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初遇淑女
       
    開路帶著這樣的智力資源到了軍營，在那里又發揮了自己的特長；身邊的同志，不管是干部、是戰友，誰有點啥難事，都喜歡找他想辦法，他憑著一心的“窟窿兒”，眼睛一“眨朦”，有門兒，于是辦法就出來了，還管叫他們事事滿意......所以大伙兒就送他個外號，叫“李有門兒”，他也就這樣樂意地承認了，以后不管誰叫，他都聲叫聲應，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基本上習慣不喊他的名字了，“有門兒”也就成了他的代號。
    “有門兒”從“貓耳洞”出來，摘下領章、帽徽退伍回到真州市的時候已經25歲有余了，按照老爸、老媽的“旨意”，當務之急是在女群中盡快物色一個戀愛的“考驗”對象，經過一段親密的“磨合”之后，待工作一安排好就馬上了卻二老的那樁“心肝眼事兒”。
    但是說實在話，“搗蛋人”也有“不搗蛋”的地方，這次回來老爸、老媽交待的任務，是要他去和嫩閨女、水姑娘們“擱兌”事兒，這他可就“沒門兒”了，因為他從上小學起就沒敢和女生坐過同桌，就沒敢和女孩們說過話，就是在路上看見有女同學走過來，他也是常常躲到路邊去裝著捉捉蟲子、或者摘摘樹葉兒，等人家走遠再走自己的路，更有甚者，在家里除了母親之外，也從不和自己的“異類”們同桌吃飯，搭腔說話，壓根兒就不知道“女生”們是怎么看人的，是怎樣想事的，他覺得這才是男子漢們應有的作為，所以他曾不斷向人透露，在他看過的書、聽過的故事中，他最瞧不起的人物，就是那個整天喜歡在女群里穿梭、廝混的賈寶玉了。而他自己呢，20多年中一直這樣堅持著，所以與女群的關系越來越生疏。
    正因為這樣，當兵以后，不管是家鄉人際圈中那些想攀兵哥高枝的嫩葉豐蕾們，還是駐地那些與部隊往來頻繁、活躍的粉面秀體們，就是沒有一個肯主動給她放鴻雁、拋繡球的，此間當他看到戰友們有的在神秘地讀情書、有的在甜甜地欣賞女友照片時，心里也會猛然一動，很想暗地里問問人家究竟是咋弄的，自己也好學著創造創造那種機會。但是幾次張嘴，悄悄話又被咽下去了：一個軍人，在軍營里怎么能把心邪到那上面去？等等再說吧！后來，改革、開放的社會生活也很快滲進了部隊，到處皆有入目的那些逗情激火的姻戀畫和城鄉都在遍地上演的活人劇也時時地要進入他的夢境，這也使他開了點小竅，他覺得，社會開啟的這段歷史，與他親身經歷過的和在所有書上讀過的歷史都不一樣了：過去的中國社會里，倡導的道德早已把人束縛成感情的僵尸了，尤其是生性活躍的廣大婦女，她們雖為“人類的母親”，但卻被深深地埋藏在黑咕隆咚的萬丈封建枯井的最底層，人們常常喜歡貪婪地欣賞和享受她們的自然美、肉體美，可就是不讓她們回到那有溫有暖、姹紫嫣紅的正常人間。共產黨坐定天下之后，婦女解放了，但是也還沒有真正放開，而隨著那位偉人徹底掌權、把被壓抑多年的右手向上的劃空一揮，社會轉型了，一切都又有了新的開始，如果繞去那些政治、經濟的大事不說，還有一個突出的亮點就是國人徹底地自由了，而此間最樂意、最敢于與時代爭風頭、充引領的則當是非新潮女群莫屬了，她們的吃喝穿戴、頭胸四肢完全屬于自己了，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愿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想袒到什么程度、露到什么極限，只要自己樂意，只要自己敢做，她們才不管別人怎么看、怎么說呢！