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卯山丘區找水打井圖——國土資源部門支援山東抗旱找水紀實
來源:作者:逄春階卞文超時間:2012-05-08熱度:0次
辛卯山丘區找水打井圖——國土資源部門支援山東抗旱找水紀實
逄春階 卞文超
編者按
去年春天,山東省遭遇罕見旱災。國土資源部緊急部署,從四川、河北、廣西等調集抗旱打井隊伍,千里迢迢馳援山東,同當地國土資源系統的工作人員和旱區干部群眾肩并肩,心連心,以最快的速度讓旱區人民擺脫了旱魔的侵擾。
齊魯大地上活躍的眾多打井隊伍中,來自天府之國的打井隊格外引人注目:四川地礦局403地質隊、四川煤田地質局135打井隊、四川抗旱打井青年突擊隊、四川省核工業地質局283大隊……他們都以自己的行動,表達著同樣的感恩之情汶川大地震后,“山東捐了我們一座城,我們只是打了一口井”。
一年后,山東《大眾日報》記者重訪旱區,自2月23日起,歷時月余,行程4000多公里,深入臨沂、泰安、濰坊、濟寧、萊蕪、棗莊六市十二縣(市、區)的27個偏遠山村采訪,真實記錄了喝上甘泉水的農民講述的一個個抗旱打井故事。
目前,山東省山丘區找水打井工作還在進行,我們期待著“打井圖”這軸長卷,更加精彩地舒展在齊魯大地上。
“鉆塔生長的地方,遠沒有你想像的那么詩情畫意,但迸出的帶著泥沙的漿液,可以洗滌我的靈魂!”
引 子
2011年2月,山東大旱。受旱麥田面積達3400多萬畝,有5000多個村莊164萬人飲水告急!
2011年2月2日至3日,農歷臘月三十到大年初一,溫家寶總理到山東查看旱情。他說:“未來一段時間是否有降雨尚難預料,我們要作最壞的打算……”
辛卯春節,山東省主要領導是在抗旱部署會和現場調研中度過的。
正月初三上午,山東省抗旱二級響應啟動。
正月初七,省國土資源廳、省地礦局、省煤田地質局等在年后首個工作日即召開聯席會議,發出找水打井令。
正月初九,國土資源部部長徐紹史親赴山東,參加全國國土資源系統支援旱區抗旱找水打井行動啟動儀式。同日,四川省、中國地質調查局找水打井隊緊急馳援山東。
正月十九,解放軍兩大給水團奉命開赴沂蒙山區。
一年后,記者們追蹤采訪,展現在面前的這軸激動人心的“辛卯找水打井圖”長卷,依然清晰如昨。
第24眼井
走進朝陽莊,正逢霏霏春雨,細密的雨腳,打濕了村碑上的字:“明朝初期,孫田兩姓來此建村,因位于北大山之陽,故命名為朝陽莊。”小村現屬山東省東平縣接山鎮。青石砌就的石屋與裊裊炊煙,雞鳴狗吠,蜿蜒胡同,襯出山村的幽靜。
73歲的牛開瑞,挓挲著白胡子,扒著門框往外瞧。他不戴葦笠,皺紋縱橫的額頭讓雨洗得發亮;62歲的王秀芹站在胡同口,也沒打傘,齊耳短發淋在雨中,已開始滴水。這是多年的習慣:讓雨淋淋……
“往年一下雨就打開水窖接水。”水窖里都養條小魚,魚活著,說明水能喝。如果魚肚子漂上來,水就洗衣裳用。牛開瑞抹一把臉,擰開水龍頭,嘩嘩之聲,驚著了彎腰的老伴。老伴站在屋門口,正要跳腳罵,瞥見了我們,轉怒為笑,示意老頭快關了。“缺水,缺怕了。”
王秀芹現在有時做夢,還經常夢著去外村挑水吃。擔著兩個桶,天不亮,就去排隊,石板路上,“吱溝吱溝”的水桶和扁擔鉤子摩擦的聲音,從三更起就此起彼伏。
朝陽莊村有句諺語:大姑娘糊墻上,也不嫁到朝陽莊。“俺嫁過來,就盼井,一盼盼了40多年。”
朝陽莊沒閑著,一直在打井。60年打了20眼,全是干眼兒。我們在村里溜達,打出的巖心隨處可見,有的拿來壘豬圈,有的當碌碡壓場。村北頭,壘有一個小場院,83節光滑的巖心,一節挨著一節,排成長長的“一”字。這沉重的石頭鎖鏈,鎖住了朝陽莊。有上百村民不堪忍受無水之傷,遠走他鄉……
