鉆工生活---回憶錄之二
來源:作者:向新生時間:2012-05-05熱度:0次
一
我終于參加工作了!由于上山下鄉表現好,我在1976年6月被招為廣東省地礦局723地質大隊五分隊鉆工。高興之情難于言表。參加工作,就意味著吃上皇糧,告別農村苦海。尤其是在地質隊工作,雖然很艱苦,但第一年學徒每月工資就有18元,加上每天0.7元野外津貼,一個月就有39元收入;每月還有43斤定量糧食及豬肉、花生油等供應。當時社會上許多單位工作一輩子的職工每月也就20多元工資、二三十斤定量糧食。因此,我們的待遇上可說是“天上人間”。
我上山下鄉時,帶隊的老周就說地質隊常有招工指標,誰表現好就優先招工。我“夾著尾巴”做人,終于迎來這大喜的日子!與我一起下鄉的志芳姐這次也被招工分配到隊部車間。志芳姐比我大一歲。由于是湖北老鄉兼曾經的鄰居,又談得來,我們關系很好。下鄉時,她常常給予我姐姐般的關懷。這批招工人數十幾名,除了幾個隨隊子弟大部分是照顧家在農村的職工子女。陳鋼也在這次招工之列。他父親是位科長。上山下鄉時,他父親說他有“風濕關節炎”不能去。這次一招工,居然“神奇”康復不治自愈了!而且為了照顧他“后續治療”把他安排在隊部放電影。有啥辦法?他有個好爸爸。
我們被招工的十幾人先是安排在隊部農場學習集訓一個月。大家鋤地、種樹,心情格外輕松。陳鋼是“幸運之神”垂青者,二胡拉得格外開心,邊唱邊拉:“大海邊,沙灘上,風吹那個楊樹沙沙響;漁家兒女在海邊喲,織呀么織漁網”。來自農村的小林告訴大家,在野外打鉆要抓住機會,“有花不采白不采”。他說,他們村有個在地質隊當鉆工的人的老婆,就是這個鉆工在野外打鉆時看見她一人在溪邊洗衣服,露出大半邊又白又嫩屁股,忍不住用手去摸,那女的哭死哭活認了他。
6月25日,我隨著五分隊的卡車從723地質大隊隊部基地到一二百公里外的五分隊(廣東省大埔縣大東公社--現為鎮)報到。
中午時分,汽車在蜿蜒崎嶇的盤山公路上爬行。緊傍公路邊的是奔騰的大江和奇峰挺立的青山。山上翠竹叢生,亭亭滴翠,萬花怒放,含笑相迎。時而一陣山風吹過,花香透腑;時而一陣細雨濛濛,群山吐氣。有如騰云駕霧,暢游天宮之般。遠處,一只山鳥婉轉低鳴,時高時低,如一曲深情柔軟的樂曲,隱隱飄蕩。令人心曠神怡。汽車進入了大埔縣茶陽公社(現為鎮)地域。只見一座座灰瓦白墻的古老建筑整齊地坐落在一片山坡上;雕梁畫棟,斗拱飛檐。其略顯斑駁的顏色浸潤著時代的久遠。其旁有佳卉綠樹爭相軒邈,亭臺樓閣芳草森森------據說公元1526年至1961年初那里曾是大埔縣政府府衙。因屢遭洪水侵擾搬遷至湖寮公社后留給茶陽公社政府辦公。陽光下的茶陽政府建筑,青山圍抱,綠水相依;五彩斑斕,安然肅靜。我隨父母找礦在廣東山野奔波十幾年從未見過如此美麗人文景觀。 我想,茶陽過去就是天堂!
