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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回  郭營長兵進三岔

    民國三年(1914) ，靖國軍營長郭堅駐兵三岔。（陜西《黃龍縣志》）
    人常說，饑寒生盜賊。古城連年旱災，鄉黨們的莊稼僅是一成甚至半成，一些生活難以為繼的人們就想著法子尋求另外的生路。有的乞討，有的青壯年氣盛不低頭，就上了縣北的五龍山，打富濟貧。
    對于這些被逼上五龍山的冷娃們，有的人說他們是刀客，他們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實在是沒辦法，和《水滸傳》中的林教頭一樣，是被逼無奈的；有的說他們是打家劫舍的土匪，禍害窮人，屬于官府圍剿的對象。
    五龍山上有兩個當家的，大當家的是郭謀子，二當家的叫張辣子。
    郭謀子和張辣子是先后上山的。他們的老巢在五龍山深處的五龍溝，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拿大當家郭謀子的話說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他們綁了幾回票，也受了一些贖金。
    張辣子鬼點子多，他覺得就單憑他和郭謀子兩個赳赳武夫是難以成大事的，他們兩個是一對文盲，扁擔放倒在地不知道是“一”字。
    為了山寨的長久之計，張辣子就向大當家的建議，說自古以來，要想成大事，還要靠讀書人出謀劃策。張辣子還舉了能夠說服人的例子，像三國故事里劉皇叔三顧茅廬請諸葛亮出山，還有那歪嘴朱元璋的軍師“活神仙”劉伯溫，上知天文，下通地理，這些就足以說明沒有文化人參謀軍機，是難以成大事的。
    郭謀子一直以為張辣子的腦子轉速快，就把話放了，兄弟你給咱無色最佳人選，看好了就下手，快刀斬亂麻——刻立麻剎，要快，免得夜長夢多被別人搶了先。
    張辣子于是就放出眼線踩點打聽。很快，眼線就回來了，說槐樹莊有個藍衣秀才叫高應舉，科舉散了之后就在鄰村當教書先生，此人政治上不得意，但熟讀兵書戰策，的確是個人才，應該爭取。
張辣子點頭說可行，咱們要的人就是這個高應舉啦。
    在一個風高夜黑的深夜，張辣子帶了十幾個弟兄，提著七八桿土槍就出了五龍溝，直奔槐樹莊而去。
    兩個弟兄越墻而入，將高應舉一家五口從熱被窩里拉了出來，五花大綁，拴在廳房下的明柱上，嘴里塞了臭襪子。
    高應舉的父親高歪嘴再三求饒，說他們一家是本份的莊稼人，兒子中過秀才，但沒干壞事，是個教書先生，你們看家里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就隨便拿吧，只要不傷害一家五口人的姓名就謝天謝地啦。
    高應舉雖說是個讀書人，但也算得上個血性漢子，說了硬棒話，今天落到你們這些打家劫舍的土匪手里，就拿他一個人說事，與家人無關。
    張辣子一拍大腿，說你小子算得上個爺們，我要的就是這句話，其他人可以放，但你要隨我們上山。
    高應舉問，你們要我上山干什么。
    張辣子說，你不要擔心，是好事，吃香的喝辣的，給我們當師爺。
    高歪嘴猶豫，說兒子是家里的獨苗，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會斷了高家的香火。
    張辣子豪爽，說好我的老爺子哩，你怕什么呢，五龍山的幾十號弟兄全是你的兒子。他上前給高歪嘴磕頭，說干爹在上，請收義子張辣子一拜。
    高歪嘴驚詫，眼前的土匪頭子就是五龍山的二當家張辣子，命運真是捉弄自己，陰差陽錯的竟要認一個匪首做干兒。
    但高歪嘴不敢說半個“不”字，負責就會丟掉腦袋。
    就這樣，高應舉上山落草，成了五龍溝的師爺。
    高應舉落草后，給郭謀子、張辣子說謀劃策，勢力迅速壯大，弟兄們已經發展到一百多號人，長槍短槍也有五六十。
    槍是人的膽。五龍山上兵強馬壯，郭謀子和張辣子一高興，竟然在一個大清早，帶著隊伍去襲擊縣城。日急慌張的古城縣長抵抗了一陣，看五龍山來的土匪們根本就沒有撤退的意思，心里就愈發的慌張，他給手下說，萬一不行就撤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就在古城縣長將要棄城逃走的關鍵時刻，他意外的發現，城外的土匪們悄然撤退了。
