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晚上：斗兒

    第二天晚飯后，我早早來到了舅公家里。舅公說：今晚給你講一個“斗兒的故事”，這是一個在我們湘西地區(qū)流傳了上千年、男女老少、人人皆知、人人喜愛的民間鬼怪故事，它述說了一個機智、聰明的名叫“斗兒”的姑娘與“熊娘嘎婆”妖怪斗智斗勇的故事。現在仍廣為傳誦，它也最受你們小朋友的喜愛了。我說，我怎么沒聽說過呢，舅公你就快講吧。于是舅公就說：
    很久以前，湘西地區(qū)到處都是茂密的森林，鳥語花香，動物極多。有不少野獸在這兒修煉成精。在雪峰山這個風景秀麗地方，熊就有兩種：狗熊、人熊，其中，人熊必須經過五百年的修煉后才能變成人形，專騙小孩子，再吃掉。很多人想除掉熊娘，可是它太厲害了，誰也沒有辦法。有一天，有兩個漂亮的姐妹去嘎婆家（即外婆）。走到半路上，熊娘（就是熊精）攔住問：“妹子妹子，你們到哪兒去啊？”大妹回答道：“到嘎婆屋里去。”熊娘說：“我就是你嘎婆啊。”小妹說：“你不是的，我嘎婆臉上有顆痣。”熊娘反手變了顆羊屎粘在臉上說：“我臉上有顆痣” 。“你不是，我嘎婆腦殼上還有個大髻子。”熊娘順手抓了坨牛屎住腦殼一粘：“我有個大髻子。” 這時熊娘嘎婆要她們兩姊妹一起去它家里，大妹覺得有點怕，但一個人又不好跑，因為還有小妹，跑不快，只好等機會再跑掉，于是，兩姐妹點點頭，跟著熊娘，在深山老林中進了“嘎婆”的家。下午做飯之前，熊娘嘎婆殺了只大公雞來迷惑兩姐妹，它把屋前放個大簸箕，對兩姐妹說：“你倆哪個跳過了簸箕，哪個就漆（吃）雞腿，晚上跟我睡一頭，我還有好多好多好漆的的東西。跳不過就睡腳那一頭，好漆的東西一點都不給分。”大妹假裝跳不過，要睡腳那一頭，小妹貪吃，使勁一下子“嘭”地一聲就跳過去了，于是吃了雞腿, 晚上與熊娘睡同一頭。 到了半夜，大妹醒來，猛然，她覺得腳底那頭有點濕，就問熊娘嘎婆:“嘎婆嘎婆，你那頭為什么有點濕？”熊娘說：“小妹撒的尿。”其實熊娘這時剛剛才弄死小妹，小妹的血流濕了一大片。 過了一會，大妹聽到熊娘在吃東西，“喀嚓喀嚓”地響，又問：“嘎婆嘎婆，你在漆莫子啊（吃什么）？”“啃脆骨頭兒。”熊娘說。 “給我分點？”“不給你分。” “分點兒、分點兒……” “不給你分，不給你分……” “分點啊…”大妹想知道個究竟，不停地煩她。 “哎呀~，給你分點兒！” 熊娘心煩得要死。 熊娘扔過來一點點東西，大妹一摸是個小手指頭，原來小妹被熊娘吃掉了！大妹害怕起來了，于是就想了一個主意說： “嘎婆嘎婆，我要到茅屎屙尿。” 熊娘說：“茅屎有茅鬼，” “到灶屋屙。” “灶屋有灶鬼。” “到堂屋屙。” “堂屋有堂鬼。” “那到樓上屙。” 熊娘心想：“你還是要下來的，不怕你跑掉。”就說：“你去啊。” 大妹在樓上好久不見下來。原來她正在找個地方，想找根繩子準備逃走。 熊娘起身點燈去找，燈一點燃，就被樓上大妹吐的口水滴滅了，然后又點，又被滴滅了。熊娘嘎婆不知道是大妹搞的，以為是老鼠在撒尿，就自言自語地說： “老鼠精，老鼠精，你莫滴滅我的燈，捉到大妹你也有份。”大妹一聽，就趕緊住窗外使勁一跳，立即跑了...跑來跑去跑累了，就迷迷糊糊的爬到一個井邊的大柳樹上躲了起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熊娘為追大妹，找了一夜，頭發(fā)稀亂稀亂的，正想到井里洗個臉。突然看到井里有個人影，抬頭朝樹上一看，原來是大妹在上面。不等熊娘開口，大妹就喊：“嘎婆嘎婆，這里好涼快，您老人家上來我給您梳梳頭。”熊娘一想：反正你是跑不掉滴，你給我把頭梳好了，我會讓你死得痛快點。