誰的老婆上錯床》。
5月12日,上午聽《人民文學》主編施戰軍授課,我提問的問題是當代文學作品的南北差異,他作了很中肯的評價分析。認為當前南方與北方的文學差異確實存在,而且差別大,廣東還好一點。北方的文學作品大器,大背景較好,作家創作大題材的駕馭能力強;南方的作品較細膩,作家對作品的情節往往有較精細的描寫。總之,各有千秋,有異曲同工之奧妙。
下午,聽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著名評論家張清華授課,這次聽他的課,大家私下里議論,覺得俗了點,與上次感受到的大氣高雅之課,遠去了;這其實是與他授課的題材有關,因為他授課的內容就是《當代詩歌中的無意識活動》,從弗洛伊德到梵高、從博爾赫斯的詩《鏡子》到海子的詩《四姊妹》、尹麗川的詩《為什么不再舒服一點》……等等,講的就是非主流詩歌創作現象和超現實主義的詩歌。“超現實主義”詩人追求語言的神奇性,他們的語言特別自由,他們認為,用通常的語言很難表達夢幻世界,“語言的神奇性”,是這些詩人一直探求的。這種語言是形象的,類似于舞蹈,在語言和意象上,都強調舞蹈性。注意:“它只是引領你,暗示你,啟悟你。”這也從另一方面告訴我們,詩歌的寫作可以更自由一些,更開放、更包容一些……
千里之行,只為奔赴這一文壇的盛宴,敬仰大師的風范,聆聽語言的狂歡;這豐盛的文學盛宴,甜酸苦辣,五味雜陳。陽春白雪,也許曲高和寡;下里巴人,未嘗不是雅俗共賞。不論是紅的白的還是綠的,都是瓊漿玉液,當你舉杯品飲之后,甘醇自知,至于陶醉與否,全在于你的感悟。你可以靜心聆聽各位大師的教誨,可以和大師面對面地對話……;你也可以聽聽賈志紅講那走進非洲的故事,還可以讓曲從俊告訴你“我為誰等待。”……也有可能,明天的星空更燦爛。
3、現身聊齋的美麗狐仙
5月13日上午,八點半集中,前往淄川區聊齋城蒲松齡故居,還參觀了陶瓷城、昆侖國土所。
蒲松齡(1640-1715年)是我國清代文學家,《聊齋志異》是他的代表作,全書多談狐仙、鬼妖、人獸,文筆簡練,描寫細膩,堪稱中國古典短篇小說之巔峰。蒲松齡故居位于蒲家莊這古老村落里,至今保留著明清時期的建筑風格。這是一座幽靜古樸的庭院,院落坐北朝南,前后四進。故居門前有幾株古槐,蔭翳天日;西有側院,門楣上懸掛著郭沫若題寫的匾額“蒲松齡故居”;正房兩側有檜柏、石榴,廂房前面有迎春花,百日紅等;院內月門花墻,錯落有致,山石水池,相映成趣。北院正房三間,為蒲松齡的誕生處和其書房“聊齋”。故居正房為磚石、土坯結構的普通民房,木欞門窗,“聊齋”匾額迎門高懸。
就在這“聊齋”匾額門前,月門花墻下,山石水池邊,大家紛紛拍照留影。同行之中,不乏身姿阿娜、青春靚麗的美貌女子,都是詩人、作家,那可是地地道道的才貌雙全的美女啊!只要她們一亮相,馬上,旁邊的發燒友就會端起相機,捕捉這美麗的瞬間, ……眼前所見,猶如《聊齋志異》中一個個容色娟好,風致嫣然,純情可愛的狐貍精躍出紙面,鮮活地站在你的面前,聽其聲,觀其色,賞其姿,承其情,為之傾心陶醉,甚至不復顧世間女子。那么,這一個個令人神魂顛倒、花容月貌的“狐貍精”到底是誰家兒女呢?這不就是現身聊齋的現代版的狐仙嘛,在這里已經不僅僅是你我之間的相遇相識萍水相逢,在聊齋門前,你盡可以和你心儀的狐仙留下一張靚照,當作心中永恒的紀念。……