到了設在大東公社的分隊物資轉運站領取勞保用品后一打聽,才知道分隊在一個很遠的叫“山心”的地方。我一路游蕩了二三個鐘頭才到了分隊。分隊駐地在山里的一個半山坡上。一排排簡易的房子用竹子、竹篾搭成。里面是竹架支撐結構,四面的墻是竹篾夾著竹葉,房頂是瀝青浸泡成的厚“油毛氈紙”。冬暖夏涼,但防君子不防小人。巧的是我在這里碰到了我上山下鄉時的農友小鐵。小鐵比我早幾個月招工走了。原以為從此天各一方。我們激動地雙手緊握,一時說不出話來。
晚上吃飯,我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搓一頓。上山下鄉已“榨干”我身上所有油水,我得趕緊補充。我第一頓飯就買了十二個肉包。飯堂師傅見我這小個子驚得目瞪口呆。
臨行前父母交待我工作要勤勉,要爭當先進。我被分配在六號機。我要求機長第二天就開始上班。我父親曾經是二十多年的老機長。這臺鉆機的老班長吳義待、李坤等一些人都曾是我父親的手下。
機臺正在打孔深300米的鋼砂鉆。據說,根據一位曾經的“老右派”地質專家的推論,那里可能隱藏著“銅鉛鋅礦”。第一天上班心情總是格外激動。我特別勤快,一會把滿是油垢的機器擦得亮锃锃,一會給機器注加潤滑油,一會把備用材料擺得整整齊齊。我不斷向老師傅們請教技術,問這問那。這樣不知不覺中度過了一個半月。
不久,“工業學大慶”活動在五分隊熱烈欣起。分隊周書記親臨督陣,號召大家開展“工業學大慶”班與班勞動競賽活動,看哪個班鉆的進尺最多。討論方案時 李坤急了。李坤外號“老狐貍”,他最怕勞動競賽。因為這樣就無法“吃大鍋飯”混了 。他故作惋惜說:“勞動競賽好是好,就是班與班之間容易產生矛盾!”周書記說:“勞動競賽是‘趕、幫、學’過程。只要心態正確怎會產生矛盾?”
最后,周書記決定“勞動競賽勢在必行!”。李坤無奈接受。
300型大鉆起下鉆是非常吃力不討好的,既緊張危險又累。碰上接班時剛好要起鉆那是很倒霉的事。二百多米的鉆孔是由每根十幾二十米長的鉆桿連接而成,一根根鉆桿都要通過卷揚機的“提引器”提起鉆桿一節節拆卸。而后再下鉆。上下一次鉆就要耗時約一個鐘頭。接班時起鉆是幫別人干活,自己沒有鉆探進尺。這天,李坤瞅緊機會,鉆具鉆滿巖芯后硬是不起鉆,慢慢磨鉆交給下一班。這樣既有進尺又避免了起鉆勞累之苦。可是,這一磨鉆硬是把鉆具內巖芯給磨掉了。沒有巖芯,“地質佬”無法判斷該深度位置是什么巖石或礦物。我們接班時,吳義待怒火沖天,恨不得把李坤痛打一頓。第二天機臺召開大會,機長狠狠批評李坤沒責任心。李坤紅著臉低頭狡辯道:“巖芯沒取上來也不一定是我們磨掉了。他們取芯時鐵絲沒下好、卡好也有可能。”吳義待火冒三丈。李坤這么一說好像是我們班的責任。
打丟了一層巖芯,而且是關鍵位置,損失很大。唯有把整個預定孔深度打完后,再填埋下端鉆孔,回頭在丟棄巖芯位置利用偏斜裝置重打取芯。
有了這次教訓,李坤班不再敢偷懶。各班你追我趕,機臺鉆探進入較正常狀態。機長終于松了口氣。
8月1日建軍節,機臺一些部隊轉業鉆工召開座談會。這些“土八路”老一輩對那些六七十年代參軍整天參加政治學習沒打過槍的轉業人員的戲稱)追思光榮歷史。第二天七夕節,小鐵正操作鉆機手輪施壓鉆進感到疑惑:“不知怎的,很難鉆下?”“我來看看!”“土八路”王淼發接過手輪以老師傅口吻說。他用力轉動手輪施壓,過一會,傳動立軸即刻很快下去。他說:、“看,這是要技術的!”可是,立軸越下越快,班長一看不對頭,飛身過來把王淼發推開大聲呵道:“斷鉆桿了!”王淼發在一旁嚇得臉色鐵青直冒虛汗。班長當機立斷,馬上停止供循環液、停止鉆進起鉆。以免鉆桿甩成幾節更難處理。