面對這種形勢，“有門兒”埋怨自己不該恰恰在這時候進入談婚戀姻的起跑線，要想在這當兒找一個自己十分滿意的如花似玉而又品行端正的女友，肯定是難于上青天的，因為有眼人都已經看清，那誘惑力極強的無數金錢和地位的火彈子早就在中國的大地上轟然破土、閃光騰空了，望著它，人們似乎忘記了身邊的一切，忘記了歷史傳下來的一切，特別是水性的女人，盯著男人們的金錢和地位，別說急于當人家正娶的妻子，就是做人家的情人、小三兒、老四也心甘情愿，而自己呢，論地位，他不是干部，更不是官員；論金錢，他不是闊少，更不是老板，身上什么優勢也不占，在當時各種類型的姑娘眼里，他充其量只不過是個兵蛋子，雖然也立過什么功，但那屁錢也不頂，退伍回家后，姑娘們能在小眼角里讓他留個影兒就不錯啦，還想在人家那黑亮的眼睛仁兒里占個正位，做夢去吧！
    于是，他又往社會的深層次里分析了分析，又覺得：不錯，這事確實是難事，但是，自己作為被母親滿懷希望生出、養大、一切都正常的男孩子，到了這個年齡，再困難，對象還是得找的，媳婦還是得娶的呀。怎么找？怎么娶？俗話說得好：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走到今天這個“婚姻山”上，地位歌，金錢歌，咱沒有那歌喉，，也編不來那歌詞，那就索性不唱那種歌，咱就不能想想辦法唱點別的？再說啦，自然生態設降在這大地上的男女數量大體是平衡的，不管別人占去多少，那空閑的姑娘還是滿眼都是的，而且她們的性情也有很大的差別，有瘋狂奔趨金錢、地位、眼皮一直向上的，有只為享樂、甘當附庸而與“痞”類廝混的，但更多的則是眼睛平視、心態合群、真心實意謀求幸福、尋找和諧、為社會精心經營家庭的，這種人才是咱平民們應當全力追求的。但是，怎么追求呢？顯然，那父母包辦婚姻的形式早已遭到了歷史的塵封，媒妁引連的幽默唱段也再也沒了上演的市場，這些階梯都無從借用了，你要登上婚姻的殿堂，那就只有靠自己把未來姻緣牽線的另一頭兒拋遞給自己心儀的有情女了。常識告訴他，這一步是非走不可的，因為如果這年代男女間自己還不入時地來點男追女求、你親我愛的心靈點燃和互激互動，那些早已追求用最新時裝打靚自己、最前衛手段扮塑形象的美姐靚妹們，哪一個會是瘋子、是傻瓜，不得到你的一點進攻信號就輕易而舉地向你身邊靠攏？仰天接餡餅吧！
    而人咋走這一步呢？他過濾了好多例子，好像那些無官牌子可以一亮、無千金可供一擲的后生們也有自己的多種辦法，比如他老家的表哥趙秀吧，大前年要找對象，土坷垃一個，手里沒貨，但是就是相中了鄰村的一個眼光較高的姑娘，別人都說那不沾弦，他向人家一靠近，也看人家不瞅色他，但是他下了決心，硬是厚著臉皮去死纏硬磨，一日三登門，三日九跟蹤，在人家家里啥爛活都給干，啥下蛋話人家聽不聽都說，時間一長，求愛的氣流把姑娘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了，弄得人家躲都沒處躲，藏都藏不及，最后沒辦法，只得答應了他。
    再比如，他在部隊的駐地聽說過一件事，就是一個小學教師，年近三十了還沒有女人和他對過象，求愛心非常迫切，這時他看上了附近一位中學老師的大齡姑娘，向人家多次傳書，人家看不上他，他就想了一個賴門兒，三天兩頭兒敲著個破銅鑼，沿街吆喝說那位中學老師舊社會是地主兒子，如何瞧不起貧下中農，五七年劃為右派分子，如何本性不改，堅持地、富立場等等，那時候這位老師剛剛平反，翅膀還根本不硬，唯恐時勢不穩，出事了重受壓抑，就給女兒跪下哭求女兒答應這門親事，女兒萬般無奈，在悲泣中被摻進了洞房，讓那小子最終扭下了這不甜的苦瓜。這些人雖然如愿了一時，但卻苦惱了長遠，而且那作為太卑劣，太低俗，太令人不齒，實在有失男子大漢的五尺軀體，有辱于常人寶貴的尊嚴，絲毫都無一可取。