于是爬上去讓大妹梳頭。 大妹給熊娘一邊梳，心里一邊念：“梳支頭，綁支頭！梳支頭！綁支頭！把嘎婆綁12個髻子頭！”大妹把熊娘的頭發(fā)一把把都綁在樹枝上，綁好后，大妹故意把梳子住樹下一丟，說：“嘎婆嘎婆，梳子掉嗒。”熊娘說：“我去撿。”大妹說：“我去撿快一點，馬上再上來給你梳，”說完就“嘭”地一聲跳了下去，頭也不回的跑了。 熊娘見大妹跑了，也急忙住下跳。只聽“哎喲”一聲，熊娘滿腦殼頭發(fā)都掛在樹上了，頭發(fā)全扯脫了，腦殼上都是血。疼得她敖敖直叫，滿地打滾。過個半個時辰，熊娘血流滿臉地爬起來又拼命追大妹。 跑過了三個坳三個彎，碰到一個賣鍋子的老板，熊娘問：“鍋子客、鍋子客，我腦殼疼得很，你有藥米也（你有沒有藥）？”“米得（沒有）。”“米得我就把你漆嗒！”鍋子客仔細一看，這不是熊娘嘎婆嗎？于是忙說“我有我有，你把這口鍋子燒紅了拿起往腦殼上一戴就好嗒。”他還幫熊娘拿了些干柴，點燃后就跑了，熊娘燒紅鍋子后，就往腦殼上戴，痛得她哇哩哇啦地慘叫。 她想吃大妹又只好拼命住前追，不一會兒又碰到個擔著鹽賣的老板，熊娘問：“鹽客鹽客，我腦殼疼死嗒，你有藥米也？”“米得。”“米得我把你漆嗒！”“我有我有，你拿三斤鹽朝腦殼上一恥（涂）就好嗒。”賣鹽的給了她三斤鹽就跑了。熊娘將鹽朝腦殼上亂涂，又痛得她哎呀哎呀的慘叫。她忍著痛又繼續(xù)繼續(xù)追大妹。路上，碰到個賣鞭炮的貨郎，熊娘問：“炮仗客、炮仗客，我腦殼疼得很，你有藥米也？”“米得。”“米得我就把你奧死（咬死，注：這里兩個字是咬著牙狠狠的說）塔！”“我有我有，你把這大炮頭兒往嘴巴里、鼻子里、耳朵里塞緊，再把后腦殼也綁幾個，等下子一起點燃，你腦殼就不疼嗒。”給熊娘把大炮仗綁好，引信全部接好后，就慌慌張張的跑了。那人走后，熊娘把大炮仗一齊點燃，“轟”的一聲熊娘就被當場炸爛了，不一會兒就自動化成了灰，死掉了。 其實成精的熊娘哪會這么容易死掉？ 半個月后，大妹一不小心來到炸死了熊娘的地方扯豬草，這時成了灰的熊娘已經變成了豬草，但尚未恢復元氣。大妹見有一棵豬草又嫩又肥，就扯回了家。晚上，大妹一邊剁豬草，一邊把切細的豬草放在鍋里煮。一會兒，就聽到沒剁的豬草堆里有陣KB的聲音傳來：“剁，剁，剁你媽；煮，煮，煮你爹！……” 大妹心里些發(fā)毛，自言自語地說：“中邪了啊…”，于是就把剩下的豬草倒在屋后的大樹下。 半個月后，天剛麻麻亮，大妹到屋后放豬草，看見大樹下有個小孩子正在哭，說他的媽媽不要她了，懇求大妹收留他，于是善良的大妹就把他抱回家，還給他送了好多吃的東西。 這個娃子，只要大妹不在屋，就變成熊，吃豬、雞、鴨、鵝，原來這娃子就是熊娘變的，只是它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復。后來大妹知道上當了。于是她和她媽媽想了一個好辦法。 一天，大妹對熊娘變的娃子講：“明早你和我一起跟媽媽去趕常（趕集），給你買牛肉、羊肉漆好不好？”“好啊，好啊……”娃子高興得跳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大妹把娃子帶去趕集，帶到一個燒磚瓦的地方，假裝看瓦匠是怎樣燒磚瓦的。趁娃子一不留神,用事先媽媽準備好的木棒叉子，突然把這個熊娘變的娃子叉起,扔進熊熊燃燒的瓦窯里。熊娘在窯里臨死之前罵道：“你心狠，你心毒，以后在山上我變螞蟥喝你滴血，在天上我變成蚊子吸你滴肉！” 
    從此，湘西地區(qū)就出現了兇狠的蚊子和螞蟥。這個姑娘被后人取名為“斗兒”，成為斗智斗勇的典范。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