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級成分記憶瑣事
                             馬萌
　　　　關于階級成分的最早記憶，源于小學時期。
　　　　那時候，上學報名，老師先問你是什么成分，家庭成分低的同學，就揚起脖子高聲答道“貧農”或者“中農”，家庭成分高的同學低垂著腦袋，像蚊子嗡嗡，說是“地主”或者“富農”，老師好像是故意一般，說聲音再大一點，聽不見，成分高的同學只得提高聲音再重復一遍，接著就是一陣轟堂大笑，成分高的同學臉蛋子紅漲漲的，像剛剛下蛋的老母雞。
　　　　記得有一次，大概是剛剛開學不久，老師又要登記同學們的階級成分，這對我們這些階級成分不太好的同學來說，說句心里話，真是煩惱。老師問了我的侄女（我伯父的孫女）曉云的階級成分，曉云說是“小土地出租”。登記的范老師是個女的，她不考慮我們這些同學的感情，還作了解釋，說“小土地出租”簡稱“小土”，同學們笑了，“轟”的一聲，好像倒了墻一般。有個男同學還舉手問了范老師，說“小土”是不是就是偷東西的賊娃子、三只手。范老師作了解釋，說階級成分的“小土”和偷東西的“小偷”是兩回事。后來，當問到我的階級成分的時候，范老師說，不用問了，馬小茂（我的曾用名）和馬曉云是一樣的階級成分。有個調皮的同學說，怎么又冒出了個三只手，接著還作了鬼臉笑了，齜牙咧嘴的。我很生氣。
　　　　當時，還有出洋相的。老師問一個姓范的女同學是什么階級成分。那個女同學說她不知道階級成分是什么意思。老師就解釋，簡單地說，就是你家是什么農。那個女同學興的笑了，說那太簡單了，她家用的是蒸饃籠。老師氣極，說那個女同學怎么笨得像豬。
　　　　另外一個女同學也出了洋相。老師問她家是什么成分。這位女同學很自豪，說是貧下中農。老師生氣，問到底是什么農。那個女同學堅持說是貧下中農，接著還作了解釋，說聽他爺說，她家解放前很窮，一家七八口人合伙蓋一床被子。老師說話了，貧農就貧農，何必脫了褲子放屁——多費手續。教室里笑聲一片。
　　　　大約到了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我的侄兒馬安國和一個叫范小平的同學打架。范老師就訓刮了馬安國，狗日的，啥東西，富農還有臉和同學打架。說完還扇打了馬安國。馬安國受了委屈，回到家就把在學校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給他爸說了。安國爸很生氣，關起門在家里說了硬棒話，說他要到學校找范老師，讓范老師要給他說出個張道李胡子，否則他就給她點顏色看。說歸說，安國爸最后還是沒到學校去，可能是富農成分高他心里發虛的緣故吧。
　　　　階級成分退出歷史舞臺，大約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的事情。
　　　　作者簡介：馬萌，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黨員，民革陜西省韓城市委參政議政與經濟工作委員會委員，民革韓城市金城支部副主委，政協韓城市城區文史組秘書長。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