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集

1、榕樹下，日，外

痞子厚：你們這是算什么呀，要斗爭我啊？老子不就是刨了幾棵樹根嗎？不讓人上山砍柴！不上山砍柴我們燒什么？我們又不是牛馬牲口吃生東西！

男人：痞子厚說的也有點道理，封山育林我們贊成，但燒柴也是個問題。

靈秀：是啊，不讓人上山砍柴，我們燒什么。

人們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2、住地，日，內

雨虹戴著老花鏡專心地在圖上標著什么。

劉二嫂提著菜進來。

雨虹：二嫂，外面鬧哄哄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劉二嫂：痞子厚上山刨了樹根，笑梅批評他，他不服，和笑梅吵起來了。

雨虹：啊，這個皮則侯，他怎么能刨樹根呢，這不是把植被給徹底毀了嗎？（站起來）走，二嫂，我們去看看。

3、榕樹下，日，外

痞子厚：大家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挑柴）老子砍了又怎么樣，燒完這擔老子還要上山砍去。

笑梅：（攔）放下！

痞子厚：老子偏不放下！

笑梅：我今天要讓你把這擔柴挑回家，這個村支書就由你當了。說著抹掉一頭擔子，擔子落地，扁擔跳起來打到痞子厚的臉上。

痞子厚：笑梅你……你……你……（捂臉）哎喲……

笑梅：我告訴你，皮則侯，就算是我們村委對封山育林考慮不周全，給大家燒柴帶來困難，這也不能成為你刨樹根的理由。

劉二哥：痞子厚，你刨樹根的確做的不對。

痞子厚：老子就刨了，你敢把老子怎么樣？

雨虹走來，大家立即讓開一條路，痞子厚看見雨虹氣焰頓時消了許多。

雨虹：（拿起樹根）則侯，大家批評的對，你的確不應該刨樹根。我們喀斯特地區有點土能長點樹很不容易，你現在把這個樹根刨了，只要一下雨就會把這里的土壤沖走，從此以后，那里就再也長不出樹了。

