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總愛稱贊能忍的人,我把能忍的人,無論是他或她,都看做是有涵養,有品位,是有君子風度,高風亮節的人。這個忍字讓我印象最深就是我家的一門親戚,他與我同歲,是我老舅的大兒子,因比我大八天,所以我應該叫他表哥。表哥長得非常帥氣,脾氣還可以,就是有些懶,還愛沾花惹草。表嫂比表哥大三歲,模樣一般,表嫂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忍。表哥少干活,她就多干。表哥愛吃的東西,她很少伸筷。表哥整天溜光水滑,她不是一身泥,就是一身汗。表嫂還與表哥心平氣和,不爭也不吵,村里人都夸表嫂好,說表嫂是“賢妻良母。”肚大腸寬,心能撐船,是君子風度,能忍天下難忍之事,能容天下難容之人。
表嫂連挨累再營養不良,造成未老先衰。五十歲還沒到呢,就滿臉皺紋,頭發也白了,腰也彎了,兩條腿中間能鉆過一條大狗。可表哥,滿頭黑發,腰板崩直,容光煥發,一點都不顯老。村里人都說,這兩口子太不般配了,這哪像是夫妻呀,好像是母子!誰都說表哥冤,娶個媳婦像媽。因此,表哥從不與表嫂一起出門。
現在農村人都出去打工,性饑渴也成了留守女人的一道難題。長相帥氣,好沾花惹草的表哥就成了香餑餑。表哥三天兩頭不回家是常有的事。今天陪這個出門,明天陪那個溜達,人們已經多見不怪了。最讓全村人都看不下去的事是,李武剛結婚一年多的媳婦彩鳳,又被表哥勾搭上了。
為了養家糊口,李武結完婚就回深圳打工去了,彩鳳因要在家生孩子才沒與李武一起出去。李武是鄰村的小伙,彩鳳與表哥是一個村的姑娘。彩鳳在婆家生完孩子一個月后,就回娘家來住了。因彩鳳漂亮,早就被表哥注意了。李武一走,表哥就把彩鳳勾搭到手了。因表嫂能忍,表哥有時就會把彩鳳領到家里來過夜。表嫂不但不生氣,還騰出房間好吃好喝的招待。
最近聽說表嫂病了,甲狀腺結節腫大,子宮長瘤,還查出嚴重的冠心病。醫生說:“這些病都與她,常年勞累過度,精神壓抑,造成免疫力低下有關。”
能忍的表嫂現在是這種狀況,我們小區最近發生的一件事,讓我更是慷慨萬千。我自己也說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對什么都能忍的人多了反感,沒有了稱贊。甚至現在一看到那個忍字就讓我非常的不愉快。
B小區地下室的燈和上下樓聲控燈的電,一下子全被掐了,打破了B小區居民正常生活的規律,讓B小區一下子亂了套。六十多歲的張大媽抹黑到地下室去拿東西,一下子被拌摔了,腳脖子腫了好多天都下不了地。住在四樓七十四歲的王大爺,想下樓去看看遛彎沒回來的老伴,要下三樓時,一下子踩空了,從樓梯滾到緩步臺上,腰脊骨被摔骨折了,肋骨還摔壞兩根,全身多處軟組子受傷住進了醫院。因頭撞在墻上摔成了嚴重腦震蕩,聽說得花很多錢治療。
從這以后六七十歲往上的老人,因沒有燈亮,天一黑連樓都不敢下了。頭幾天三號樓有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晚上得了突發性腦出血,多虧他住在一樓,不用上下樓梯,因搶救及時轉危為安。要是住在二樓往上那就糟了,沒有燈亮救護車來了,醫務人員上下樓都費勁,病人難以及時搶救,后果不堪設想。一旦因搶救不及時而死了人,人命關天的,那事可就更大了。
晚上上下樓沒有亮,地下室被掐電,摔傷事件的發生,讓B小區的居民就好像炸了鍋一樣,七嘴八舌。
甲問:“為什么給掐電呢?”
乙答:“那還用問嘛,有偷電的唄。”
甲:“全小區的人都偷電了嗎?還是個別人偷電了?說是有偷電的,電業局逮著誰了?”
乙:“一條魚腥一鍋湯,就那么幾家偷電,都偷多少年了。電業局的人都心明鏡似的,可他們一直也沒管。”
甲:“那他們為什么不管呢?”
