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我高中畢業，有幸參加了高考，出榜的時候，我以毫厘之差名落孫山。那些日子里，全家人的心情從山峰跌入到山谷，氣氛一片悲涼。那一年，我家正準備建新房，二弟又準備結婚，家里的經濟異常窘迫，忽然家里又添了我的落榜失意，真乃雪上加霜，父母親煩心重重。
   九月初，我的命運處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面臨了二難選擇。一年一度的征兵來了，征兵辦送來了體檢通知書；學校也開學了，復讀辦送來復讀通知書。我家的叔叔當年當兵提了干，父親有意讓我去當兵，到部隊去發展。母親出身沒讀過書，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后悔文盲的苦處，有意讓我繼續復讀。
   一天早晨，母親帶我到縣城的補習班了解情況。到了學校，看到補習班昂貴的學費，望著母親有點為難的樣子，我即刻放棄了復讀念頭，拽上母親要回家。母親看到眾多來校復讀的同學，聽到老師說我高考有莫大希望，毫不猶豫地扔了征兵通知書，即刻要我準備復讀。
   回到家后，看到家里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母親沒和任何人商量，偷偷地賣掉些家里備好的建筑材料，為我攢齊了學費，翌日，母親載上我的行囊，累累巴巴地又送我到補習班。臨別的一刻，母親告誡我說“好好讀書，不用多想家里的事情。”
   那一年，房子沒有建成，因為房子的原因，二弟訂好的媳婦也黃了。這兩件事情的原委全家人都知道，只有我一個人全然不知。
   一年的努力，我如愿以償地考了個師范中專。接到通知書的時候，父親喜憂參半，囁嚅著嘴巴。我一再追問，父親告訴我當初的真實情況。突然間，我抑制不住內心的難過，撲簌簌地流下了淚水。母親本來是很高興的，看到我如此狀態，也跟著流下了眼淚。短暫的沉默，大家都聚焦到二弟的臉上，望著二弟高興而又傻乎乎的樣子，母親首先笑起來了，拍著二弟的肩背說“二啊，當初都怨媽，媽一定為你娶個好媳婦。”
   當年冬天，二弟委屈地重新找了個媳婦，勉強地在草房里置辦著婚事。新娘到家了，二弟把新娘攙進了草屋。新娘爭要喜錢，一家人滿屋子找做為喜奶的母親，好容易在廚房的里屋中找到了她，她一個人在默默地流淚。這一刻，只有我最懂得母親，最理解母親的心事。
   父親身體本來不好，過早地離開了母親，二弟一家在外打工，只有母親一人在家。因為勞苦，如今的母親經常有頭疼腦熱的事情，母親總叫我打電話告訴二弟，意思是二弟適當承擔點醫藥費，我多負擔點。我完全理解母親的苦心，嘴上答應了母親，實際上告訴二弟的都是母親健康的消息。
   歲月荏苒，流年似水，當初的年景快30年了，母親當年的選擇選對了我的人生，我終身難忘。我由教師出口到了國土機關，過上了衣食無憂的日子，我深深感到我的一切不僅凝結著母親當初的選擇，更凝結著母親對我的那份“偏愛”，這份“偏愛”留給母親的卻是永遠散之不去的疼痛。

許立春
江蘇省響水縣國土資源局小尖中心所
二〇一二年三月二十二日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