痞子厚：那里長得出樹長不出樹關我屁事！

樹康：（沖到痞子厚跟前）你說什么屁話，（舉起手）我……我不是看你歲數一大把……

雨虹攔開樹康，大家七嘴八舌地指責痞子厚。

痞子厚：（惱羞成怒）他媽的你們都欺負老子是不是？（指雨虹）你，趙老右，你她媽的早就不是我們桃溪的人了，我們桃溪的事關你卵事，你給老子滾！滾出桃溪！

大家吃驚地靜下來，一直站在人群外圍的皮面笑顫顫威威地擠到痞子厚面前。

皮面笑：你剛才說什么？敢再給我說一遍！

痞子厚：老子叫那個趙老右滾出我們桃溪去！

皮面笑抬手給了痞子厚一記耳光。

痞子厚：（捂臉）二叔，你……你……

云娟：（擠到痞子厚面前）爸！

痞子厚看見云娟一下子蔫了氣。

云娟：爸，你不是說你病得起不了床了嗎？怎么還有力氣在這里……在這里……你……你丟人現眼！

痞子厚：（扶腰）哎喲，腰傷了，前兩天連床都下不了。

云娟生氣地盯了痞子厚幾秒，轉走了。

淑芳：痞子厚，你也太過分了吧，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要騙。

大伙笑著罵著散了，雨虹和笑梅無奈地看著人群離去。

4、痞子厚家，日，外，內

云娟打開房門，看見屋里一片狼藉倒吸一口氣。

松仔：（從外面跑來）小姑，你回來了。

云娟：回來了。松仔，讓姑看看，你又長高沒有。

松仔：小姑，是爺爺讓你回來的吧。

云娟：（收拾屋子）是啊。他在電話里說他病得不行了，可是剛才我又見他神氣十足地在跟人吵架。松仔，告訴小姑這是怎么回事？

松仔：哎呀，小姑，你是被爺爺忽悠了，他根本沒有生病，他是叫你回來嫁給莫鐵鉗的。

云娟：莫鐵鉗！誰是莫鐵鉗？

松仔：我也不認識，爺爺說那家人好有錢。不過，小姑，你告訴你，那個人嫁不得。

云娟：為什么？

松仔：你就聽那名字，莫……鐵……鉗，鐵鉗，肯定他人小氣的很。

云娟：（笑著摟過松仔）我們家松仔長大了。告訴你，小姑不嫁，小姑要復習功課，考大學。

痞子厚：（跨進門）讀那么多書干什么？當初你鬧死鬧活地讀到高中畢業，還不是一樣的修理地球。

云娟：修理地球有什么不好？

痞子厚：修理地球好，那你進城打工做什么？

云娟：我進城打工，是為了有個好的環境復習功課，我還是要考大學。

痞子厚：說到底還是想進城。

云娟：我就不進城，我學完后還回來修理地球。

痞子厚：你……（脫鞋子）專門跟老子對著干，是不是？

云娟：（退到門邊拿起掃帚）怎么，你又要打人啊？告訴你，爸，我現在可不怕你了，你再打我，小心我告你。

痞子厚：你……好……好……你進一趟城長本事了，敢告老子了。（穿鞋）我告訴你，我可沒本事供你上大學。要想進城，就嫁進去好了。

云娟：跟你說了我不想進城，更不想這么早就嫁人。

痞子厚：你都多大了，還不嫁人？我告訴你，這次叫你回來，就是給你說婆家的。對方是……

云娟：對方是家纏萬貫的大財主，你嫁過去有亨不盡的榮華富貴，封建家長賣女兒的時候都是這樣說的。

痞子厚氣得哽氣。

5、村委會，夜，內

笑梅拿起樹兜看了看，扔下后悶悶不樂地坐在辦公桌前，嘯天在窗外看見，走到門口舉起手準備敲門，想想又放下手。

6、住地，夜，內

嘯天從桌子上的報紙堆里翻出自己要找的那份報紙，又開始翻書，雨虹把《農村沼氣建設》遞到他跟前。

7、村委會，夜，內

嘯天把《農村沼氣建設》遞到笑梅面前。

笑梅：（接過書，念）農村沼氣建設技術。沼氣？（拍腦袋）對了，我怎么……哎呀！

嘯天又把報紙遞給笑梅。

笑梅：（接過報紙，念）“加快沼氣建設，創建和諧富裕新農村”，太好了，嘯天，你一下子就把我的思路打開了，謝謝你。

嘯天：不用謝，桃溪是我的家鄉，建設家鄉，人人有責。

笑梅點頭。

8、笑梅家，夜，內

青崗在床上睡熟了，笑梅在燈下看完報紙又拿起沼氣資料，吵醒青崗。

青崗：（看手機）都兩點了你還不睡？

笑梅：你睡吧，我馬上就看完了。

青崗翻個身又睡了。

笑梅拿起筆，把報紙上的“循環經濟”和“養殖—沼氣—種植”圈起來。

9、桃溪住地，日，內

嘯天正在洗臉，笑梅拿著報紙進來。

嘯天：（接過報紙，念）循環經濟……

10、村委會，日，外

告示板上貼了一張白紙，嘯天在上面寫下“循環經濟”和“養殖—沼氣—種植”，他一邊寫，村民們一邊跟著念。

雨虹走來，燕子馬上從村委會給她搬出一條凳子。

宏福：種植……種植就是種莊稼，這我知道。養殖又是什么呢？趙博士，什么是養殖啊？

靈秀：就是養豬養牛養雞鴨啊，你連這個都不懂。

宏福：你懂，那你說，生孩子算不算養殖？

大家哄笑，靈秀舉起手要打宏福，嘯天轉過身，大家安靜下來。

嘯天：發展沼氣，就是對資源，還有廢棄物的循環利用。大家先看，（指養殖）養了豬，豬糞可以用來生產沼氣……

樹康：趙博士，牛糞可不可以生產沼氣？

嘯天：當然可以，不光是豬糞牛糞可以生產沼氣，莊稼秸桿、雜草、生活垃圾，還有人的糞便，都可以生產沼氣。

宏福：（壞壞地看靈秀）人的糞便也可以生產沼氣，看來生孩子也算養殖。

靈秀：討厭。

大家哄笑。

嘯天：養殖豬牛后的糞便用來生產沼氣，（在沼氣上劃條引線，寫上做飯、點燈）沼氣可以做飯、點燈。（又在沼氣上劃條引線，寫上液體肥、沼氣渣）沼氣池生產的液體肥和沼氣渣可以種糧食，種蔬菜，還可以種水果。

笑梅：這就是種植？

嘯天：對。沼氣池生產的肥料是很好的有機肥，莊稼施了這樣的肥料，質量提高，必然增產，有增產就有增收，大家說對不對？

大家：對啊。

嘯天：有了好肥料，糧食產量提高了，農產品的質量也提高了，大家有了糧食有了錢，可以擴大養豬養牛規模，（從種植劃一條弧線到養殖）又反過來促進養殖業的發展，養殖業又可以向沼氣池源源不斷地提供原料，產生更多的沼氣和沼氣肥……