刺眼的巖心,是朝陽莊沉重的“村志”。
去年正月十三(2月15日),四川煤田地質局135打井隊副隊長李年芳領著隊員來到朝陽莊,看到的也是這些巖心。和打井隊一起來到朝陽莊的,還有山東省物化勘查院等地勘單位的專家。三天里,專家查勘地形,確定了幾個備選井位。
朝陽莊第21眼井要開鉆了。
說來好笑,打井打怕了的朝陽莊人,竟然到了迷信的程度。要先在井位處給龍王爺上供、發喜錢,打井開始,村里的所有婦女都回避,說是怕驚了龍王。王秀芹她們這些挑水挑腫了膀子的女人們,都在家里虔誠地燒香、磕頭……
鉆機鉆到120米,鉆頭突然死死卡在了井下的巖層里。這眼井失敗了。
朝陽莊第22眼井開鉆時,剛剛下了一場薄雪,天氣異常寒冷。鉆機濺出的泥水灑在打井隊員身上,都結成了冰。
鉆井深度220米,又是一個干眼井!
32歲的村黨支部書記李強蹲在雪地上,手抓著腮幫子,哭了。
連鉆兩眼井,已經超出了打井隊的計劃。是放棄還是繼續?面對村民們渴望的眼神,泰安市、東平縣國土資源系統的負責人最后決定,再打!
第23眼井,打到230米。見水了!消息迅速傳遍了全村,大家壓抑的心情一下子興奮起來。但是,只過了不到一天,人們的心情又結了冰。原來,雖然見水了,但水流量卻如天女散花,星星點點。
第23眼井仍是眼廢井……
聽說縣國土資源局局長劉景倩還沒走,李強小跑著湊上去,還沒到局長跟前,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就冒出了淚。劉景倩,名字女性化,卻是個七尺男兒。他給李強遞上紙巾:第三眼井水量雖小,但證明地下有水。咱再試試。
機緣巧合,廣西桂林的中國地質科學院巖溶地質研究所主任唐建生和工程師梁永平來了,兩位都是全國知名找水專家。他們踏遍全村的溝溝坎坎,徒步十幾公里,查看地理地貌、巖層走向,還對一些斷裂進行了詳細研究,認為地下有水。過去一左一右都打過井,但井眼位置不準確。為慎重起見,他們又從中化地質礦山總局泰安地質勘查院和山東省地礦局第五地質礦產勘查院調來先進儀器勘測論證,最終確定了井位。
打井隊再次進駐朝陽莊。
當第24眼井鉆探到90米時,奇跡終于出現了,隨著鉆桿的轉動,地下水噴涌而出;當鉆到180米時,水量進一步增大;當鉆探到210米時,每小時上水量達到30立方米。
朝陽莊打出井水的喜訊,瞬間傳遍大街小巷。被“囚禁”在家里的婦女們,第一撥跑到井邊上,用手去接那甘甜的水喝。而53歲的李廣良點上了鞭炮,一聲聲炸響,在北大山周圍回蕩……
李強代表村民給打井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流下了晶瑩的淚滴。李強的淚水,這次不帶苦味……
我們站在第24眼井前面,邊上是村里新立的“民心井”碑,碑上一字一句詳細記錄著打井過程。
朝陽莊春雨泡過的黏土,纏住了我們的腳,也纏住了我們的思緒。抬頭處,滿坡的返青麥苗,正憋足了勁旺長,一派豐收好年景。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在山東省新泰市禹村鎮東沈東村,有座清真寺。這座清真寺始建于明洪武年間,后在清康熙、乾隆、道光、光緒年間數度重修。寺內古碑,密密麻麻記錄著慈善捐款名單,字跡已經模糊。
這是一個民風淳樸的缺水村。
2008年,汶川大地震,這個并不富裕的小村,500多戶村民一上午就自發捐款11萬元。
辛卯年春,東沈東村大旱,人畜吃水困難。四川省核工業地質局283大隊奉命來山東打井,他們第一站就到了東沈東村,當聽說這個村村民踴躍為災區捐款的事兒,現場指揮陳運偉激動地蹦出一句:“什么都別說了,鉆吧!”