斷鉆桿可是大事!尤其是老鉆工,更像關公敗給華雄。整個機臺如籠罩在哀悼會中。機長熬了幾天幾夜采取了多種辦法都無法撈上斷在孔下的鉆桿鉆具。最后只好采取用母錐(將斷鉆桿頭套在內的絲扣套取用具)對斷鉆桿頭、用反絲鉆桿把下面鉆桿鉆具撈上(正常鉆桿聯接絲扣均為正向。反絲鉆桿則為逆向聯接。因此,只要套準斷鉆桿頭反向旋轉,即可一節節打撈上鉆桿)。可是,反絲鉆桿平時很少用到,而且機臺不通公路,一般是不隨機臺帶過來的。這一來,必須到山外幾小時路程的大東公社物資轉運點人拉肩扛搬上來。大家怨聲載道,紛紛罵爹罵娘指責王淼發拖累了大家。
屋漏偏逢連夜雨,破船偏遇頂頭風。大家一早全體出動。回到半路上已是下午一點。一路上風雨大作,山路泥濘。大家淋得如落湯雞,有的還摔得滿屁股泥。一個個如《南征北戰》電影中被“共軍”打敗的國民黨殘兵敗將。
還好,經過一個山村,老鄉們見我們如此凄慘,動了惻隱之心。將我們分頭安排在各家過七夕。我這才體會到當年共產黨依靠老百姓打鬼子的戰略。經過幾天幾夜奮戰和四個多月努力,我們才處理完斷鉆桿事故,完成鉆孔偏斜任務。
鉆機工作安全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平時不注意防范,鉆桿、鋼絲繩斷裂、提引器砸傷人、皮帶卷傷人等是常會發生的。有一次,一個鉆工下鉆,提引器經過鉆桿鎖接部位時速度太快,把鉆桿帶起又猛沖下,直砸向我的腳趾。幸虧我穿了登山鞋,在砸向我腳趾一瞬間,我拼命把腳向后猛抽,才避免了事故。曾有其他鉆機的人在處理埋鉆時,卷揚機猛拉鉆桿,造成鋼絲繩斷裂幾乎把人劈成兩半;還有人被快速下鉆的“提引器”砸斷手臂。
但更難防的是人心險惡!有一次,我和李坤同班。柴油機皮帶傳動位置電燈泡燒了,李坤叫我去換。按規程,這個位置作業極易發生安全事故,必須讓皮帶停止運轉才能進行。他不知安的什么心沒照此規定。好在我年輕機靈,小心翼翼,換了燈泡沒出事。剛上機臺巡查的機長看見了把李坤訓了一通。事后,別人告訴我,李坤以前在我父親機臺時,曾經用假票報賬被我父親狠狠批評過。他一直耿耿于懷。從那后,我開始多了一個心眼。父親生性耿直火爆,性格孤僻,不懂人情世故;在二十多年的機長生涯中得罪過不少人。分隊周書記當年曾是他的學徒。我原希望是否能得到更多關照。但從一次與周書記的談話中我感到了“父債子還”的滋味。
鉆工生活也是單調壓抑的。一年看不上一場電影,更別說看電視。鉆工結婚后一年只有12天探親假。他們“拋棄妻子”,終年踏遍青山,剛剛回家建立的一點溫情頃刻又被別離粉碎。妻子的幽怨,孩子的陌生,讓他們的人性深深受到挫傷。正所謂“有女莫嫁地質郎,日日夜夜守空房”。機臺有位鉆探技術員的妻子由于無法忍受長期分居而紅杏出墻令他一夜白頭,精神幾近崩潰。聽說隊上以前有位鉆工,身體雄壯,身體無法宣泄,居然對老鄉的母牛產生興趣。他一連幾晚,深夜端著板凳潛入牛欄,弄得母牛嗷嗷直叫。老鄉以為是偷牛賊。第三天晚,埋伏抓賊,看了半天才明白“偷牛賊”意圖。老鄉不依不饒。此事直鬧到分隊領導,調解許久不成。老鄉說“要是母牛生出個既不是人又不是牛的怎辦?”直到分隊領導信誓旦旦,拍著胸脯,寫出保證“不會出現此事。否則,負責一切責任”才了事。
一天,接到志芳姐來信說,這段時間大隊部放了哪些新電影和發生的許多新鮮事;她看了哪些小說、詩詞。她還寄來毛主席給他侄子的關于如何做人的二十條的信以及手抄本《做人之道》。我熱淚盈眶,深深感動。在這深山里,我安居一隅,自樂其中,已不知世界發生了什么變化。
二
我們在起鉆下鉆的平淡生活中度過了三百多天后來到了大埔縣百侯公社(現為鎮)南山大隊(村)工區。
殺一不辜得天下,
圣人猶且不為之;
堪笑區區都御史,
隨聲附和欲誰欺?