笑梅：沼氣肥又促進糧食增產，糧食增產又可以擴大養殖規模，然后又……又……（對雨虹）趙姨，這不是給套上圈了嗎？

雨虹：套上圈就對了。“養殖—沼氣—種植”循環，是最能體現循環經濟的一套生態農業的發展模式。

笑梅：生態農業發展模式？聽起來好耳熟，哦，對了，在電視上看到過介紹，這是別人經濟發達地區的農村總結出來的發展方式。

雨虹：對，在桃溪這樣的嚴重石漠化喀斯特山區，要讓農村經濟得到持續發展，就應該走一條發展生態農業的路子。

嘯天：鄉親們，等前期的調查工作結束，我們會根據桃溪的地下水資源情況、土地資源情況和生態環境狀況，制定出一套讓桃溪農業生產和生態環境都能達到可持續發展的地下水開發和石漠化綜合治理方案。

笑梅帶頭，大家鼓掌。

雨虹：我國農村不少地方的沼氣池建設搞得非常好，嘯天，你可以帶笑梅他們去江川縣沼氣建設示范點參觀參觀，學習學習別人是怎樣搞的。

11、嘯天家，日，內

嘯天開門進來，換好鞋后招呼笑梅和樹康，笑梅和樹康遲疑。

嘯天：沒關系，進來吧。（沖里屋）文珊，來客人了。

笑梅把一籃子雞蛋放進屋，然后站在門口看著光亮的地板要進又不敢進。這時文珊從里屋出來，看見笑梅和樹康臉色沉下，笑梅沖文珊笑笑抬起腳。

文珊：哎，等一下。她連忙從柜里拿出拖鞋扔在地上。

笑梅穿好拖鞋轉過身去接樹康手上的兩只雞，雞立即慘叫起來，隨之幾根雞毛撲騰進屋子，文珊的眉頭皺起來，她不滿地瞪嘯天一眼，又拿起一雙拖鞋扔到地下。

樹康脫了鞋子穿拖鞋，文珊看見他嵌滿泥土的腳指甲厭惡地皺起眉頭，很不情愿地看著他把腳伸進拖鞋。

嘯天：我來介紹一下，（指笑梅）這位是桃溪的村支書，（指樹康）這位是桃溪的村委主任，（指文珊）這位是我愛人，文珊。

笑梅：你好，嫂子。

樹康：你好，嫂子。

嘯天：樹康你怎么能叫她嫂子，應該叫嬸子才對。

樹康：該打嘴，我看嬸子那么年輕了，所以就糊涂了，對不起啊，嬸子。

文珊：（眉頭舒展）你真會夸人。

嘯天：（對文珊）怎么只顧著站著說話，你快接過東西啊。（倒水）你們也是太客氣了，說不要你們帶你們非要帶，看這一路上折騰的。

笑梅：我們鄉下沒什么好東西，只能送你們這些土雞和土雞蛋表示一下大家的一點心意。

文珊皺起眉頭看著笑梅手上撲騰的雞不知道怎樣下手。

笑梅：嫂子，不用您來，您說放在哪里，我放過去就好了。

嘯天：（端來水，接過雞）你們坐下喝水，我把它們放在陽臺上。

嘯天接過雞往陽臺走去，文珊跟了過去。

12、嘯天家陽臺，日，內

嘯天把雞放進紙箱。

文珊：這兩人是誰？

嘯天：不是介紹給你了嗎，是桃溪的……

文珊：我知道。我是說，他們來干什么？

嘯天：他們準備推廣沼氣池建設，到富陽縣取經。

文珊：我管他們做什么，我是問你把他們引到家里來干什么？

嘯天：我想幫他們節約一點經費，今晚就讓他們住我們家。

文珊：你說什么？

嘯天：噓，你小聲點。你知道桃溪是貧困山區，村委會沒經費，他們的差旅費還是大家湊的，所以，我能幫他們省一點就省一點。

文珊：你到是好心，但我們家住得下嗎？

13、嘯天家客廳，日，內

樹康好奇地打量一番房子，坐下端起水就要喝，笑梅悄悄拉了他一下，他又趕緊放下。

笑梅：（壓低聲音）你沒洗手。

樹康：（壓低聲音）哦，對了，城里人講究，先洗手再喝水。

笑梅看見旁邊的洗手間，走了進去。

12、嘯天家陽臺，日，內

嘯天：這個……要不，今晚你上你媽家去住，楊浩不回來，我睡客廳，就可以住下了。

文珊：你說什么？讓他們……（樹康嵌滿泥土的腳指的鏡頭閃過）讓他們睡我們的床？不行，堅決不行！

嘯天：有什么不行的。現在天也不早了，我們陪他們到外面吃飯去。

文珊：不去，我才沒心思陪他們。好，我上我媽家去，把這個家留給你折騰好了。

13、嘯天家客廳，日，內

樹康見笑梅洗好手出來，站起來走過去，隨便示意笑梅關注陽臺，瞥見陽臺上嘯天和文珊在爭吵。

嘯天：（進來）肚子餓了吧，時間不早了，我們馬上出去吃個便飯。