正月十七(2月19日),完成定井,正月十八開鉆,晝 夜不停,“他們飯顧不得吃,水顧不得喝,滿身泥漿給俺打井,俺睡不著。”村民馬洪軍白天黑夜靠在工地上,義務為隊員做飯。
正月二十日(2月22日)凌晨1:40,東沈東村鉆井出水,打井深度154米。
正月二十三(2月25日),山東省國土資源系統抗旱找水打井技術指導組對這口井進行驗收,專家打分平均值達到90分,為優質工程。這也是山東打井行動驗收的第一口井。
驗收完的那天下午,200多名村民自發來到清真寺,35歲的阿訇依布拉欣·馬洪平領誦,村民們虔誠地為這口井舉行了《古蘭經》首章誦經儀式。“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好像是套話,但在俺村,竟成了真的。井水,不就是涌泉嘛。”56歲的馬文嶺說,為汶川災區捐款,他捐了200元錢。
感慨的豈止是馬文嶺!
四川地礦局403地質隊,奉命到蒼山打井。聽說蒼山村民自發湊大蒜支援四川災區,隊員大為感動。正趕上雨雪天,隊員都感冒了,喝碗姜湯接著干;鉆具凍住了,就用開水澆,用鐵錘砸。地質隊建設工程經理王銳說:“能爭一秒,是一秒……”
對于在北川親歷過災后重建的馬建忠來說,來支援山東更有一層深意。汶川特大地震后,馬建忠從四川省冶金地勘局來到北川縣國土資源局掛職任副局長。他親眼目睹三萬山東援建大軍來到北川,800多個日夜建起北川新城。這次來山東濟寧擔任抗旱找水打井前線指揮長,馬建忠說:“山東捐了我們一座城,我們只是打了一口井。”
元宵節(2月17日)那天,四川抗旱打井青年突擊隊在沂水縣崔家峪鎮對荊峪村打井,剛扎下營,就從村民口里聽來一個“一擔水挑兩年”的故事:上世紀70年代,村里一戶人家除夕夜吃餃子等水下鍋,男人到8里外的山泉挑水。過了12時還不見回,女人迎到半路上,見男人正守著瓦罐片子哭。原來,男人趕路時摔倒,水罐子摔碎了。這挑了兩年的水,灑在了路上。夫妻倆垂頭喪氣回到家,把一蓋墊餃子燒著吃了……
聽著辛酸的故事,看著腳下干巴巴的點火就著的麥苗,血氣方剛的四川小伙子們,激情被點燃了。鉆機長李軍不適應氣候,晚上睡不著,要求上夜班,但連續3天夜班操作機器,手腳被凍傷,值完夜班休息時疼痛難忍,于是連軸轉又干起了白班。
鉆井鉆得不順利。由于巖石堅硬,地質復雜,已造成5個鉆頭損壞,2個井眼報廢。
村民端來熱騰騰的元宵,提來串串紅辣椒,他們吃不下。機長羅為民說,當時大家都急瘋了,請求空運鉆頭。18日晚,從成都空運來了專門對付“鐵質巖石”的大型鉆頭。到達濟南機場后,隊員們取上貨,馬不停蹄趕到工地。深夜11時,鉆機再次啟動。當鉆機突破了36米處堅硬巖層的時候,大家伙兒才松了一口氣。
深度打到78米,井眼中噴出的水花夾雜著石末洶涌而出,羅為民在提起鉆桿的時候,沒來得及躲閃,被噴出水濺了一身。
一年后的3月25日,站在碧綠的麥田里,對荊峪村的黨支部書記張德東對記者說:“現在,家家吃上了深井水。人家四川人,這么遠來給咱打井,圖啥?想想汶川地震那會兒,俺捐的款太少。”
不少,只要捐了,就不少;只要伸出援手,溫暖就多一些。愛心無法用數字來衡量,愛的能量是不斷被激發出來的。
上稍村軼事
