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子峪的笑臉和立山莊的眼神

 

碾子峪和立山莊，一個在泰安岱岳區，一個在濟寧泗水縣。就像風馬和牛，若不是今年山東遭受了百年不遇的特大干旱，兩個極普通的小山村，怎么也不會在24小時之內，相繼留下我的腳印，攪動我的思緒，并且在今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成為我的掛牽，成為川魯人民“感恩”的地方。

在山東，有三條經典的旅游線路，被稱為“一山一水一圣人”，山，指的是五岳獨尊的泰山，在泰安；水指的是“突出雪濤數尺，聲如隱雷”趵突泉，在省會濟南。圣人，則指的是先師孔子，家在濟寧曲阜。這三個地方，可以說是遠道而來的朋友游山玩水的首選之地。我也曾多次到過這些地方，包括陪著年近八旬的母親去泰山祈福、去曲阜拜謁其祖先復圣顏回，懷著的都是一顆感恩的心。在不斷的涉足中，我知道了泰安，因泰山而得名，出自古語“泰山安則四海安”，寓意“國泰民安”；濟寧，因古濟州治所從巨野遷到此處后，終因地勢較高可防水患，遂得安寧，而得名“濟寧”。一個“安”字，一個“寧”字，也反映出了世代人民“安居樂業、福壽康寧”的美好愿望。

誰知，天不遂愿。自去年入秋以來，降雨降雪普遍偏少，造成了北方旱情的彌漫擴散。山東作為糧食主產區，禾苗出現枯萎、土壤墑情欠缺，春小麥面臨減產。倉廩實而知禮節，糧食足則天下安。百年甚至二百年不遇的旱災，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情緒不穩、生活不安、精神不寧。但，人間有愛，國土有情。元宵節剛過，國土資源部在山東吹響了找水打井集結號，部長徐紹史到沂蒙革命老區臨沂市沂南縣桃花埠村參加了全國國土資源系統抗旱找水打井行動啟動儀式。當他那只溫暖的右手與山東省長、四川副省長的右手同時按在觸摸球的剎那，

在場的所有人員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事后，有朋友告訴我，當時他一下子想到了趵突泉，似乎看到了地下潛流在國土資源部調集來的５０臺物探設備、５００臺鉆機、５０００名技術施工人員的探尋下，一下子有了突破口，壯如巨龍的水柱從地心深處噴薄而出，落雨成霖，滋潤著齊魯大地的山川田野，城市鄉村。

啟動儀式，我是在電視新聞上看到的。僅僅過了兩天，在泰山深處我真的看到打井成功的場面。那天，跟隨山東省國土資源廳的領導從泉城濟南出發，來到泰安。此時，來自四川及中國地質調查局探礦工藝研究所、國土資源部中國地質調查局物化探研究所、巖溶地質研究所等單位的百余名工程技術人員已在山野中安營扎寨，定位鉆井。光四川省就有國土、地勘、煤田、冶金、核工業等方面的地質隊伍。下午2時，汽車從泰安出發，蜿蜒疾馳近1個小時，來到位于泰山主峰東北部的岱岳區下港鄉木營村碾子峪，這里山高石多，標準的花崗巖地區。當地1500多名村民世代以山泉及雨水作飲用水，屬典型的靠天吃飯。今年遭遇的特大干旱，嚴重影響了村民的正常生活。四川省煤田地質局一四一隊一行，元宵節前一天趕到這里，馬上投入工作。定井后經過18小時的連續鉆進，在188米深處打出甘泉，邊旁的大紅標語就讓人眼前一熱“四川人民感恩山東，千里馳援抗旱打井”，“馳援”二字既是態度又是行動，反映了巴蜀人民對齊魯百姓的深情厚誼。此時，鉆機已經停下來，清涼的地下水從鉆孔一角噴涌而出，在天空稍作停留又隨料峭的春風散落下來，打在圍觀的老人和孩子們的臉上，大家個個喜形于色。79歲的張代江大爺，滄桑的臉上寫著幸福。他說祖上從山西洪洞大槐樹來到這里，吃水問題是十幾輩子人的心病。澇了喝雨水，旱了喝存水，不旱不澇喝泉水。今年四個多月的旱情，只能跑到遠處的小水庫里挑點水。現在可好了，地下水一出，全村人往后祖祖輩輩吃水就不愁了。9歲的姚記榮，是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她正在讀小學二年級。飄落的水珠撒落在她的頭發上，她只管嘿嘿的笑，問她知道打出水來干啥嗎？她說知道，是喝的，以前凈喝大灣里的水，不衛生……。李文卿小朋友則指著井旁的另一條橫幅“感謝四川人民的無私援助，感謝國土系統領導對木營村抗旱打井的鼎力支持”，一邊念一邊問其中的兩個字，無私的“私”和鼎力的“鼎”的讀音和意思，我都耐心地告訴了他。做人別有私心，幫人要靠鼎力。正是有了四川人民的無私援助和國土人的鼎力支持才成就了這樣美好的結果。就像四川省委書記劉奇葆的批示——山東大旱，四川人民感同深受，我們要全力支援抗旱救災，回報山東人民對四川抗震救災斗爭的傾情援助……

