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
來源:作者:綠野來客時間:2013-06-19熱度:0次
《仲 夏》
仲夏不代表季節,仲夏是她與他的一段人生。
當然,她與他并沒有生活在同一個空間,而是在不同的兩個城市。盡管她與他度過共同的初春,卻沒有攜手走進共同的夏季。
在分別后的歲月里,她有了她的他;他有了他的她。
自然,她便有了她的女兒,他也有了他的兒子。
日子仍然如流水般過去。
她已不再是那葡萄般青澀的少女,而是賢妻良母式的職業女性;他也不在是嘴上無毛的楞頭小子,而是風華正茂的有為男士。
各自的家庭、事業、孩子,占據了她與他所有的時間與空間,她與他,就像不同流域的一條河與一座山,各有各的風光,卻沒有交集。
過去的時光不再回首,她與他都朝著各自的未來走去。就像社會中的人們一樣,不論是童年的玩伴,讀書的同窗,或者曾經的同事,甚至親戚朋友,一旦出現空間的隔離、時間的疏遠,交往的減少,沒有了利益的關聯、情感的牽扯;漸漸地,在歲月的流逝中,這杯曾經的熱茶也就涼了,那份曾經的情感便也淡然。
所以,古人感嘆:君子之交淡如水。
當然,也有例外。
那一年的仲夏,格外悶熱。
她因一個項目的申報,到他所在的城市出差,她對這個城市很陌生。她便想到了他,她知道他在這個城市工作,能夠幫上她的忙。
可她又很猶豫,十多年沒聯系了,人的變化會很大,貿然找他辦事,好不好?
時近正午的氣候,愈加熱辣。她一邊察汗,一邊左思右忖,很是拿不定主意。她想,先給他打個電話吧,聽聽他的口氣再說。
于是,她用試著公用電話打到他的單位,接電話的人很熱情,說他不在,并告訴了他的PP機號,她給他打了個傳
呼,然后就守候在公用電話機旁。
不一會,他回電話了:請問哪位找我?
這是很熟悉的嗓音,她握著電話,手有些顫抖,不由自主地問:是你嗎?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這沒來頭的問話,誰能聽明白。
電話里的他頓了一下,驚喜地回道:是我啊,怎么是你?啥時到的?
她心一熱,柔聲地說:剛到,還在車站。
電話里的他急促地說說:你別動,等我,我馬上來接你。
她緊張的心突然松弛下來,雖覺喉嚨干澀,淚水卻幾乎盈眶。
她呡了一口礦泉水,定了定神,下意識地用隨身帶的小圓鏡照照,梳理一下頭發,整理一下衣裙,借以平靜一下自己的心情。
天下的女人,也許都有一種天生的習性,總是想在久別重逢的異性面前,留下一個美好的映象,這既是對人的禮貌、也是對己的自重。
小圓鏡里的她,仍然眉清目秀,朱唇玉齒,只是額頭與眼角的細紋,留下了歲月的印記。
她的身材保持很好,尤其是高高隆起的雙乳和線條圓潤的雙腿,凸顯著女人的魅力。也正應了那句老話:美不美,看雙腿。
是的,她已非春花之嬌容,卻更顯夏荷之飽滿。
這時,一輛的士車嘎然停在她身前。他來了,穿一件白色襯衣,風度翩翩,滿面笑容地走下車來。
她的臉驀地紅了一下,似乎初春時節的那個他,又向她走來了。
他拿過她手中的提包,問:你來,為何不先來個電話?
她答:是臨時想起找你的。
的士車里涼爽的空調,讓她感到很受用,心中原來的那份焦慮已蕩然無存了。
他把她安頓在一家靠近辦事單位的賓館。她感激地說:謝謝你!
他嘿嘿一笑說:謝什么?別客氣。
她說:打攪你工作了。
他說:沒關系,快下班了,走!我們吃飯去。
她還想推辭什么,卻已被他不由分說地拉出了房間。
當他的有力的手拉著她胳膊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很厲害。過去,他對她可不敢這么大膽。
他與她來到賓館附近的一個小餐館,在靠窗的一張桌前座下。
點菜時,他問她:想吃什么?
她說:少點一點,清淡點。
于是,他點了“三菜一湯”:糟辣帶魚、青椒紫花菌、肉末雞蛋羹、絲瓜肉片湯,餐館還送了一碟冰鎮西瓜。
她說:點多了,吃不完。
他說:沒關系,你是稀客,難得請你吃頓飯。
這頓飯簡便而實惠,她吃得很香。尤其是青椒紫花菌這道菜,很對她的口味,他知道她喜歡這道菜,專為她點的。
回到賓館,他說:你休息一下,我回辦公室處理點工作,下午陪你去辦事。
她說:不用,你去忙,下午我自己去。
他說:下午上班時,我來接你!
