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隨筆（劍道）

 去年十月開始非常忙，幾乎是輪軸轉。倏忽南北倏忽東，從這里到那里不停，轉換太多確實有點累了。好在年假較長，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夜里看老電影是我的喜好。尤其是夜深人靜之時獨自觀賞推理片和刑偵動作片，如果是搜到七八十年代的劍道片就更好了。慢慢品著一杯鑒湖老酒剝著咸花生細細地看格外有味道。這幾天重溫了了完整版的《追捕》，《柳生家族的陰謀》，和《帶子雄狼》幾部，感覺比現下的電影過癮的多。喜歡劍道片最初是因為少時喜歡國產古裝武打片，斷斷續續看了多年。過了三十就看出很多破綻，動作拼接的跡象太明顯，招式太花法，儀式性的技法太多，明顯沒有實際的戰斗力。這一點遠遠不及日本劍道片那么實在到位，招招致命，拳拳見肉。而且在很多細節上可以看出日本演員基本上都有一定的劍道底子，一招一式簡捷質樸，但拿捏的很到位。日本劍道以劈斬為主，屬于大劈大殺的路子，招招講究力道，速度，角度和時機的融合和把握。追求簡單高效的一招制敵，相比過度文明化的國術更有實際意義。這種強調實戰的理念在動作電影中隨處可見，注重和尊崇實力和速度，對敵時的冷靜和果敢，擯棄華而無用的花法。相比國術中單刀的纏頭裹腦，長劍的自糾于手腕的單薄和繁冗。這種簡單有力追求一刀而斬的技能更有實實在在的生命力和延續性。瀏覽一下扶桑人的劍道和散手應該源于中國唐代的唐手和劍術。那時國人的文化尚未進入虛無縹緲的玄空，有濃郁的血性和生氣。著名的唐刀采用硬包軟的鍛造技法，成本高昂，實戰效果驚人。冠絕一時，為周遭多國仿效。尤其是大唐的陌刀，有嚴格的操作標準。要求使用者勁力充沛身高力巨威猛過人。盛唐之時唐軍與敵接戰必要的弓箭準備后，陌刀隊與對手正面接觸一聲號令有進無退，攻之皆靡。著名的陌刀大將李嗣業是使用陌刀的頂級高手，與敵相對有史記載“如墻挺進，觸之人馬皆碎”。唐刀的冶煅和使用之法東渡以后，得到進一步的改良和演變。日本資源匱乏，使用不起用料器大的唐刀，因而刀身變窄物料更省，另外將直刀器形改變有一定弧形的彎刀以更利于劈砍。觀察一下日本的刀法雖然流派眾多，但基本上都是在一招一法一式上加以精研，區別和提升，力求在毫發之微上亦登峰造極。如本藤一刀齋的棋盤斬和所謂的拔刀術等等。都是在一個招式上凝神精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漸通大道。宮本武藏眼高于頂，睥睨眾人，自言“五十而得大道，行兵法之理，從此再無欲尋。”但在生命最后所著的《五輪書》上也沒有具體的花花技法，更多的是基本的功法比較和對禪的領悟，對空明的理解和修行指引。對生命本體直捷的透視和悟尋。動作片巨匠千葉真一本身就是劍道大師和空手道好手，其師大山倍達更是空手道極真教的創始人。大山倍達是位絕對的猛人，經常赤手空拳與牛決斗，現場打死多頭。花甲之年還熱衷于搞三百人組四百人組，一人與三百人輪戰。據說此公還覺著不夠過癮，曾經四百人組后搞五百人組。但已經確實找不到更多的對手了，都被他打折騰的鼻青臉腫筋疲力盡只好作罷了。千言真一也是位猛人，出演了大量的動作電影不說，實戰能力也很驚人。看他在《柳生家族的陰謀》《黑暗中的武士》中的表現招招式式一舉一動都是劍家好手的身法行眼。尤其是身上時時透露出那種殺伐凜冽之氣讓人不覺膽寒。我個人認為此公飾演柳生十兵衛是最合適最出色的本色表演。現實中四百年前的柳生三天狗之一的十兵衛也應該是這種身架和氣勢。傳說十兵衛幼年之時與其父柳生宗矩試劍，因攻勢猛烈宗鉅臨危之時不得不全力以赴而誤傷他的左眼，所以民間圖畫中十兵衛都是一只眼睛，左眼帶著一只劍護。從這件事情可以看出幼年十兵衛的實力和心性：勇敢好斗辛疾狠辣。十兵衛不同于其父宗鉅的心機周全，更多的是一位武者。而柳生宗鉅作為柳生新陰流的光大者更多的是德川家族的武膽的角色。參與軍國大事，很受德川幕府的信任和恩寵。其俸祿也最豐厚，一萬兩千石。三代將軍德川家光自小生活優渥傲驕已生，跟隨十兵衛學了幾年劍法便覺得一時無倆，很想出去試試。一天夜里穿上夜行衣翻出宮墻準備出去仗藝行俠。腳一落地正好碰上正在宮中宿衛的十兵衛，二話不說開始舞扎，結果被十兵衛一劍便格飛了武器，順勢一腳踢到了陰溝里昏迷了過去。十兵衛不自覺間闖了大禍也從此再不能在宮里容身。有二十年的時間消失在正史中，有人認為十兵衛的出走并不是因為他一腳踢昏了德川家光，而是借此而展開的一種計謀。利用隱退于江湖的這種障眼法秘密探查和監視其它反對德川幕府的諸侯。這二十年的宦海隱退十兵衛寫下《月見抄》一書，對柳生的新陰流做出新的發展和延伸。四十歲以后曾被他一腳踢昏的家光又念及他的優秀和忠誠將他召回幕府，年俸8200石。四十七歲時十兵衛垂釣于大野，急癥速死。后世有人認為這是一個家族內的謀殺，有人則認為他是專心垂釣之際被猛禽襲擊而死。我覺著都不太可能，以十兵衛的功力有誰能擊殺他？更何況區區一只大鳥？！急癥而死倒不失為一種可能，以十兵衛的性情和傳統日本武士的習慣，他被趕出宮門退隱江湖時落下殉酒的毛病倒是非常為能的。引發心血管的急癥，此時若猛禽攻擊失足落水而死不是不可能。不過日本人歷來心理陰暗，據后來的考古發現，十兵衛之弟柳生利嚴的墓中曾找到過黃楊木的假牙。曾經有傳說利嚴年輕少時多次男扮女裝以女兒身從事間諜活動。假牙則是為了掩蓋男人牙齒的粗大所用。這種變態的行事讓國人不齒和想象。好歹四百年前，尾長城下的那個黃昏：柳生利嚴和一代宗師宮本武藏正面相遇過，雖然二人都默默走過沒有經過眾人期待的決戰，但還是給無數的后來者帶來一種興奮和期許。這世界真正的強者真正的高手真正的修道者總是少數，讓他們留在世界上的時間長一點好。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