笑梅還沒來得及回答，文珊便沉著臉走進客廳，看笑梅一眼后又警覺地認真看了一眼，然后進了里屋關上門。

笑梅和樹康見狀有點尷尬。

嘯天：她今天有點不舒服，走，我們吃飯去。

笑梅和樹康忐忑不安地跟著嘯天出了門。

14、嘯天客廳，夜，內

嘯天和笑梅、樹康進來時，文珊正在往沙發上鋪床單，嘯天有點吃驚，笑梅趕緊上前幫忙。

文珊：（刻意打量笑梅）你們吃好了？

笑梅：吃好了。嫂子，你吃沒有？

文珊：我胃不好，就在家吃了點面條。支……支書……

嘯天：文珊你就叫她笑梅好了。

文珊：笑梅？（想起什么，醋意地看嘯天一眼）笑梅，今晚你們就住在家好了。你住我家楊浩屋，（指樹康）這位……

嘯天：樹康。

文珊：樹康你就受點委屈，睡沙發。

樹康：不委屈。

笑梅：你看，我們都說好回來拿上行李到外面去住的，現在這樣……真麻煩您了。

文珊：別有意味地看著笑梅別，就住家里，我們家嘯天都說了，你們村里經費有限，我們能幫你們省一點是一點。

笑梅：那就太感謝了。

文珊：不用謝，應該的。

嘯天看著這一切，對文珊的態度有點摸不著頭腦。

14、嘯天臥室，夜，內

文珊坐在梳妝臺前拾掇自己，嘯天坐在床上期待地看著她，文珊剛一上床他便迫不及待地去摟她，但卻被文珊狠狠地推開。

嘯天：你這人怎么回事兒？怎么翻臉比翻書還快？

文珊從睡衣口袋里掏出嘯天和笑梅小時候的合影。

文珊：說，這個小丫頭是誰？

嘯天：（拿照片）你……你從哪里翻出這張陳年舊照的？

文珊：（閃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她是誰？

嘯天：她……她……

文珊：她就是你常在夢里喊著的女人吧？（看照片）笑梅！笑梅！（指門外）原來她就是那個讓你夢牽魂繞的笑梅，一個村婦！

嘯天：你別胡思亂想，我和笑梅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們的一切都是為了工作。

嘯天：工作？哦，我終于明白你為什么不同意開礦了。（戳照片）原來就是因為這個女人哪！

15、嘯天家廳，夜，內

樹康已經睡香了。笑梅開門出來又躡手躡腳地進了廁所，上完廁所回來正準備進門時聽到嘯天和文珊的爭吵停下來。

15、嘯天臥室，夜，內

嘯天：你小聲點。笑梅與開礦有什么關系？

文珊：當然有關系！青梅竹馬，青山綠水，卿卿我我，你在桃溪過得很浪漫、很滋潤嘛！

嘯天：你別亂說話，我們在桃溪忙得前腳打后腳，哪有時間想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文珊：看我說嘛，都“我們”了，而且居然還把她領回了家。

嘯天：亂鉆字眼，胡攪蠻纏，你自尋煩惱。

文珊：我愿意自尋煩惱嗎？你說，吳剛那邊掙錢條件那么好，你偏偏要放棄，非要去找什么地下水，地下水能賣錢嗎？就是能賣錢，那錢能進你的腰包嗎？找了半輩子還是那么窮。

嘯天：你成天就是錢錢錢，錢迷心竅了你。

文珊：死不悔改。

嘯天：我還就死不悔改了。

文珊：你……

嘯天：好了，文珊，我們不吵了。你想想看，我都多大年紀了你還讓我下海，現實嗎？

文珊：我們單位比你年紀大的還有下海的，怕什么，只要機遇好，抓住了發他一筆財就一輩子都花不完了，何必要像你現在這樣做得那么辛苦。

嘯天：我不覺得我辛苦。

文珊：有青梅竹馬陪著你，甜蜜著呢，當然不覺得辛苦。

嘯天：小聲點，你怎么又胡說八道了？

文珊：（故意大聲）我就不小聲，就是要讓她聽見，一個鄉下女人，別那么不知趣，把我男人拉在鄉下耽誤他的前程！

嘯天捂文珊嘴，文珊把他推開背朝他躺了下去。

15、嘯天客廳，夜，內

笑梅坐在床頭捂著嘴哭起來。

17、沼氣示范點，日，內，外

嘯天、笑梅和樹康在一個村干部模樣的男人陪同下參觀農家沼氣示范點。別致的小院落，干凈整潔的廚房，藍色的沼氣火焰，幾頭大肥豬，沼氣池，沼氣液肥澆灌的成片水果林……無一不引起笑梅和樹康的驚訝。