說畢便走了。
她回房間,略作梳洗,躺在床上。
回想中午這一幕,她感到有些晃晃忽忽,尤若夢幻。
女人的心,是細膩的,什么事都會在心里多轉幾圈,思前顧后,唯恐有不妥之處。
他的出現,比她想象的要平和,自然。十多年沒見他,與從前見他的感覺,既一樣,又不一樣。一樣的是,他還是
對她那么一如既往的關心和愛護,仍象大哥哥一樣值得信任;不一樣的是,他有了成熟男人的熱情與自信,說話辦事更有效率、更富主見。
她在迷糊中不知不覺陷入了夢境。
她夢見,他從大學深造歸來,回到原單位任廠長助理,兼團委書記。一代天驕的突然歸來,令廠里的姑娘們春心蕩漾。于是,不斷有小道消息傳來,廠里的廠花給他寫了情書,向他表白心跡;某位領導的夫人托了媒人,要招他為婿… …
她聽之、聞之,不問、不說,淺淺一笑而已。
這時的她,已考上了職大,成為了一名脫產的職大學生,那時的她,還學業未成,情竇未開… …
夢境中,她似乎曾受收到過他一封書信,信中還有一首小詩,模糊記得幾句:
青梅竹馬年少時,
我逗你笑兩無知;
如今忽覺自已老,
黃毛小丫變玉姿.
… …
看了這封信,她的臉突然發燒起來,內心狂跳不已。
她已懵懂認識到,這是他寫給她的、可以被稱之為情書的東西。她毫無思想和心理的準備,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她還沒有認真思考過關于愛情的問題,也不知道戀愛是怎么回事,她覺得這些都是小說中、電影里的東西,離自己似乎還很遙遠… …
這時,房門響了。
她突然一下從夢里驚醒過來,聽到他在門外輕聲地問:休息好了嗎?
此刻,她還未完全從夢中擺脫出來,這夢中的情景與現實的聲音混為了一團,她半響未作聲。
門外,再也沒有響聲了。
她鎮靜片刻,起床到盥洗室洗了把臉,頭腦頓然清醒。
看著鏡子里自己一臉的迷茫,她苦笑一下,搖了搖頭。自我譴責:自己已為人妻、為女母,怎么還想那些過去的事情?雖然,她覺得自己對他是有愧疚的。
出得門來,只見他一個人坐在大堂。
她走過去,抱歉地對他說: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他看了她一眼:沒事,你休息得怎樣?
他的眼神讓她吃驚,那眼光,好銳利、很有穿透力,似乎已看透了她的心思。
她忙低下頭敷衍一句:還好!
下午的陽光依然熱烈,他幫她撐起了遮陽傘。
在他的幫助下,她的事辦得很順利。
辦完事,她便急著要乘車回去。他挽留她多呆一天,明天可以陪她在城里轉轉。可是,她說女兒要考試,先生不在家,沒人照管。
他知道,這年頭,大家都是獨生子女,都是家中的公主和公子,尤其是做母親,更是不敢有一刻的怠慢。
送走她后,在返回單位的途中,今天的情形,使他不由皺起了眉頭。
她的突然出現,就象一粒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面,在他心里漾起層層波紋,他努力地控制了自己。
其實,這么多年,他幾乎已將她遺忘了。
自從那年,他收到她的那封婉拒追求的回信,他便在那個春天里,埋葬了對她的幻想。
不久,他上調到總部,離開了那座城市,也就不愿再糾纏過去的往事,過去的一切,都埋在了心的深處。
幾年后,他聽說,她與她職大的一位同學相戀、結婚了,是一個不錯的小伙子,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地為他們祝福!
這次,她突然來找他,請他幫忙,他當然責無旁貸,義不容辭。
臨走時,她向他看了一眼,讓他感受到她的眼里有什么東西在閃動,她似乎有什么話要說,最后還是忍了下去。
她與他只是揮揮手,十幾年后的重逢,就這樣便無言而別了。
… …
仲夏之季,玉米拔節,稻谷灌漿,樹木掛果,都是春的活力的體現,也是秋的期待與盼望。
仲夏之時,她與他有了一次邂逅,有了一次碰撞,眼里雖無火花,心中卻有微瀾。
生活,有時也許就是這樣讓人欲靜不止、欲罷不能。
2013年6月12日于綠野詩棚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