那天下午，在離開木營村前往道郎鎮高家莊的車上，我想了很多。到了高家莊南的山坳里，見到國土資源部探礦工藝研究所的施工人員，橘紅色的工作服在夕陽的余暉里格外鮮艷。只是這里是潛孔錘施工，粉白的巖石碎屑在鉆機旁彌漫，工人們各就各位，看熱鬧的老百姓則站成一排，遠遠地觀望。其中以老年婦女居多。他們爭先恐后地告訴我，這里好幾輩子都吃水困難，地下是石頭，沒有存水的地方。下雨的時候接上筲、接上甕，接上盆子，下了雪就把雪挖到鍋里，就吃這樣的水。缺水的時候，還會拉著車子上別的地方去買，都影響到了村子里小伙子找媳婦。他們渴望著早出水，快出水，那種渴望的眼神讓我不忍再看第二眼。

這種眼神，第二天上午，在泗水縣的立山莊我又看到了。這天是農歷節氣中的雨水，天空中卻沒有絲毫下雨的跡象。在這里，四川省冶勘局的幾名小伙子正在村外的一片小樹林里施工。他們用拖拉機發電，鉆機周圍懸掛著“四川人民，感恩山東”、“四川山東攜手打贏抗旱攻堅戰”的橫幅，不遠處還有一條“衷心感謝四川兄弟支援泗水抗旱工作”，一看就知道是當地人掛的。當時在這個條幅下，或蹲或坐著幾個人，有老年、中年、青年，也有小姑娘、小伙子，他們眼巴巴地看著鉆機，似乎那里就是龍宮、就是泉脈，一針扎下去就會清泉奔流。問他們有何想法，一個大爺說，就算有泉林的一個泉眼俺也知足了。四川的弟兄遠道而來，給我們打井造福，我們要樹碑立傳，子子孫孫都不忘四川、不忘上級領導的好。

泗水，古人描繪過的地方，“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境內的泉林，泉眼眾多，號稱“中國泉鄉”，泉城濟南的泉名，什么黑虎泉、珍珠泉、趵突泉等，這里都有對應，清朝乾隆皇帝曾9次駐蹕。當年孔子游覽至此，發出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的慨嘆。“子在川上處”石碑猶在。因為孔子誕生地尼山，當時屬于魯國泗水，因此這里又被稱為“圣源”，即圣人的源頭，孔子的老家。但因為地質地貌的關系，雖然相隔不是太遠，但有水無水兩重天，這次抗旱打井也許能解決他們長久的困難。我在現場默默的祈禱，祈禱這里也像碾子峪一樣，打出令人滿意的水井。

說真的，從來沒有像這次出發一樣，感慨良多。兩天下來，在泰安和濟寧，走了5個地方。在每一個地方都能看到全國國土資源系統抗旱找水打井行動的標語和四川人民感恩山東的字樣。在這五岳獨尊之地，在這孔孟之鄉禮儀之邦行走，感受更多的是一種“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氣氛，是“吃水不忘打井人”的態度。時隔不久，我看過的泰安高家莊、泗水立山莊等相繼出水了，真令人興奮。國土資源部面對旱情主動請纓，出錢出力出人才出設備出技術，發揮專業優勢主動作為敢于作為。試想，山東按照計劃在一個月左右，“打千口井，惠百萬人”是多么功德無量之舉啊。

感恩，是雙方的。四川打井人在山東，山東人永遠會記得四川。這些地方，我今后要常去走走、看看，感受春風吻臉的感覺。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