樹康：別人也是農村，怎么搞得這么好呢？

笑梅：這次真的是開了眼界，我們桃溪各方面都太落后了。

嘯天：出來走一趟，眼界開闊多了吧。

笑梅：是啊。（對樹康）樹康，我們倆一個是村支書，一個是村主任，回去一定要帶頭把沼氣池修建起來。

17、榕樹下，日，外

村民們圍著笑梅和樹康七嘴八舌。

劉二哥：田支書，你把沼氣說得像花兒一樣，我們沒有見過還是不敢修，聽說那玩藝兒搞不好會死人的。

笑梅：怎么會呢，只要按要求操作，很安全。

大榕：那你們干部帶頭修一個給我們看看，你們不能光說不練。

痞子厚：就是了，你們拿著我們的錢到處游山玩水，總要做個樣板讓我們相信你們說的話。

笑梅：好，就照你們說的，我家先修一個給大家做示范。

樹康：我家也修。

宏福：我也想試試。（對靈秀）靈秀，你修不修？

靈秀：你又不是干部，窮積極做什么？（酸酸地看青崗）等青崗家田支書的沼氣燃起來了，我就修。

青崗：別看我，我沒錢，肯定不修。

靈秀：那我也不修。

宏福：你有毛病，專吃青崗的屁啊？

靈秀：你！

宏福：（對笑梅）田支書，修個沼氣池要多少錢？

笑梅：一千五百多元吧。

宏福：（瞪眼）啊，要那么多錢啊。

村民們集體泄了氣，紛紛說拿不出那么多錢來冒險。

11、笑梅家，日，內

笑梅和青崗在吃飯。

笑梅：青崗，我跟你商量個事？

青崗：我沒錢。

笑梅：我還什么都沒說呢？你怎么就知道我會問你要錢？

青崗：還要你說嗎？我就知道，他趙嘯天前一秒說了沼氣好，下一秒你就會想著修一個。

笑梅：這是村里的工作，跟是誰說的沒關系。

青崗：有關系也罷，沒關系也罷，總之你用你的錢，我用我的錢。你的錢呢？

笑梅：前陣子媽生病住院花光了，還欠別人五百元沒有還呢。

青崗：媽生病怎么花你的錢，她不是有兒子嗎？

笑梅：媽發病的時候大嫂不在家，是我送媽去醫院的，自然就交了住院費。

青崗：那你問大嫂把錢要回來。

笑梅：我大嫂是什么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付出去的錢能要得回嗎？再說，我也是我媽生我媽養大的，給她老人家出點醫藥費難道不應該嗎？

青崗：我也沒說不應該。但是我就是沒有錢？

12、水源家，日，內

一家子在吃飯。

樹康：沒想到小叔開那么大個酒樓，家里房子也裝修得……我就從來沒有見過誰家有他們家漂亮。

水源：有什么好羨慕的？

樹康：我當然羨慕了，誰不想過好日子？

水源：好日子不是隨便得來的。古人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樹康：小叔家開酒樓怎么又不是正道了？

水源：我……我是說，各人有各人的道，他那個道就不是你的道。

燕子悄悄咧嘴表示不滿意水源所說，樹康還要爭辯，淑芳用眼神阻止了他。

樹康：爸，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羨慕小叔家的日子過得好，但我沒有想走他那條道啊？在城里看到小叔的酒樓的時候其實我在想，我回去一定協助趙博士和專家們把地下水開采出來，把我們的農業生產搞上去，還要抓緊生態恢復和生態重建，把石漠化治理好……總之，我要把桃溪建設成山青水秀，環境優美，空氣清新的美麗山村。

