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大哥打來電話說：“媽媽今年沒喂豬了……”。聽到這個消息，我真是高興萬分！緊接著， 我又把消息告訴給了我的二哥和弟妹。他們詫異而又興奮地說；“這是真的嗎？……”。我說，“這是真是，千真萬確！”
    打從我記事起，母親就是一個連走帶跑的忙碌人。父親因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母親便獨自一人挑起了全家養老撫小的重擔。那時，因搞大集體，母親除了照顧我們兄弟姐妹五人的生活外，還要按時出工參加生產隊的勞動，她要掙“工分”來養活我們。像我們家這種只有一個家長在家勞動的謂之“半邊戶”，這樣的“戶型”勞動力少，很是吃虧，大多是“缺糧戶”。而我母親偏偏又是一個特別要強的人，為了讓別人不小看自己，為了讓缺糧數字變得更小，為了讓一家人的生活過得稍好一點，她付出了超出常人幾倍的勞動代價。一年下來，她掙的“工分”常常是正常勞動力的二倍還多。她還要擠出時間喂兩頭豬，整年整月不分晴天雨天，起早摸黑的苦掙。在我們生產隊沒人不夸她的。盡管累成這樣，我們卻從來未聽到她叫一聲苦。我們兄弟姐妹就在她的羽翼下幸福健康地生活、成長著。
    后來，我們都陸續參加了工作，又都相繼成了家，家庭負擔減輕了許多。農村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后，“大鍋飯”的做法不存在了，母親可以自由安排時間，本可以輕松一些，但她卻更忙了，身邊又沒一個人幫忙。六、七畝農田的播種收割她從來不請工，完全靠自己一人來操持。按說這時可以少喂豬了，可她喂的豬卻更多、更大了。從這時候起，我們就勸告她，田可少種點，豬也不要喂那么多了。但她不依，并總是笑著說：“你們工資低，什么都靠買哪夠用？我喂豬殺了也好給你們一些豬肉，再說現在許多人養豬喜歡用“配合飼料”，你們買肉吃我也不放心。我還能勞動，能給你們幫助一點就是一點。”這就是我們慈愛勤勞的母親啊！兒女小時，您為了一家人的生計含辛茹苦地去奔波；兒女大了，為了減輕兒女的負擔您還是經年累月要操勞！
    近年來， 七十多歲的媽媽因勞累過度，身形傴僂、衰弱枯瘦，已經變得不堪一擊了。腿腳不靈活不說，還有高血壓、并伴有多處骨質增生。走路一瘸一拐的，遇到陰雨天根本就無法行走。吃藥療理，又無明顯好轉。這種情形讓我們痛在心里，眼巴巴地看著她活受罪。去年春節，我們一大家子人團聚了，作兒女的我們輪番苦諫母親放棄養豬、少種點田，母親總是找出各種理由來搪塞。到后來，她老人家干脆一聲不吭了，情急之下的我們聲音也變得大了起來，氣氛有點“緊張”了，我父親忙出來打圓場說：“你們不要勸了，我們做父母的有自己的想法，哪天實在是沒能力種田養豬了，會主動放棄的。”我們也只好噤聲不語了。
    現在，母親終于“妥協”了，她決定不喂豬了，然而，這對于她來說是一個多么重大而艱難的抉擇啊！我深深地知道，母親的確衰老了，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她不得不敗下陣來。我們的心好痛啊！
    然而痛定之后，我還是高興的啊，因為畢竟媽媽今年沒喂豬了！



                                 （湖北省建始縣紅巖國土資源所）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