乙:“嫌麻煩,怕得罪人唄。”
甲:“怕得罪人就都給掐電呀?好的孬的一刀切,好人都被壞人給連累了,往后誰還當好人。”
乙:“你問我,我問誰去,有名的‘電大爺’誰惹得起呀!現在都成‘祖宗’了,更沒人敢惹了。老百姓就是三孫子,愛受也得受,不愛受也得受。”
B小區偷電的現象不是一年二年的事了,從居民進住以來,B小區偷電的現象就有。因地下室的燈和樓道里的聲控燈都不走電表,投機取巧的人就從地下室和聲控燈那接電。做買賣的人為了偷電,特意把冰柜放在地下室。還有用地下室的電給電瓶車充電的,有燒電焊的,還有接電暖器的。偷電都沒人管,讓B小區偷電之風越演越烈。有膽大的人,從外面明線接電,十多年了,電業部門一次沒來查過。
針對B小區掐電的現象,無奈的老百姓只能去找政府部門,亮堂慣了的小區居民,如今過上了沒電的生活,就像一下子眼睛瞎了一樣,確實受不了。愛出風頭,吃一點虧都鬧心的張三,領著幾個人也來社區找干部,張三一邊走一邊罵三七:“真是他媽的損賊,就為了省那么幾個小錢,讓大伙跟著受罪。”
張三的話沖了李四的肺管子,李四也理直氣壯的說:“偷電怎么了?就是偷了,也得逮著算。電業局沒逮著,偷也是沒偷。沒抓著誰,哪個都是被懷疑的對象。”
見到社區干部,一向吃虧讓人的李大媽都憋不住了:“我是寡居老人,今年都七十多歲了,別說是偷電呢,就是讓我隨便接電,我都不敢,干嘛掐我的電?弄得我下晚想下樓溜溜彎都不能。”
政府的干部對李大媽還是非常同情的,一方面李大媽年歲大了,另一方面李大媽是個很不幸的老太太,老伴沒有了,讓自己成了寡居老人,老太太這些年都強活。再加上李大媽這個人遵紀守法,吃虧讓人,還能逆來順受,從不討人嫌,也是能忍的“好人”。讓“好人”李大媽跟著受這樣的待遇,干部也感覺很過意不去。其中一個政府的干部對李大媽說:“小區現在偷電現象嚴重,已經欠電業局好幾千塊錢電費了。現在電業局已經承包了,這筆錢不交,電業局是不會給電的,現在讓我們也沒有辦法。”
另一個政府的干部也感覺這是個難解決的事,電業局現在被承包了,不能做賠本的買賣,這筆錢不給,電業局高低不能給電。讓老百姓均攤,沒偷電的還不答應。說是被偷電了,還沒逮著做賊的人。電業局的不負責任,把難題又推向了政府。政府的干部只好安慰李大媽說:“有名的‘電老爺’,誰都騰不起,俺們政府干部都沒招啊!現在政府沒錢,等有錢了,政府把這筆錢給電業局堵上,那時電業局就會給電了。對不起李大媽,你老先克服些日子吧!”
歷來都愛逆來順受慣了的李大媽,聽了干部的勸解,也體諒他們的無奈,自己也沒再去爭辯什么。雖然一肚子的怨氣,還是發揮了“優良”品質,在心字上面插把刀吧!無奈的李大媽,最后一臉哭相地離開了。
小區掐電的事已經過去有一個多月了,政府沒錢給堵,小區居民還不愿掏錢,電業局還不自醒。可時間一長,小區居民摸黑也習慣了,反正就是這樣的一件事,即不復雜,也不深奧,怎么說也就是那么幾句簡單的話,明了的事。
小區居民一看說了也不管事,逐漸的也沒人愛說了。現在的一些干部是群眾不找,哪有主動辦事的。電業局更是,這筆錢要不上來,往后不給電了,也不吃虧,還省事。反正現在是糊涂廟,糊涂神,沒人敢跟自己較真。自己又是出了名的“電老爺”,誰都是自己的孫子輩,就跟你們橫上,愛受不受。
掐電的事鬧騰了一個多月,小區居民又恢復到讓心上都插了把刀,做到忍為高的常態。一切又恢復了原樣,干部上班喝茶水看報紙,“電老爺”還是高高在上,怎么干都有理。
正當B小區又風平浪靜的時候,王大爺在外地工作的兒子回來了,一紙訴狀,把電業局告到了法院。王大爺的兒子說:
一、我家沒偷電,不應該被掐電。
二、假如真的有偷電的,誰偷懲罰誰,不該香臭不分的一刀切。
三、電業部門管理混亂,老爺作風嚴重,工作不到位,不負責任,平時不檢查,不監督,工作失職,才造成偷電之風越演越烈。這是電業局的責任,不應該把這筆帳算到小區居民的身上,來侵犯老百姓的權利。
最后法院判決,王大爺兒子勝訴。王大爺的住院費、手術費、陪護費、營養費等各項費用十多萬元,電業局全部負責。法院還判決,必須恢復B小區聲控燈、地下室的照明功能,這是小區居民應該享受的權利。
王大爺的兒子不但自己打贏了官司,還在小區里宣傳:“現在一些行業搞特權,干部在其位不謀其政,這都是大家伙給慣的。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們自己不但要遵規守法,還要敢于拿起法律的武器,來捍衛我們自己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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