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處長洗澡記

                                 文 海上升

    馬處長退休之前是東郊湯山一個單位的頭兒。湯山是全國四大名溫泉之一，有“湯山溫泉甲天下”之美譽。據說至今已有1500多年的歷史。史載，周恩來總理1960年12月曾陪同柬埔寨西哈努克親王來此洗浴。蔣介石先生別墅及里間的蔣宋“鴛鴦浴池”、侍衛官浴池和隨員浴池等歷來吸引來此旅游度假、溫泉療養、休閑養生、商務會議的文人墨客、達官顯貴趨之若鷺。

    中國是禮儀之邦，落實到馬處長身上就是禮陪，包括陪飯陪灑陪泡溫泉，碰上療養院會務，馬處長最多一天陪泡溫泉七次。據說一次馬處長醒過酒洗完澡疲憊不堪回到家中，倒頭就四仰八岔到床上。即刻被柳眉峰腰的馬太太嬉笑怒罵。馬太太按慣例讓馬處長再沖洗一遍，要徹底，要沖掉體外富含的ph值，沖掉鉀、鈉、鈣、鎂等微量元素，尤其不能有絲毫硫磺臭！每次馬太太望聞問切，嚴防馬處長草草了事。一向逆來順受的馬處長這次有點不情愿，在太太先是抱腿再是拽他腳時，只一蹬，便攤上大事了：馬太太失控“座地虎”一般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后腦勺撞到正對著床的電視機，一陣天旋地轉之后，電視機耐撞倒沒啥，馬太太孩似的放聲嚎泣，吃驚不小的馬處長冷汗熱汗交相倍出，聽說倆人差點就此拜拜。
    上個月，退休的馬處長被反聘為省里一個群眾路線督導組副組長，帶隊到蘇北農村一個叫青陽的村莊“接地氣”。馬處長一行計劃幫助青陽實施農村“五小”水利工程、村莊道路建設、飲水安全、水土保持、基本農田建設、土地整理復耕等項目工程，解決嚴重影響群眾生產生活的基礎設施問題，用馬處長的話說，不達目的，決不收兵。青陽村的基層黨組織和村委會，是二套班子，一班人馬，村支書、村主任之前都被紀委請去喝茶。馬處長這次還代行婦女小組長，婦聯主任，紅白理事會，等衍生組織的職責和功能。工作苦點累點倒沒啥，問題出在洗澡上。去鎮上澡堂、太陽能浴、溫泉浴、熱水浴在這里算奢侈。這里洗澡用浴鍋，相傳是祖輩移民時從蘇南江陰的鄉下帶過來的，沿用至今已有若干年。一般是在私房旁邊搭個小屋，壘個灶，支上一個大鐵鍋，一邊燒一邊洗，冷了旁邊有人在灶里加把火燒燒熱，燙了加點涼水，想來還真不錯。要是大老遠的跑鎮上去，洗熱了回到家又是一身汗，感覺還是在村里好。用村民的話說：洗好渾身熱乎乎的直接睡，也不用擔心涼被窩了。這一點，沒洗過的人難懂。馬處長老家的鄉下，就是這樣洗法，不過已經N年沒實踐過了。馬處長叫它溫水煮青蛙。執行力很強的馬處長想到新農村建設后，青陽村的這些遺風或許很快滅失，腦海中還閃過申遺的念頭！遂找到老隊長家，適逢80多歲的老隊長推三輪出門，準備去鎮上賣剛摘的青豆。馬處長說明來意，老隊長叫同樣80多歲的老隊長奶奶接替他去鎮上賣豆子，還自豪奶奶是“老把式”！說這車豆子他去賣至多55，奶奶能賣60塊！支走了奶奶，老隊長邊和馬處長嘮些鄉土風情，親自燒熱了鍋，找來揪挖一抷土置于鍋內，炕干，又洗鍋三遍，確認燒得的洗澡水不會污了馬處長清白之身后，開始洗澡，中途覺得水不夠燙，馬處長又叫老隊長添了點稻草，就又熱了，同行的司機笑著說很像燉燉雞湯！馬處長說他還是結婚前在東鄉的老丈人家洗過兩次，老家西鄉、長徑等村子多數人冬天都這樣洗，一點不冷，很舒服，沒問題！

    愛寫心得筆記的馬處長這次文藝了一把，寫的是一副對聯：過去三十年河東一天幾澡，如今三十年河西重洗鍋浴！橫批：醍醐灌頂。又似是而非的注解到：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過去我被無節制地泡溫泉是保持與廣大領導干部的最廣泛聯系，是最深度的“接地氣”；今天下放農家洗鍋浴，既接了地氣，又保了本色，還傳承了文化，更收到了教育，一舉多得的同時，那一刻，奢糜享樂等“四風”也一洗了之。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