這是清雍正年間,御史楊纘緒罷官還鄉時,其父出廊迎接,對兒子不愿同流合污深表贊賞所吟的一首詩。楊纘緒為大埔縣百侯人。“百侯”是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古往今來,文風鼎盛,人才輩出,“詩書世家”、“一腹三翰林”的典故廣為流傳。這里鐘林毓秀,名流輩出。原廣東省委常委兼秘書長楊應彬、社會知名人士楊蘭史、劉兆倫、肖月華、楊永松、楊英耀、肖如川、廣東地質局原副總工楊超群、胡風反黨集團主要成員張梅林等都是百侯人(據當地人說,而且張梅林就是百侯南山人。后胡風反黨集團平反)。“百侯”還是遠近聞名的“華僑之鄉”。全鎮海外鄉親和港澳臺同胞有3萬多人,主要分布在印尼、馬來西亞、泰國、新加坡、北美、澳洲以及香港、澳門、臺灣等國家和地區。
鉆機的工作實際并無太多技術可言。鉆機主要分鉆塔、動力、動力傳動、漿液循環補給以及輔助照明的發電機部分。動力部分主要是柴油機。柴油機的原理是柴油與空氣通過氣缸進氣、壓縮、點火、排氣完成動力過程;動力轉動是通過皮帶或齒輪傳動帶動設備運轉;漿液循環的泥漿泵實際上就是我們小時候玩的“射水筒”--用一節帶竹節的竹筒,竹節前面開個孔,另一端用一根棍子纏上濕布條后竹筒對準水流拉推就可吸水射水;發電機利用的是閉路導線切割磁力線產生電流的電磁感應原理。一個只要高中畢業的人用心體會三幾個月即可出師。因此,我對當地風土人文歷史更感興趣。
“南山”當時還不通公路。大型設備進出主要靠水路。這天,我們把鉆機設備拆散用船運入南山。南山的河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美麗的河流。河寬約200米。河水清澈透明,緩緩而流;兩岸蘆葦碧綠,翠鳥擊水,白鷺飛天。令人恍如墜入“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詩畫中。第一次聽到“南山”這名字,我不禁聯想到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船靠岸后,只見河灘邊一群嬉戲小童一邊打鬧一邊唱道:“阿鵲子,打盤車,一打打到大姊門斷(檻)下。大姊問你幾時嫁?今晡梳頭今晡嫁。莫嫁上,莫嫁下,一嫁嫁到大水壩。一頭糖,一頭蔗,食到滿姨牙射射(哂笑)”。南山村背山向水,面對寬闊的河流和沃野良田;一條青石板小路蜿蜒通向百侯公社街區。對我們這些外鄉人的到來,小孩們開始都瞪著驚奇的大眼,旋即跟在后面拿起小木棍夾在腿下作騎馬狀“駕駕”;大人們則滿臉笑容禮貌地點頭致意。暮靄中,炊煙裊裊,雞犬相聞。如入桃花源境。
我們安頓好第二天吃過晚飯后,我和小鐵到附近的南山小學散步。
南山小學位于村中的一個高地上。是一個四圍一層的泥墻灰瓦中式建筑。學校已顯殘舊,倒也安靜儼然。
見還有一間教室亮著燈,我們信步走去。原來這位放學后仍在批改作業的老師叫張云開。他是村中高中畢業后回鄉當老師的青年。聽說我們是地質隊到這里找礦的,他兩眼放光,格外熱情地為我們沏茶。我們聊起了各自的生活經歷、愛好和當地的風土人文歷史。他說他從小愛好毛筆書法藝術,少年時參加過省的書法大賽并獲了獎,還得到書法家麥華三先生的點評、鼓勵。他拿出自己的一些作品讓我們賞鑒。我第一次與書法愛好者零距離接觸,也不懂什么書法藝術,只是隱約還記得什么“柳公權、顏真卿、魏碑、行書、楷書、狂草”之類。初中時,老師曾經讓我們練過一陣書法,但當時只不過是為了讓我們學會寫大字報罷了。而且以前鄉下老師大都是回鄉青年,沒有受過專門訓練,教書法也是自欺欺人。張云開的字我覺得還真是那么回事:龍飛鳳舞,自然狂放。談起“大埔”的人文歷史,他問:
“我考考你們客家地區歇后語---‘丈二闊眠床’---歇后語是什么?”
