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險遭毒手
                                       八
    “這事情太大了，我也做不了主，就來找你們商量。”馬六虎在劉女家，給劉新月和趙星男講完這些情況后，這樣說。
    劉新月望了望臉色蒼白的劉女，走過去抱住她喊道：“娘——”
    劉女已經明白，劉新月是想要知道她的身世。這么多年了，劉新月雖然一次也沒有提出過，但劉女明白，劉新月非常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劉新月也明白，盡管她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她不敢提起。她心里比誰都清楚，劉女愛她。劉女為了她含辛茹苦，劉女為了她家庭發生的變故實在是太多。若提這件事兒，就等于是揪劉女的心。可那顆心，多少年了，仍在滴血疼痛，劉新月實在是不愿看到劉女這樣子。可今天吳拐子沒有死，回來了，回到了月亮灣，是馬六虎趕來專門提起了這件事兒。
    “俺明白你的心事。”劉女說，“你長大了，也該讓你知道，可俺并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誰呀。只知道那年是一九八五年陰歷十月初六日，吳拐子把你從中原市星光醫院抱回來的，當時，你身上有一塊銀麒麟牌子，左肩膀上有個月牙型的紅色胎記。那晚，新的月亮剛剛升起，你爹給你起名新月，你爺爺給你起小名牙兒。嗷，你脖子上小時候長掛的牌子呢？好像你七歲那年給弄丟了。唉——，該讓你知道你的身世了，俺也想知道你的身世．．．．．．”劉女語無倫次地說著。
    “嬸子，要不，咱們去找一下吳拐子，他應該能說清楚的。”趙星男說。
    “時候不早了，已經十二點多了，還是明天再說吧。”劉新月看了看時間，這樣說。
    “這．．．．．．”劉女猶豫道。
    “嗯，我看可以。吳拐子剛回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走，明天再找也不遲。”馬六虎說。
    “那，那好吧。”劉女說。
                                   九
    吳拐子回到月亮灣的事兒，李海敏在龍潭鎮街道上轉悠看到了。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藏在人群里遙遙地仔細地看，畢竟二十多年沒有見到過，畢竟他知道吳拐子在二十多年前已經死了，可他斷定，那就是吳拐子。這樣確定后，他感到十分地震驚。
    李海民回到鎮政府，把自己關進屋子里，躺在床上，腦子像風火輪一樣旋轉著。二十多年前，他與吳拐子干的那些拐賣兒童的事兒，若被人知道了，他的前途一切都完了。他貿然決定，趁吳拐子剛剛回來，還沒有多少人知道情況，迅速解決了他，他才能保全自己。李海民清楚，吳拐子已經沒有什么親人，回到月亮灣，也只能是在吳鍋蓋家。吳鍋蓋也已經沒有親人在家，只有他一個孤老頭子。因此，他覺得，處理吳拐子，不會有太難的事兒。李海民決定深夜就動手，越快越好，越早越好。
    晚上，十二點剛過，李海敏就悄悄地離開了自己的房間，離開了鎮政府，悄無聲息地向月亮灣奔去。
                                   十
    事有巧合。吳拐子回到月亮灣的事兒，被尤青槐也撞上了。尤青槐是在縣城撞見吳拐子的，當時，尤青槐一眼就看出了是吳拐子。尤青槐躲在一邊，沒有讓吳拐子發現。
    尤青槐回到自己在君山縣城的辦事處，立即把于田叫進了他的辦公室。
    “吳拐子回來了。”于田剛進門，尤青槐就說。
    “吳拐子是誰？”于田不解地問。
    “這你就不要多問了。總之，他的回來，要影響我們的計劃實施，得立刻把他除掉！”尤青槐果斷地說。
    “什么時候？”于田又問。
    “今晚十二點后就行動。”尤青槐答。
    “通知王家寶嗎？”
    “不用，就我們兩個人。這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我去把車準備好。”
    “嗯。”
                                  十一
