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嘴的河
                 ——讀梁守德短篇小說《狡賴河》有感
                              ◎趙福海

    我是在去山東淄博參加中國國土資源作家協會舉辦的首屆作家培訓班，由河南洛陽到山東淄博的火車上，讀完梁守德的短篇小說《狡賴河》的。讀罷小說，距到淄博下車的時間還有五個小時，我本想好好睡上一覺，可小說中的人物命運，還有那條張開嘴的河，不斷地出現在我的夢境里，吞噬村莊，吞噬良田，吞噬狂奔無助的人群，驚得我滿頭大汗，手腳無措，難以安眠。我只好從臥鋪上坐了起來，側身透過車窗，觀賞著祖國的大好河山，借以舒緩一下自己的心緒。
    火車有節奏地一往無前地向前奔馳著，車窗外美麗的村莊，碧綠的麥田，蒼翠的山河，令我欣喜自豪，可也隱隱讓我突生一種無名的擔憂……
    短篇小說《狡賴河》，寫的是塔蒲的一條六百里長的名叫狡賴河的河，“因為狡賴河出產的一種黃砂被地質專家鑒定為水流搬運的天然河砂。這種河砂優質緊俏，符合國際建筑標準，吸引了包括北京、天津、青島在內的北方各大城市的建筑商們，所以狡賴河號稱‘黃金水道’。”以李河北等人為代表的生長在這條河邊的人們，想富裕盼富裕，以河中打砂為賺錢手段，違背河流管理的自然規律，瘋狂地掠奪河砂，轉手出售河砂。以柳雙橋為代表的洪水灘鎮工作管理人員，也想借以罰代管來提升鎮政府的財政收入，是管非管。結果李河北他們挖壞了河堤，挖壞了河壩，挖壞了橋墩，最后造成河水暴漲，人、畜、村莊、良田，被狂怒的狡賴河張開大嘴吞噬而去，蕩然無存。
    這是我想到河砂與水的關系，從地球形成后有了雨,雨集聚成了水，水向低處流淌，水在流淌時形成了河道，水在河道內一次又一次的流淌，形成了河床，在經過一個漫長的時期，初始的地表才分化出砂子，河床深度基本穩定，這時雨水才慢慢的向河床內填充砂子，一年又一年將砂子填滿河床。這是一種自然的和諧，自然的穩定。然而，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發展，人們受利益驅使，采砂者往往隨意開采，極容易造成堤岸坍塌，農田被毀，河流改道，村莊被淹。狡賴河張開大嘴吞噬人畜、村莊、良田，就是人們無視自然規律，被利益蒙上了雙眼，心靈麻木的時候，災難悄悄降臨的結果。當災難降臨，人們在災難來臨的那一刻,顯得那么渺小,那么無助,那么無可奈何。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有多大能力，無論你職務有多高，無論你多有錢……在災難來臨的那一刻，你無法拒絕，你只能無條件接受……平時我們常說遵從自然規律，違反了自然規律就會受到懲罰。可在現實行為上仍在無休止的違背自然規律進行開發，貪婪的占有，瘋狂地攫取……其結果遭受到自然的懲罰。
    這又是我聯想到了人類破壞植被而遭到自然嚴重懲罰的一些實例。以森林為主體的植被是陸地生態平衡的杠桿，地球上由于破壞植被導致的生態災難最多，如1934年發生在美國西部的黑風暴，毀掉耕地4500余萬畝；1963年發生在前蘇聯農墾區的大風暴，毀田3億多畝；同樣因森林的破壞，使古老的巴比侖文明滅亡；印度與巴基斯坦之間的塔爾平原，因森林破壞淪為沙漠，沙漠面積達65萬平方公里；中國黃河流域生態條件的變壞，源于其中上游森林植被的破壞，當今長江將變成第二條黃河；東北林區生態條件變壞，主要原因是對西南林區和東北林區森林的不合理采伐和過度采伐。如果河道長此以往地開挖河砂，其結果也將造成更為嚴重的后果。
    從而，我想起杜牧的《阿房宮賦》里的一句話：“嗚呼！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夫！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秦復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誰得而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雖然這句話在這里用之牽強，但也對違背自然而遭懲罰事實，也有些道理。
    我國已從2000年底就頒布了《全國生態環境保護綱要》，明確提出了“維護國家生態環境安全”的目標，將“國家生態環境安全”提到了戰略的高度。然而生活中，許多人對“國家生態環境安全”的概念視若無睹，是管非管，為了獲取某種經濟利益，以罰代管，對生態環境造成了不可或者難以彌補的破壞。
    我們的國家經濟建設和社會各項事業仍處于發展期，黨和政府提出了“以人為本，和諧發展”戰略方針，我們就應該自覺的遵隨這一方針，與自然和諧發展、和諧共存。這樣，我們的國家和人民才能真正達到民富國強、繁榮昌盛的目標。
    也許作者梁守德正是基于這樣的思想，創作出了這樣一篇小說，來警示人們：追求富裕實現富裕并沒有錯，但在追求富裕實現富裕的過程中，不要違反自然規律、違反國家生態環境安全巧取豪奪。只有尊崇自然規律，才能與自然和諧相處，才能真正實現富裕過上富裕幸福的生活。
    當代一位小說評論家在他的《小說的大道》一文中這樣說道：“關注社會，關注人生，關注精神是文學最基本的東西，也是文學的大道。你可以有不同的文學理念，可以有多種寫法，但大道的東西不能丟。”梁守德的短篇小說《狡賴河》，就是尊隨了“關注社會，關注人生，關注精神”這一文學創作大道，從狡賴河人們恣意地開挖河砂，告訴人們，河是要張開大嘴施以報復的。
    而另一位小說家蔡楠在他的《小說的綻放形式》一文中又說道：“創作一篇（部）小說的過程就是尋找一朵花獨有的綻放形式的過程。而形式又藏身于花的開放之中，正如小說的形式藏身于語言之中，藏身于作者的心中一樣。但從小說的意義來講，一篇（部）真正完美的小說又應該溢出語言本身和形式本身，通過最佳結構或形式，超越這‘一朵花’，開放出鮮活的文字之花，美妙的思想之花，瑰奇的生命之花，從而幻化出‘眾花’之美。”《狡賴河》這篇小說美就美在，它已經以自己深刻的意蘊幻化出‘眾花’之美。
    火車在豫魯大地上穿越重山峻嶺、飛躍村莊城鎮、跨越長河橋梁，有節奏地一往無前地向前奔馳著。距淄博站還有三個小時的時候，我收回拋向車窗外的視線，重新坐在臥鋪上，打開了電腦，敲下了這樣一段感悟性文字。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