山路崎嶇,越野車晃得頭暈。過了腰莊,才到上稍村。腰莊居山之腰,上梢居山之“梢”(后改為“稍”)。這個藏于深山的小村,隸屬于青州市王墳鎮,有700多口人,30年出了100多個大學生。家長用“水”教育孩子,考上大學,能喝夠水,還能洗澡。
嫁到上稍村20多年的譚興會,直到現在還埋怨當年的媒婆,她娘家在山南邊臨朐縣的傅家峪。“俺從記事起,就是到三里外搶水,想著找個不缺水的婆家。誰想,媒人介紹到上稍村,比俺娘家還缺水。當新媳婦,洗臉,量了兩茶碗水,算是撩了撩指頭……”她的丈夫馮云樸說,剛安上自來水,媳婦黑夜爬起來,端詳著水龍頭,發呆。
上稍村村民湊錢先后打過五次井,都不出水。山東省第四地質礦產勘查院的專家來了,勘察了整整兩天。聽說打井,57歲的張俊亮直搖頭他不相信能出水。
去年正月二十四(2月26日),開始鉆井,一鉆就鉆了半個月。青州市國土資源局地環科科長王志強說,青州地處山地和平原的交界處,地下多是玄武巖。之所以鉆這么長時間,因為上來先用的磨盤鉆,后來換了潛孔錘。青州是第四系井,上面是土,下面是巖石,所以中途要換鉆頭,成本高,費時費力。
二月初九(3月13日)晚上八時多,打井成功。最終井深238米,出水量每天240立方米。
井水出來了,水花濺起五米多高,如放大了的禮花。村民圍著欣賞,而精明的焦發強則開始琢磨村前的那座山。
他要在山上建個山雞養雞場,把水引過去。
半山腰上,簡易的白房子,格外醒目,山谷間回蕩著嘹亮的雞鳴。記者爬上去,用了一刻鐘,累得氣喘吁吁。張俊亮說,過去挑水,有時就要翻山。
焦發強不善言辭,一臉憨厚的笑。問他什么,他就講什么,聲調很高很高,像是在喊,這是常年喊山喊出來的秉性。他說,去年養了2500只雞,其中山雞賣了1000只,一只平均85元。賣山雞蛋1000多斤,每斤15元。一算就是10萬元。我的雞和蛋都好賣。雞喝的是礦泉水,散養在山上。
有了井,山坡也生金。
上稍村盛產柿子、山楂。有了水,林果大豐收,村里的林果加工廠也跟著紅火起來。
山頂上的秧歌
辛卯年二月初九(3月13日),傍晌天時,馬興志家的天井里,支了一口大鍋。干柴鍋底下噼噼啪啪響,滾沸的熱氣向上飄著、飄著,然后偏向南,跟山頂井架上的紅旗飄的是一個方向。站在東山頂的打井隊員都能看到。
馬興乾、馬興春兩人忙活著殺羊。兩只羊,一只一千塊錢。準備慰勞打井隊員。馬興春一邊抓著羊肉往鍋里放,一邊笑著嘟囔:“馬凱家山頂上的那片地,咱都不要。嫌澆不上水,看看,偏偏就在他地里打出了水。真叫風水輪流轉啊。”
一年后的3月7日上午,在臨朐縣龍崗鎮馬家辛興村打出的水井旁,40歲的馬凱家戴著絨線帽,在摟麥苗。他說,原來山頂上的這片地,沒人要。我要了,也發愁,種花生,澆地得從山底下往上拉水,上來下去五里路。現在打上井了,我準備種櫻桃。按現在的行情,四年后,一畝櫻桃,能賺小20萬元。
56歲的村黨支部書記馬興軍說,我們這里祖祖輩輩就是靠天吃飯。去年干旱得厲害。正月十四,從保定來的打井隊來找水。找來找去,說在山頂上打。我說,山頂上怎么會有水?如果山頂上打出水,周圍3000畝地都能自流灌溉。探井找了11個點,最后,還真是定在了山頂。真神了,竟然打出來了。
鉆機往山上運,碰上雨夾雪,路上打滑。幾十個村民,就把自家大棚上的草苫子拿下來,鋪在路上。從山下鋪到山頂,100多米。