4、詩酒陶醉的豐盛晚宴
5月13日下午,研討班結束,吃過午餐,先一批返程的走了,學員們互相告辭,依依惜別。下午三點,第二批在下午或晚上坐火車的集中坐車離開淄川到淄博火車站;我因要住一個晚上,就在火車站晨宇賓館入住,我們一行十幾個人都隨我到了賓館順便寄放行李,然后去溜街。因一人入住卻來了一幫人,賓館的經理忙問服務員是怎么回事,還以為是搞傳銷的呢?從賓館出來,有人要退票或改簽,就進了火車站,旭紅說:山西大同的王東平還在候車室,于是我和李滿喜隨他去找,見到了王東平,她很高興,想不到大家這么有情。從車站出來,一行人便沿車站往西走,中間,趙福海因趕車先走了。這時,淄博的李清河老師打電話過來,說要陪我們吃頓飯,我們逛了一圈返回賓館,大家在討論著一個問題,要李清河來請大家吃飯,合不合適,結論是,這回是他一人請了我們來自六個省的朋友,下來,有機會的話,他就有六個省的十幾個朋友輪流請他,亦是廣交朋友的一個機會也,哈哈……
五點半鐘,李清河老師說他已到了車站附近,盛情之下,委實難卻呀。于是,大家下樓,坐他的車到了金碩果酒樓,合影留念,吃飯喝酒,觥籌交錯,非常熱鬧。
李清河是蒲松齡故鄉淄川人,他跟我們一見如故,非常自豪地談起了他喜歡的文學、攝影、旅游,以及他所廣交的朋友。還談到他坎坷的人生經歷,年青的時候做過木工、曾在村委會任職八年、鄉鎮國土所任所長九年;1996年開始下海,現任淄博一間化工廠董事長、黨支部書記,兼職山東省企業文化學會副秘書長、淄博企業界文學藝術聯誼會主席、《商海儒風》雜志主編、淄川區作家協會副主席。業余時間熱衷寫作,已出版有詩集《踏地飛歌》《歲月天籟》。談到他喜歡的詩歌和音樂時,便手舞足蹈著邊吟唱邊舉杯相邀大家共酌。因為他是從國土系統出來的,又是有文學成就的人,更是一個企業界的姣姣者,無論從年齡到資歷到事業的成就,都是在座的前輩和師長。于是,大家都尊敬地尊稱他為老師。
李清河老師是個豪爽的山東人,又是個重情義的人。今天,他剛從北京領獎回來,是“全國文化企業管理杰出人才獎”,剛到家,就趕過來陪我們吃飯,這實在是難得。席間,他主動打電話給他愛人,然后,叫在座的人每人與她說上幾句話;于是,我們在座的每人都報上姓名、那里人氏,然后說了一番感謝李清河老師的話。因為今天是母親節,賈志紅還跟她聊了一些母親節問候的話。……因為都是搞文學的,到了酒席上,氣氛自然熱鬧。馮旭紅本來臉色就紅的,一喝酒更紅,可酒量也好,跟李清河老師舉杯推盞時,談吐流利,應酬圓轉自如;曲從俊、李滿喜二人,平時話不多,可酒一喝,酒酣耳熱之際,話題就像決題的河水,一發不可收尾 ……席間,劉將成楊世欽劉能英要趕赴七點五十分的車,喝了兩杯酒便告辭了。頗有大哥風范的劉將成帶頭與在座的逐一握手,依依惜別,互相之間,又是一場難分難舍的離別之情。到了門口,楊世欽與馮旭紅再次擁抱、握手,揮手致意,一步三回頭,口中叨嘮不止,雖有幾份醉意,但兄弟之情卻是溢于言表。
真的是,一場詩酒盛宴,把我們的心靈都陶醉了……。
(2012年5月15日至6月4日稿于淄川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