靜靜思索了一會,我突然一拍大腿說:“大鋪(埔)!”
“對對!”張云開高興地說。
接著他講:“‘大埔’人杰地靈。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的曾祖父李沐文(新加坡又譯作李博文)是大埔古野唐溪樓下村人,是有名的秀才。他年少時,有一次坐客船外出,客船與迎面劃來的運石船相遇。當時水淺河窄,互不相讓。石船老板提議出個上聯‘船載石頭,石重船輕,輕載重’給客船老板對,若對上了就讓客船先行。客船老板沒文化,急的滿臉通紅。這時李沐文挺身而出,說這有啥了不起。拿起身邊一位老人的拐杖插入水中說‘杖量水面,水深杖短,短量長’。引起一片喝彩。”
張云開還說:“張裕金獎白蘭地創始人張弼士就是清朝時期大埔西河村人。他年少時家窮給人放牛,常常在牛背上看《三國演義》,能倒背如流。‘三國’中有三個人分別是‘有姓沒名,有名沒姓,沒名沒姓’你們知道是誰嗎?”
我和小鐵想了半天,才湊出個“貂蟬、督郵”。
“貂蟬有名沒姓,喬閣老有姓沒名,督郵沒姓沒名!”張云開說。
“哦!”我們這才明白過來。
張云開接著說“胡風反黨集團主要成員張梅林就是我們村人!解放前,他家境很窮沒讀過書。七八歲時去當和尚。在寺廟他通過刻苦鉆研佛法經書而學會了文字辭賦。十幾歲時他獨身下南洋。賣過報紙,當過碼頭工人。二十多歲時因經常在當地報紙發表了一些有見地文章出名后調入報社。他一生追求民主進步,熱愛共產黨。解放前投奔延安!”
“不知什么原因,(上世紀)五十年代他被打成胡風反黨集團主要成員!”張云開嘆了一口氣惋惜地說。過了一會,他轉開沉重的話題,眉毛一揚說:“我們這還出了許多華僑、港澳臺同胞。村里的大禮堂就是他們捐建的。他們修橋筑路建涼亭。做了許多善事。”
從張云開那我和小鐵漸漸了解到許多客家地區的人文故事。
一天,張云開不知從哪弄來一本手抄本小說《第二次握手》。我如饑似渴地用了幾個晚上時間把它看完。我深深被書中蘇冠蘭、丁潔瓊的愛情故事打動。從此,我才知道科學的殿堂里也充滿人性的光輝,也有堅貞的愛情;而不是像數學家陳景潤那樣戴著深度眼鏡,邊走邊想問題,碰到電線桿連聲說“對不起”。我才知道,南京有個紫金山天文臺,有個金陵女子大學;美國有個加州伯克利大學。我暗暗覺得我不應該再滿足于機臺,應該去追求更大的世界!
1977年10月21日,報紙登出了我國恢復高考的決定。改變自己命運的時機終于到來!我和小鐵、張云開等毅然決定參加高考。
2012年5月5日于廣州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