來自河北保定,中國地調局水環地調中心的運輸車,一點點地往前爬,看著老百姓鋪在路上的草苫子,看著站在寒風中、夾道歡迎的村民,水環地調中心副主任邢衛國和隊員們激動地棄車步行。
仔細端詳王強,胖乎乎的,頭發戧著,兩只眼眨巴著,怎么看都像個粗心漢,可是這個臨朐國土資源局的局長,在去年3月8日一大早,就跟同事來到打井工地聯歡。跟誰聯歡?水環中心有兩名女高工,一名叫李巨芬,一名叫朱慶俊。給她倆過三八節。“你們都是高工,但到了俺臨朐,就成了高級農民……”王強的主持詞話音未落,兩個女高工眼里已經有了淚花。男隊員也抹起了眼淚。水環中心黨委書記甘行平說:“給美女過節,男爺們兒怎么也抹淚了?”其實老甘的眼窩也是濕的。
鉆機旁,圍滿了村民。在機聲轟鳴中,村民張德臣產生了個想法,急匆匆下山,回村,找出已經落滿灰塵的鑼鼓家什,擦吧擦吧,“當”地敲一聲脆鑼,成!他滿街里招呼,程秀娟、趙元華、張玉秀等婦女趕緊找紅綢子,井快出水了,咱到山頂上扭秧歌去。
真快,臨時秧歌隊排得還不熟練,節目的臺詞還沒湊全,水就涌上來了。他們什么也顧不得了,披紅戴綠,趕緊往山上一路小跑,在寒風中,八個人哈出的熱氣,在山間飄散。
大紅綢子舞起來,鑼鼓敲起來,秧歌扭起來,鞭炮響起來。
時至正午,馬興乾、馬興春也忙活完了,滾燙的羊肉湯端上來……端出的是滾燙的情感。
打井隊悄悄撤離,馬家辛興村的村民聽說后,提著花生、山雞蛋、栗子,追到20公里之外的縣城。
據說,臨朐解放那年,軍隊從山上走,當時的村民,也是這樣,扭秧歌、送羊湯,敲鑼打鼓謝親人。
滿頭白發、61歲的馬興升趴到水管上就喝,褂子褲子帽子上都濺上了水。這個鏡頭被攝影師拍了下來。他說:“上級給打的是救命水,是致富水。不下雨,俺一畝麥子打百十斤;去年有了井,一畝打了1200斤。”
辛卯年七月初一(7月31日)傍晚,飽含著臨朐人民一片心意的兩噸多新磨好的面粉和麥仁,千里迢迢運至河北保定的中國地調局水環地調中心大院。
“送去的這些面粉及麥仁,就是用馬家辛興村豐收的麥子加工而成的。”濰坊市國土資源局局長劉樹亮說。
流淚的找水專家
記者在采訪中發現,找水專家都特別沉著、淡定、專注。他們給人的印象,乍看上去有點兒“冷”。
但是這次集中打井行動,找水專家殫精竭慮、千方百計。
為什么那么投入?因為有個“情”字牽著,專家動情了!
中國地調局找水專家和山東省地礦局第五地質礦產勘查院的水文地質專家在二起樓村找水,轉悠了兩天,找不到,他們鎖緊了眉頭,想退。
這時,他們看到一個放羊老漢,用腳踢山路上的石子兒,把石子兒踢到溝里,踢了一塊,又一塊。皺紋滿臉的放羊老漢說,聽說打井隊要來俺村了,要過車……
找水專家的眼睛濕潤了。
回頭繼續找,終于在山頂上定了井位。
姚春梅,山東省地質環境監測總站總工程師,說話慢條斯理,但在抗旱找水定井的現場,她卻是敢打硬仗的“鐵娘子”。
蒙陰縣匯泉峪,祖祖輩輩沒水吃,當地調查的水文資料顯示,地下基本沒水。
姚春梅一行來到匯泉峪那天,天剛下了雪,山高坡陡,路滑泥濘。村莊在小山窩里,被小雪覆蓋。雪覆蓋了地表構造,勘察也因此受到阻礙。專家組登上山頭又繞到溝里,圍著村子轉了一大圈,都沒有找到斷裂帶的痕跡。
“當我們從村里轉出來的時候,村民們還在街上站著等消息。他們那充滿期盼的眼神,讓我心里感覺酸酸的,很是對不住。車子都要走出去了,村黨支部書記又把車攔下:能不能求你們,再來看一次?”