燕子：就你？

樹康：哦，不不不，我們大家攜手共建。

燕子：那還差不多。

水源：你說了半天也沒有說要把野豬洞疏通，讓野豬弄種上桃溪的貢香米。

樹康：對對對，首先是把野豬洞疏通，讓野豬弄種上貢香米，到時候我們掙大把大把的錢，讓小叔讒得恨不得馬上搬回來。

淑芳：樹康，聽你說的倒挺美的。

樹茂：媽，哥說的又不是辦不到。我相信將來我們桃溪一定會讓城里人上著班都想著往我們這里跑，到時候我辦個農家樂，說不定小叔也會把酒樓搬回來。

水源：別說那么遠，樹康，你今天當著大伙的面說要帶頭修沼氣池，說說看這錢的問題怎么辦？

淑芳：是啊，我們一下子怎么拿得出那么多錢？

13、笑梅家，日，內

笑梅：你打工掙的錢呢？我可是一分都沒問你要過的。

青崗：你別忘了，當初我進城打工的時候，我們就說好了，我打工的錢供女兒讀書，你掙的錢管你自己，管家用。

笑梅噎住。

13、水源家，日，內

樹茂：錢不成問題啊，我在城里打了這幾年的工……

淑芳：不能用你的錢。

樹茂：為什么？

淑芳：修房子不要錢啊。眼看秀芹的肚子就一天天大起來，你還真的就把她扔在外面不管了？趕快修好房子把她接回來。

樹茂：她早就回她家去了，我才和她聯系過，她說母子都好，還讓我不要掛念。我們都說好了，到時候婚禮和滿月酒一起辦。

淑芳：你臉皮還真厚。

水源：我們老黃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說著站起來背著手往外走了。

16、住地，日，內

雨虹正在收拾桌子準備擺飯，嘯天、立凡和大家一起進來。

雨虹：回來了，大家收拾好東西吃飯。（幫立凡取背包）今天累不累。

立凡：不累。

嘯天：（端來洗臉水）爸，洗臉。（對雨虹）媽，村里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我怎么看見笑梅一付垂頭喪氣的樣子。

