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農民乘車看社會
來源:作者:那山那石時間:2013-01-25熱度:0次
長途的外出或回家,我經常乘坐長途客車。時間長了,反而沒有覺得見怪不怪熟視無睹,而且從種種萬象的農村乘車人中悟出了很多世相,生活的積累積淀和冷眼向洋看世界,讓我悟出了三農問題的很多陰影和悲哀。
一日周末返鄉,車子將近出發時才上車。為了不被太多人注意和舒適方便,穿了一身洗得發白的帆布夾克和牛仔褲。車上售票的人像檢查農民一樣,再三核對我車票上的時間、抵達站和車次及車牌號,好像我就是文盲。我想,這應該算是他職業敏感,也許是他在自己所在的崗位上確實見到誤乘的太多,神經反彈,長期形成的思維定勢,以致對誰都一樣“公平”了。我思考了一番,如果我穿西裝打領帶,肯定檢查沒有這么嚴格。
從農民用農民眼光看我的背后,我看出了農村農民乘車確實有太多的嚴格。
車子出發了,我的習慣是看書,盡管我知道在搖晃的車廂里看書對視力影響不好,但是睡不著也沒其他什么消遣,只有趁著乘車的時間瀏覽一下自己想思考的一些營養,消磨著長時間被浪費的時光。
車子搖搖晃晃駛出了一段里程,斜對面一位男性“40”農民乘客玩起了手機,他的手機不高檔,普通的按鍵型,按鍵和屏幕漆色早已脫落,斑斑駁駁的,但是音量卻很大。從他的穿著面像上一眼猜得出是外出在工地上務工的青壯年農民。因為車里在放著錄像,聲音嘈雜,他的手機調整為手持對講擴音式,附近幾個座位的乘客都能清晰地聽得到聲音的內容。內容就是監聽記錄,什么手機號和什么手機號在什么時間通過話,是否已經刪除,通話時間還精確到秒。看來他是對什么“重要關注”的人員采取的監聽,一個人對自己的通話記錄肯定不是這樣。一位普通農民工看似老實,竟然干出這樣的缺德事,我不免感到茫然。因為監聽別人的通話記錄是要花錢綁定的,大街上的野廣告在這方面多有記載??磥砩鐣\信的缺失和浮躁,讓很多人都自己不相信自己了。在一路前進的搖晃中看了一會自己下載的打印稿,上下眼皮慢慢開始“打架”,便昏昏地進入夢鄉,那人的監聽記錄回放了很長一段時間,伴隨著我的困頓漸漸消失了。
一位監聽他人通話記錄的農民工,讓我看出了農村社會的畸形和變態。
車子在中途站停留一段時間,一些乘客要下車放松,這時我也從休息狀態中醒來。過了沒幾分鐘,我后背的一位女“99”乘客忽然抱著我的后背椅隔著車窗玻璃大聲對外面的一個男“99”狂呼大叫,大意是“車子在這里,你要去哪里,別看錯了,怎么這么聾啊”之類的,吵得整個車上人不得安寧。在叫喊的過程中,女“99”視乎還認為自己的聲音小,聲浪層層上涌,把音量放到了她理所能及的大小,幾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她還招呼車廂中的其他人一同大呼,讓全車廂里的人心里就像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直打滾不是滋味,讓身邊的乘客知道了什么叫做嘶聲竭力。無奈有玻璃擋著,外面的男“99”沒聽著,在車下晃悠找尋了半天才上得車來,坐下后仍然驚魂未定,好像剛從湄公河逃生回來一樣。我回頭掃了一眼,這時女“99”才慢慢放松了緊張不安的神態,還能看見她張大的嘴像在柴火上燒烤的豬皮一樣慢慢合下來,兩唇之間還露出小顆而排列整齊的牙齒。
吼叫的背后,我又看出了空巢老人外出的不易和對交通知識的缺失,她的一聲吼,吼出了她的無奈,無助、無知(不知道很多東西)。
客車行駛了一段距離,我到駕駛艙里拿袋子,我前排又有一位穿得臃腫的女“99”擋在過道上,歪著坐在座位的扶手上,感覺有些蹊蹺納悶。認真一看,他們兩個座位中坐了三個人,其中有兩個是女“61”,幾乎占據了一個半位置,女“99”只有半個座位,不得不一會站著一會半坐在半邊椅子上。看得出兩個女“61”一定沒有讀書,因為今天是周五,不可能集體出發到哪個地方游玩,可能集體搬遷到哪個工地上倒是不假。
估計他們輾轉各地的時間不是很長,因為她們“三人團”都暈車并且嘔吐得很厲害。以前我做過挑糞工,對他們收腸刮肚倒海翻江出來的物質不以為然。他們嘔吐不用車上備用的塑料袋,售票員也不告訴她們使用的方法,一味地在車上喋喋不休責怪。客車在爬坡的過程中先是兩個女“61”嘔吐,女“99”著慌了,直喊停車。因為上坡不方便停車,只有一路朝前,那個女“99”慌作一團亂麻。等客車駛到平路段停下來,車廂過道已是一攤堆積物。售票員為了讓女“99”擦去嘔吐物,從車廂行李架上拿來報紙。后來女“99”就干脆直接用報紙作為接嘔的工具。因為平面的報紙沒有盛裝的空間,等到女“99”嘔吐時,她雙手捂住報紙,但是泄物還是從報紙四周各個不同方向的縫隙中像瀑布一樣直瀉而下。
后來女“三人團”都嘔吐累了,車廂慢慢歸于寧靜。其他人在途中陸續下車,騰出了座位,女“99”就歪坐在我對面靠中間過道的座位上。因為他不會使用扶手,看見我的扶手,將手伸過過道來搭在我的扶手上,我幫她整理了扶手,她才慢慢回過神來,耷拉在座位上。
從“三人團”的艱辛和不易,我看到了農村教育的悲哀和教育分配不公。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