姚春梅走下車,握著書記粗糙的手,眼淚在眶子里轉:“那,我們再試試。”
第二天,雪剛剛開始融化。雪一化,路更滑,正是薄雪寒天。村民們一大早就縮著脖子在村頭等,看到姚春梅遠遠的身影,竟然歡呼起來。姚春梅咬嘴唇:找不出水,不走了!
物探定井要在地表布線,定一眼井,物探人員要徒步走上20公里。這一次,在匯泉峪布的線更密了,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斷裂露頭。姚春梅不顧踩了一腳的泥,在村東南角下面的溝里,撥開一堆玉米秸,發現了一個斷裂露頭。一行人欣喜若狂。
辛卯年正月二十二(2月24日),匯泉峪村結束了無水井的歷史。看著村民用手捧著剛打出的水喝,姚春梅的眼淚滾到了面頰上。
王友芳,山東省物化探勘查院找水專家,他一人在東平就定了35眼井。東平縣老湖鎮周林村,靠天吃水多年,自籌資金打了四眼井,都是“干眼”,有的專家看了,判定這里是無水區。
2011年元宵節那天,梁副縣長找到王友芳:“我代表鄉親們,求求您,無論如何,去看看周林村,你們要是再判了"死刑",老百姓也就"死心"了。”
有人提醒,周林村不在咱物化探勘查院的找水范圍內。王友芳說,什么范圍不范圍,沒有水的地方,都是我們的范圍!
他立即組織人員儀器進駐施工,做了幾條電法剖面,還真找到了富水點。后經鉆探施工,打到225米,日出水量達到1000多立方米。周林村黨支部書記王先生感動地說:俺幾輩人都感謝王工,王友芳,真是找水有方啊!
山東省地質測繪院找水專家逯光明,最見不得老百姓的熱情,老百姓提著水壺、帶著茶碗跟著他找水,他真有點受不了。
在蒼山縣大仲村鎮良屯村,他找到一個易出水點,但最后,放棄了,又加班加點重新勘探,選擇了一個打水困難點。老逯說:“放棄的那個點雖然容易出水,但與地表水相連,為了防止日后受污染,我們選擇了另一處在巖層以下出水的點。寧愿打深一點,多打幾次,也要為群眾找到優質水源!”
山東地質調查院高級工程師張春池,在號稱龍城的諸城找井。白堊紀地層里雖然發現過恐龍化石,但是這種紅色泥漿及粉砂質泥巖含水層不發育,斷層構造不發育,找水非常困難。找了一天的張春池睡不著,深夜給負責統計數據的李春蘭QQ上留言:“看到老鄉沒水喝,心里很不是滋味,這次要找不出水來,我們就是失職,有愧于這個職業,有愧于老百姓……”
其實,找水專家是行動最早的。在辛卯年的正月初六(2月8日)下午,大家還在休年假,山東省地質調查院的專家就集中起來,連夜編制出1∶50萬的《山東省地下水資源富集程度圖》和1∶50萬的《山東水資源成井條件圖》。院長王來明、副院長李壯拿著這兩張圖,參加了全省抗旱找水打井聯席會。這兩張圖,為找水定了方向。
迷人的打井圖
1492眼井,每口井都有一個故事。打井感動了方方面面,幸福了方方面面。
這是在特殊時間、特殊環境、特定需求下的緊急行動,受到了老百姓的特殊歡迎,這種發自內心的情感,耐人尋味。
去年,在沂水縣崔家峪鎮的永興飯館里,20多個小伙子進來吃飯,老板聽口音不對,一問,是四川來山東打井的,老板說啥也不肯收錢;在泰安市高家莊,鉆機因為雨雪路滑運不上去,村民們說:走,我們抬上去;在蒙陰縣岱崮鎮東上峪村,找水專家確定的井位在一片樹林中,樹的主人公茂祥二話不說,毫不猶豫砍掉擋路的幾棵楊樹。
過去的牢騷沒有了,扯皮沒有了,埋怨沒有了。他們尋到了“根”,摸到了“本”,理解了感恩。
記者的腦海里還裝著那些震撼人心的話語:
“快出水吧!快出水吧!你再不爭氣,就對不起共產黨!”這是在泰安市道朗鎮的高家莊,當鉆機打到150米進尺時,來自四川的中國地調局探礦工藝研究所一個打井隊員忍不住,沖著鉆機的大吼。
“寧可自己流血流汗,不讓農民兄弟莊稼受旱!”這是山東省地礦五院的口號。
“大災面前有大愛,大難面前有亮劍!”這是山東煤田地質局的口號,他們第一年歸屬省國土資源廳業務管理,全局上下展開的是“亮劍行動”。
……
記者的腦海里,抹不去的是找水專家們的科學精神:
專家們像找礦一樣找水。水,在他們眼里是液體的礦!