雨虹：八成是在為推廣沼氣的事傷腦筋。大家要干部帶頭修沼氣池，她想帶頭修一個，青崗又不給她錢。

嘯天：像桃溪這樣的貧窮地區，大家很難攢下點錢，沼氣池又是新生事物，大家沒見過思想上一下子也難以接受，讓干部帶頭也是應該的。

立凡：推行新生事物，榜樣的力量是具大的，現在就是沒人敢吃第一只螃蟹，如果有人吃了第一只螃蟹，肯定就有人效仿。

雨虹：那我們就來吃這第一只螃蟹，怎么樣？

嘯天：好啊，我支持媽的想法。

立凡：我也支持。老太婆我支持你。

雨虹：（蔫氣）可是我們的原料不足。

劉二嫂端著菜出來。

雨虹：（靈機一動）二嫂，我跟你商量個事。

劉二嫂：趙老，您有什么事說就是了，那用得著商量。

雨虹：二嫂，你客氣了。我是說，你家和我家房子離得這么近……

17、劉二嫂家，日，內

劉二嫂：（興沖沖進來）他爸，趙老和趙博士說，我們兩家合伙修個沼氣池。他們不要我們掏一分錢，只要我們的豬糞和人糞，將來沼氣我們兩家合用。

劉二哥：好啊，不讓我們掏錢，那當然好！

劉二嫂：趙博士還說，沼氣池就靠著我們家修，好接我們家的豬糞。他還，修沼氣池的時候，要把我們的廁所改造得和城里的廁所一樣。

永生：這么說，沼氣池修好后，我們也能像城里人那樣上廁所了？

劉二嫂：是啊。

永生：太好了。從城里打工回來什么都容易習慣，就是上廁所太讓人難受了。

劉二嫂：真是好事從天降。聽趙老說，燒沼氣和燒液化氣一個樣，沒味兒又干凈。我這輩子可是受夠燒柴火的那個煙熏火燎罪了。

劉二哥：也是哦，這陣子你給趙博士他們做飯，晚上我都沒有聞到你身上那股臘肉味了。

18、住地，日，門口

嘯天在門口差點撞上笑梅。

嘯天：什么事？那么急？

笑梅：你出來正好，我正找你，聽說你們家要帶頭修沼氣池？

嘯天：是啊。我們家全票通過帶頭修建沼氣池的決議。

笑梅：（激動地握住嘯天的手）謝謝你，嘯天，我真的謝謝你。

嘯天：謝去謝來的也不嫌累。

笑梅：（松開手）那也是，常言道大恩不言謝，等你把地下水開發出來，讓我們的野豬弄也能種上水稻，我就絕口不再提謝的事了。

嘯天：你看你看，得寸進尺了吧？

19、榕樹下，日，外

青崗、宏福、靈秀和幾個男女在打麻將。

靈秀：（打出一張給青崗）是你要的吧。

青崗：我碰。

宏福：哈哈，我和了。

靈秀：（抓錢扔給宏福）哼，便宜你了。

宏福：（收錢）怎么是便宜我了，我又不是詐和。

笑梅走來。

宏福：不好，笑梅來了，趕快把錢收起來。

靈秀嘀咕著把錢裝進口袋，又抓起青崗面前的錢塞給青崗。

青崗：（揣錢）她算什么東西？我才不怕她呢。

笑梅在青崗身后咳一聲。

青崗：你來干什么？

笑梅：你們能玩，我就不能來看看？

青崗：本來是該我和的牌，你一來就黃了，把好運都給我沖走了。

笑梅：胡說八道，（坐在青崗旁邊）再來一把。

靈秀：我不打了。說著站起來要走。

宏福：（拉靈秀）大家玩得好好的，你怎么說走就走，這不是拆臺嗎？

靈秀：（掙脫宏福）突然沒興致了。

笑梅狐疑地看著靈秀走開，坐到靈秀位置上開始搓麻將。

宏福：田支書，你怎么今天有興致和我們搓麻將？

笑梅：我……怎么？就興你們玩啊，我也知道勞逸結合。

青崗不吭聲打出一張牌。

笑梅：碰。（撿牌）宏福，你不是對沼氣池挺感興趣的嗎？現在趙老家都在準備修了，怎么不見你有動靜？

宏福：我是想修，（掏出錢晃）但孔方兄不同意啊，沒錢。

痞子厚：（從代銷店出來）田支書，你們家不是也沒有動靜嗎？

笑梅看青崗，青崗假裝沒聽見。

痞子厚：村干部一個個都不修，光想拿我們百姓做試驗，我才沒那么傻呢。

宏福：痞子厚，話不能像你那么講。（對笑梅）不過話又說回來，田支書，修沼氣池這么重大的新鮮事，干部帶個頭做個榜樣也是應該的，趙老是要修了，但現在趙老畢竟不是桃溪的人。

笑梅尷尬地看青崗，青崗滿不在乎吹口哨摸牌。

笑梅：（推倒牌站起來）我不打了，燕子，你來替我。說完走了。

宏福：青崗，你小子完了，等著今天晚上回去跪搓衣板吧。

青崗：還不知道是誰跪呢？

20、鳳枝家，日，內

鳳枝在燒火，蘭花在灶上忙碌。

笑梅：（進來）媽，大嫂。

蘭花：笑梅來了，吃了沒有。

笑梅：吃了。（揭開鍋）又是玉米粥。

蘭花：有玉米粥吃就不錯了。（抹桌上的灰）你看，剛抹過又是一層灰。

笑梅：燒柴火就是這樣。大嫂，修個沼氣池吧，燒沼氣就沒灰了。

蘭花：我又不想一輩子住在這窮山溝，修沼氣池做什么？

笑梅：這是你的家，你不想一輩子住在這里要住到哪里去？你要進城？

蘭花：是啊。我跟你大哥早就商量好了，他們父子仨攢錢在城里買房子，等……（不耐煩地看低頭撥火的鳳枝一眼）等他們在城里買了房子就接我進城，我們一家人就在城里打工，再也不回這個鬼地方。

笑梅看了看衰老的鳳枝和意氣風發的蘭花，拔腿往外走。

鳳枝：你怎么剛來就走了。

笑梅：我還有事。

21、笑梅家，夜，內

笑梅做好飯菜，擺好酒，看見青崗回來迎上去，幫他取下糞桶。

青崗：喲，今天是什么日子，這么豐盛。

笑梅：（端來水）你從城里回來后我一直都在忙，還沒有給你接過風，今天補上。

青崗端起酒要喝。

笑梅：洗手，剛澆過菜，一手的糞味，臭死了。

青崗：（洗手）沒有大糞臭，哪來五谷香。

笑梅：少跟我來這一套說教。你不是在打麻將嗎，怎么又去澆菜了，這么晚才回來？

青崗：（坐下端起碗）你黑著一張臉就走了，我還敢再打？

笑梅：（坐下給青崗倒上酒）你什么時候怕過我，跟我玩虛偽。

22、靈秀家，夜，內，外

靈秀邊咯瓜子邊看電視，聽到有人拍門，站起來去開門。她打開大門，宏福一張笑臉伸進來。

靈秀：（冷冷地）怎么是你啊？

宏福：看來你等的人不是我。

靈秀：費什么話，找我有事嗎？

宏福：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靈秀把著門。

宏福：就不請我進去坐坐？

靈秀：進來吧。

23、笑梅家，夜，內

青崗：（端起酒一飲而盡）哎呀，太舒服了。

笑梅：（夾菜給青崗）喝口土酒就滿足了？胸無大志，目光短淺。

青崗：我是知足者，當然長樂，你不知足，就永遠勞累。

笑梅：向往更好的生活是人的本性。你看，前陣子嘯天給大家講以發展沼氣為紐帶發展生態農業，大家不是都很感興趣？

青崗：是啊，他大博士講的話，別人自然都當圣旨看待。

笑梅：怎么我一說話你就嗆我？是不是在城里你們老板都給你吃火藥？真是！

青崗：真是什么？真是我不如趙博士，是吧？

笑梅：你過你自己的日子，為什么要和別人比呢？你們根本就沒有什么可比性嘛。

青崗：看看看，說出真話了吧？對，我就是比不上人家博士，專家。

笑梅：你別理解歪了，我是說……哎呀，這怎么能比嘛？

青崗：我是不能和別人比，不過，你也跟人家攀不上啊？

笑梅：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攀上誰，就是想抓住嘯天……國家派來的專家在我們這里搞地下水開發和石漠化治理的機會，把我們桃溪的經濟抓起來，讓大家能過上好日子。