    月亮和星星都掛在天上。
    在吳鍋蓋家，吳鍋蓋和吳拐子都還沒有睡，老弟倆多年沒有見面，有太多的話需要說。
    “兄弟，你走的時候，俺咋對你說？你咋在外面還是干了那么多壞事兒呢？”吳鍋蓋坐在床頭，抽著旱煙。他顯然已經老了，一個是他的年齡催他老，更重要的是兒子吳一巴和女兒吳曉雅的死更催他老。他瘦得就像一架排骨掛在床頭上。
    “哥，你別說了。年輕時，俺不知道事情的輕重，只覺得人生就是那么回事兒，得快活時就快活，得享受時就享受。那里去想過那么多道理？”吳拐子坐在他哥吳鍋蓋的對面的床頭上，抽著一包三塊錢的香煙，地上已經有十多個煙頭。顯然，他們哥倆都已經抽了不少煙。整個屋子里烏煙瘴氣。
    “唉——，你這是作孽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看起來，你侄兒侄女的死，就是對咱老哥倆的報應呀！”吳鍋蓋說著，老眼里滾出兩行渾濁的老淚。
    “哥，你別難過了。俺知錯了。俺這次回來，就是想跟你好好過的。沒想到侄兒侄女都會因為俺都已經死了。俺腸子都悔青了。那事情都過去二十多年了，政府不會再追究俺了吧？”吳拐子有點僥幸地說。
    “若是單單為二十多年前你拐賣劉新月的事兒，興許政府不會再追究。可你后來又干的那一連串壞事呢，政府不會放過你，會新帳舊帳一起算的！你混呀——！唉——！”吳鍋蓋有些傷心地說。
    “那，那俺明天就去自首，政府就是槍斃俺，俺也愿意了。”吳拐子竟也有兩行老淚滾出。
    “你回來，肯定有好些人都見到了。李海民恐怕已經知道了，你與他一起干的那些事兒，他肯定害怕，怕你會害了他的前途。弄不好，他正想著咋害你呢。”吳鍋蓋若有所思地說。
    “不會吧哥？”吳拐子吃驚地問。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還是躲躲吧，今晚就走。”吳鍋蓋說著，磕了旱煙袋里的煙灰，站了起來。
    “哥，不用那樣急吧。”吳拐子仍遲疑著。
    “不行，你出去躲幾天看看再說。”吳鍋蓋一手抱了一套鋪蓋，一手拉著吳拐子就催著出門。
    他們走出屋門，在門上落了鎖，出了院子剛拐了一個彎，就聽見山下有動靜向這邊走來。他們在暗處躲了起來。
    一個黑影走了過來，走進了吳鍋蓋家的院子。他聽了聽院子里沒有動靜，從身上拔出匕首，那匕首上的寒光在月光下一閃。他悄悄地靠近了屋門。他打開手電燈在門上照了一下，見門上落了鎖，發愣了。
    “是李海民。”借著手電燈光，吳鍋蓋看清了是李海民。
    “娘的，他還真來害俺！”吳拐子恨得牙癢癢說。
    “別出聲！聽，山下又有了動靜。”吳鍋蓋機警地提醒道。
    李海敏也發現了山下的動靜，立刻在院子附近隱藏了起來。
    是尤青槐和于田兩個人。他們走進院子，用手電燈在吳鍋蓋的屋門上照了照。
    “媽的，不在家。咱們怎么辦？”于田問。
    “可能外出去哪里了。咱們等等，今晚一定得除了他不可！咱們先隱藏起來。”
    吳鍋蓋拍了拍吳拐子的肩膀，兩個人大氣也不敢出，悄悄地向后山爬去，他們倆爬出有一百多米，知道已經真正安全，才站了起來，向后山山洞走去。
    “俺的娘哎，今晚有這么多人想要殺俺！”吳拐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說。
    “這第二批人是誰？俺咋不認識？”吳鍋蓋一邊走路，一邊疑惑地問。
    “俺只認識其中一個人，另一個人俺也不認識。那個人叫尤青槐。”吳拐子一瘸一瘸地向前走著說。
    “嗷，就是十多年前，你們在四川把王花妮和她的兒子魏皮蛋拐賣的那個人？”
    “嗯。”
    “嗷——，俺說呢。”
    “哥，看起來，今晚你也不能再回去了，就和俺住在山洞吧。”
    “唉——，是這樣。都是你害的！”
    “哥，別說了。俺后悔死了。”
    兩個黑影漸漸地消失在后山中。
    李海民藏在暗處，見是尤青槐和于田也要來殺吳拐子，心中有了很大的疑團。他也是大氣沒敢出，躲在那里，等到四五點鐘的時候，尤青槐他們不見吳拐子他們回來，這才撤走后，他才悄悄地出來離開了月亮灣。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