淄博地質勘探院的武法偉說,印象深刻的是,時間過去了一年,到打井的地方去,看到打的井已經起作用,我們高興;老百姓還記得我們,還給我們繪聲繪色地講打井的場面,給我們講述自來水接到什么程度,對我們技術人員表達敬意,我們也高興。
山東省地礦五院院長趙長河說:“通過這次打井,我們在總結,怎么來服務地方?不光是水量缺,還有水質性缺水。有些地方水質比較差,好多村水質有污染,氣味口感上都有污染。在服務方向上,應該從量上往質上轉。”
而姚春梅說,每一眼井,可以寫一篇論文,蹲在辦公室里構思,閉門造車,不如邁開大步走田野。
……
記者的腦海里,抹不去的還有那種協作精神:
山東省國土資源廳地質環境處處長王光信說,保障無縫隙,打井牽扯方方面面,比如省國土資源廳協調交通廳,對外省施工單位車輛發放通行證,免收高速公路費。
山東省煤田地質局第五勘探隊隊長張紹鵬說,四川兄弟上來了,他們不熟悉地形地貌,我們就把勘探好的井位,先讓給四川,滿足外省的要求。
臨沂、濰坊、泰安、濟寧、淄博、棗莊……全部都動起來了,模糊了局長、副局長,科長、副科長,主任、副主任的界限,甚至模糊了年齡界限、資歷界限,隔閡沒有了,摩擦沒有了,他們都成了協調員、保障員、服務員。為民服務的能量瞬間被激發出來。
一個細節,就能說明一切。中國水環中心打井隊伍去年正月初七抵達,來時嚴寒,衣服帶的不足,濰坊市國土資源局給打井隊員買衣服和鞋,每個人穿多大號鞋,衣服領口、袖口多大,都一一統計,比照著。溫暖的細節,溫暖著每一個打井人。
縈繞在記者心頭的還有一個疑問,為什么缺水那么多年的村莊,一直找不到水,辛卯年一找,就找到了?
很關鍵的一點是,強大的技術支撐,頂尖級的專家都上了一線,還有先進的“武器”山東省煤田地質局第二勘探隊,在平邑縣打井,配備的是從美國引進的T685和從意大利引進的RD20型國際最先進的空壓式車載鉆機;中國冶金地質總局山東局四隊在郯城一線找水,采用的是世界先進的加拿大多功能V8電法儀……
一年后,徐景顏在接受采訪時說:找水,找出了真情,找到了位置;打井,打出了形象,打出了威風,打出了精神,打出了氣魄。打井打的是“民心樁”!怎么才能惠民到位?我們每個人的使命在哪里?這些很值得我們思考。
其實,良好的社會風氣,就是這樣形成的,風氣不是別的,關乎你我,是你我的點滴所凝。找水打井,打出了好風氣!
還是鉆井工老高的詩好:“鉆塔生長的地方,遠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詩情畫意,但迸出的帶著泥沙的漿液,可以洗滌我的靈魂!”
因為找水打井,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審美價值。
世界原來如此美好。我們所做的一切,原來如此美好。
(轉自4月18日《大眾日報》,本報有刪節。)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