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春運即將結束了。
早在年關前春運開始之時,我在電視里看到許許多多扛著大包小袋行李,有的還帶著妻子兒女的打工崽、打工妹們,他們穿著并不光鮮的冬裝,步履蹣跚地朝著火車站、汽車站如同潮水一般涌去。他們中有的人可能要行數千公里的路途,行程也許十分艱辛,但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中能夠讀懂他們回家的心愿是喜悅的,心里是滿足的,心情是亢奮的,因為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盡快回到故鄉故土與親人團聚、過上一個幸福的團圓年。
回家過年,到底讓人有多么高興,真正無法形容的,人還在年輕時候是感覺不出來的。我年過50的妻子迄今還念念不忘30多年前過年回家的往事,當時的909大隊到了年關,就用解放牌貨車從各個分隊把職工集中接送回家過年。那個時候職工在分隊工作很是辛苦,但大隊用車送職工回家過年時的場景又無比激動,人人心中和臉上都掛著喜悅,有的職工早在半個月前就拾收行李,心中盤算著哪一天可以到家。而每到年關天氣都又冷又下雨又刮風,職工都是站著乘車回家,用今天的條件來比較可謂十分辛苦,可那個時候的職工都異常滿足。
還在沙洲壩居住時,每年我也成為春運“人流”之一,早早準備大包小袋、攜妻帶女回到父母身邊,幾個兄弟也都從遠方回到家中,和父母兄弟一起吃上一餐團圓飯,這就感到其樂融融。后來與父母同在一個城市,也就失去了成為“人流”的資格。
作為一名年過知天命的中年男人,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弄明白,那就是中國人一年一度對故鄉、對老人的思念為什么這么濃烈,到底濃烈到何等地步?我能親身從父母的言談中找到。如今已是84高齡的老父和年近80的老母,雖早已行動不便,但今年過年時他們依舊叫喊著要想回故鄉去。我反問他們:“你們回故鄉后想在那個家里落腳?”他們似乎又答不上來。因為我的父母現已是他們這輩人中惟一健在、在故鄉已算得上“老祖宗”輩的人了。也就是這樣一對耄耋之年的老人,且父親離開故鄉參加地質工作已整整60年,當年的故鄉早已物是人非,變得連他們都不認識了,然而就是這樣一位離開故鄉60年的老人,為什么還依舊會思念他們的故鄉、故土?這個答案我真的無法解釋。
我時常坐在電視機旁,看到人山人海一般的人流,坐上火車準備返回故鄉,心中真正很是羨慕。因為這些打工崽、打工妹們,他們都還有屬于自已的故鄉、故土和故居。那個遙遠的、現在并不富裕地方,還有一塊讓他們牽魂攝魄、夢里思念的故鄉、有一塊還屬于他們的故土,有一處能讓他們常思常想常掛念和心靈安息的故地……作為新中國第二代地礦人,從小隨父母到處飄蕩,我的故鄉、故土又在何方,哪個地方能值得我思念、使我的魂縈停留、讓我喻為故鄉?假若我也到了晚年,還能向父母那樣對著兒子大聲喊叫“我還想再回故鄉去看上一眼”。
(編輯:作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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