青崗：哼！說的比唱的好聽。

24、靈秀家，夜，內

宏福：（坐下打量屋子）收拾得不錯嘛？

靈秀：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話沒屁快走人，我要關門睡覺了。

宏福：這么早就睡覺，孤身一人在床上，你睡得著嗎？不覺得冷清……

靈秀：你……你來就是想跟我說這個啊？你這個人……（生氣地抓起掃帚）給我滾出去！

宏福：（攔住靈秀）別生氣，別生氣，我是逗你玩的，我來真的是有正事要跟你說。

靈秀：什么事，快說。

宏福：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到底修不修沼氣池？

靈秀：你修不修沼氣池關我什么事？

宏福：你看，我們都是孤家寡人，遇事互相商量一下，大家也都會覺得沒那么孤獨，你說是不是？

靈秀：是你個頭，你這人真是臉皮厚。

25、笑梅家，夜，內

笑梅：（給青崗添上酒）青崗，我們不說氣話了好不好？你也知道，封山育林是治理石漠化的基本措施，但是，封山育林后大家沒柴燒，這也是問題。現在終于找到了沼氣這條路，我作為村支書，應該帶頭，對不對？

青崗：我沒說不對。

笑梅：那你拿錢出來啊。

青崗：不行，我不能破壞我們之間的協議。再說了，你當這么多年的村支書，連自己都養活不了，還好意思問我要錢？

笑梅：不是說了，我的錢是媽生病花了，是特殊情況嘛。

青崗：我不管你什么特殊情況，總之我沒錢。我也壓根兒就不想修沼氣池！

笑梅：為什么？

青崗：你愿意當村支書，我管不著你，村里的事你說了算我也管不著，但是，我家里的事就要我說了算。

笑梅：你說了算也行。但人總要講理，修沼氣池……

青崗：在我的家里，不準提沼氣池三個字！真是的，憑什么他趙嘯天說沼氣池好，我就要修，我就偏不修！

笑梅：（生氣地拍筷子）你到底還講理不講理？

青崗：（拍桌子）我就是不講理！怎么著？要修你自己找錢修去。

兩人互瞪著眼，僵持一會兒，笑梅的眼淚流下來，摔門而去。

青崗：（追到門口）走吧，走吧，找你的嘯天訴苦去吧。

26、村委會，夜，內

笑梅坐在辦公桌前獨自流淚，嘯天在窗外看見，舉手敲門，但猶豫片刻又放下手。

27、廳，夜，內

雨虹心事重重地坐在廳里沙發上，嘯天進門，驚。

嘯天：媽，你怎么還沒睡，嚇我一跳。

雨虹：這光明亮堂的，怎么會嚇著你？你剛才是到村委會去了吧？

嘯天：（垂下眼睛）是。媽，我看見笑梅一個人坐在那里流淚，沒敢進去打擾她。

雨虹：肯定是為修沼氣池的錢發愁。

嘯天：按理說，青崗在外打那么多年的工，他們家修沼氣池的錢是應該有的。

雨虹：因為……總之青崗不肯出錢。

嘯天：這個青崗……

雨虹：只有讓村民看見笑梅的沼氣燃起來，桃溪的沼氣池建設才能推開。

嘯天：媽，要不這樣，我們借錢給笑梅。

雨虹：笑梅她不會要你的錢的。

嘯天想想伏到雨虹耳邊說了句什么，雨虹點頭。

28、鳳枝家，日，外

鳳枝搖著輪椅打開大門。

雨虹：鳳枝。

鳳枝：是你啊，快請進。

雨虹：（推鳳枝到屋檐下）就你一人在家啊，蘭花呢？

鳳枝：上地里去了。好幾天不見你，正想找你說說話，你就來了。

雨虹：（搬凳子坐在鳳枝旁邊）我也想跟你拉拉話。你還好吧？

鳳枝：還行，總之人老了就是這樣，不是這里痛就是那里不自在，沒什么大問題。

雨虹：是啊，我也一樣，到處不自在，又找不出什么毛病。（掏出一疊錢）鳳枝，我來是想跟你商量……

雨虹說了些什么。

鳳枝：（接過錢）謝謝你和嘯天，你們想的這么周到。

雨虹：笑梅和嘯天這兩個孩子，唉……總之，你不要讓笑梅知道是嘯天借給她錢就是了。

鳳枝：知道，我有辦法對付。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