    “有門兒”這樣反復琢磨了好久，終于得出了自己的結論，那就是要用自己的智慧和膽量，在慎重選定戀愛對象之后，再努力把自己對對方愛的真心繪進雙方都可以刻在心目里或者都可以靈敏意會到的生活畫面中，把自己對對方愛的癡情滲透到彼此牽手前行的各種過程里，使對方能清楚地看到由這一點光大出去的那幸福、歡樂的遠景，從而也毫不勉強地順著姻緣紅線向你撲來，這樣才能功到自然成，于是，他便在那片“生理”的不斷啟迪和父母的反復提敦下也不由自主地邁出了腳步，但是人們成長的一般邏輯決定，人由彼種性格轉向此種性格都是要有一定過程的，所以雖然“有門兒”看著開化了，邁步了，不過，這件事情在客觀上考察，仍屬于沒有“大進”。
    所幸的是，正在“有門兒”面對老爸、老媽的多次詢問而無言回對的時候，1984年的端午節上午，他無所事事地閑轉到一位戰友家里同人家云天霧地地“噴”起舊事來玩，正說得熱鬧，忽見一位20歲上下的淑女來到了戰友家，從人家簡短的對話中“有門兒”聽出那是人家戰友他舅家的姑娘來看姑媽的。趁戰友起身迎客和替姑娘喊人的那一瞬間，他順勢瞟了姑娘幾眼，哎喲，那模樣兒真叫人神迷骨酥：從上到下，看啥啥順當，沒有任何“多余”的雜物；看前瞅后，相哪哪入眼，找不出一點“別扭”的地方；亭亭玉立，不俗不洋，舉止適度，落落大方，弄得他真是不敢再看人家了，越看越覺得自己形穢。這時候又恰巧趕上戰友的母親上在了樓頂，戰友不得不上去喊她，一時客廳里只剩下“有門兒”和姑娘兩個人了，姑娘為了擺脫尷尬，就機敏地微笑著對“有門兒”輕頷了一下首，算是對她表哥客人的禮節性招呼。姑娘這得體的動作，使“有門兒”更無顏再毫無遮攔地呆坐著看人了，于是他也連忙從茶幾上拿起一本書來，視而不見地虛翻著，眼仍不由自主地往姑娘那邊掃視。
    姑娘很快被姑母領進了內室，戰友也重新坐回了原位。人家一坐下，“有門兒”就附耳悄聲說：哎，老伙計，你有這么一位漂亮的表妹，真叫人眼氣死了，連我都替你感到光彩！戰友也神秘地說：那是呀，我的這個表妹確實漂亮，心地也特別善良，不瞞你說，要不是法律禁止近親結婚，我還真想和她戀愛呢！哎？怎么？你剛看幾眼，可也對她迷上了？“有門兒”連忙搖手否定：沒有，沒有！對于朋友的表妹，我哪兒敢無理地胡思亂想呢！戰友狡黠地說：嘿，別裝蒜啦，咱們這年齡段的人，誰還瞞誰呀，見漂亮的姑娘你能忍住不愛嗎？戰友把話說到這兒，“有門兒”也順從地默認了：哎呀，你說的也是，說實話，你的這位表妹確實是太撩人心啦，你不能愛她，我敢“逗逗”她嗎？戰友見“有門兒”不是和他鬧玩笑，突然一本正經起來：哎，你還別說呢，你和她聯姻還挺像那么回事呢，你，論人才，標準軍人；論本事，腦瓜靈，門兒多，啥事都能干成；論品德，人善，心誠，可交，俺表妹要是和你成一家，肯定比跟別人強，我都從心里贊成，不過，我得先告訴你，“逗逗”，可以，成不成就難說了，因為她家的“鉗子把兒”可是俺舅捏著哩，俺舅原先在新疆工作，剛調回內地，對她管得嚴著呢。你想試啦，就試試吧，我作為朋友，需要時也想辦法給你攛掇攛掇吧。
    “有門兒”把半握拳的手堅定地向胸前一摟：好，謝謝你了！你說這種情況，那咱有門兒！關鍵是咱得先“身入人心”，拿下了“主角”，別的事以后再說！
    說罷，兩人又轉了話題，閑聊中“有門兒”又向戰友打聽到了他舅家的住處和其它一些情況，做到了心中有數，然后下決心進入“角色”。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