    古城縣長興奮，說五龍山的那一幫子土匪沒有什么了不起，就這么兩下子。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就在那天下午，柳州堡來人報信，十萬火急的，說五龍山的人圍攻堡子，快要撐不住啦。
    古城縣長就派了人解救柳州堡之圍。
    解救柳州堡之圍出城不久，縣城再度被圍了，竟然還是五龍山的土匪。
    古城縣長破口大罵，真他媽的什么玩意，這一幫子貨難道是纏上自己啦，竟玩起了圍魏救趙的把戲，這后面肯定有高人出謀劃策。
多虧聽了里民局吉局長的話自己留了一手，否則就上了這一幫子貨的洋當啦。這里民局是專管征收田賦的。
    其實，古城縣長派出解柳州堡之圍的只是一些老弱病殘，他的精銳力量還在縣城。
    五龍山的土匪攻城猛烈，差點破了城。
    古城縣長十分惱火，發誓要上面派兵圍剿五龍山的這一股頑匪。只要這一幫子貨存在一天，自己的縣長就當不安寧。
    經過古城縣長的再三渲染，說五龍山的土匪如何如何的厲害，禍害地方百姓，圍攻縣城破壞一方平安等等。他終于搬來了救兵。
帶兵的是靖國軍的一個營長，姓郭，點子歪而稠，一身好武功，人稱“怪俠”，畢業于省城的講武堂，系統的學過軍事，古城縣長說人家郭營長是喝過洋墨水的，肯定不一般。
    郭營長來了，沒進縣城，直接進駐五龍山下的三岔村，扼守五龍溝的出口。
    高應舉看了，倒吸口涼氣，對身旁的兩個當家的說，這個郭營長不是平庸之輩，他是懂軍事的，咱們出山的要道被卡死啦。
    郭謀子和張辣子急于開戰，但那個郭營長卻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只是扼守三岔，圍而不打。
    其實，郭營長有他自己的主意。他明白，要和這些土匪周旋，必須出奇制勝。
    三天后，兩個下山刺探情報的小土匪被逮了個正著。
    再三審問，這兩個貨的嘴很嚴，一個字也不說。
    郭營長發了火，不說也行，離開狗屎照樣壓黃瓜。
    于是，郭營長的兩個手下將逮來的小土匪五花大綁，卷在席子里，放在院子讓美美地凍上一晚上，說是第二天就活埋。
    當時正值隆冬臘月，快要到年關啦。
    堡壘往往是從里面攻破的，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
    兩個被卷在席子里的小土匪就開始埋怨開了。
    甲：瓜慫，我說不來，你這貨還自告奮勇要來，來時還把我拽來。
    乙：我也沒想到這么快就被逮啦！
    甲：把你這號瓷錘，你有人家郭營長靈醒，我聽說人家是省城講武堂畢業的，咱們山上的那兩個當家的給人家拾鞋帶都跟不上，更何況我們呢？
    乙：哎！好我的哥哩，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被逮住啦，現在后悔也來不及啦！
    甲：我把腸子都悔青啦！
乙：這么冷的天滴水成冰，即使明天不活埋，咱弟兄兩明天就成為凍肉啦！
    甲：要不咱們把進五龍溝的那條秘密通道給人家郭營長說了？
    乙：能成，只有這樣了，我屋里還有七八十歲的老母親哩！
    甲：可不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家里人考慮，就這么辦吧！
沒廢吹灰之力，郭營長就帶上隊伍進了五龍溝，直搗郭謀子等人的老巢。正在睡大覺的郭謀子和張辣子倉皇從后山逃走，高應舉被活捉。
    郭營長斥責高應舉，你一個讀書人怎么會不知廉恥和占山為王的土匪合穿一條褲子呢。
    高應舉滿臉愧色，再三聲明自己是被挾持上山的，不是自愿的。
郭營長說，念你是個讀書人，也是有過功名的，你回家后好好教書糊口，我給縣長說你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高應舉感激，說郭營長是青天大老爺，是自己的再生父母。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