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

                       第十九集   妹妹找哥遇驚險，征途又見同窗誼
                   
                                        陳蕙卿（一棵楊先生）

1          大壩上           日          外
【江水呼嘯，江風灼灼。李志勇神情失落的坐在大壩上，無語的面對著不斷翻卷出激流的滔滔江水。大壩上，難民們早已被饑餓和瘟疫困擾著，不時的傳來哭喊的聲音，繼而又是一個被饑餓和瘟疫奪去生命的人，尸體被扔下堤壩的聲音。李志勇木然而呆滯的看著滾滾的長江的流水。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壩上的難民們起了騷動。
難民（大喊）：船！快看啊，江上有一只大船過來了！
【陽光下，水波浩渺的長江上，從遠處緩緩地開來了一只像樓房一樣的大船。李志勇緩緩的站了起來，呆滯的眼里仿佛有了一點亮光，緊緊地盯著這只仿佛從天國而來的大船。

2         土坡上          日          外
【四周的洪水還在汪而肆虐。李志強躺在土坡上，兩眼無神地望著遠方。

3         大壩上           日          外
【江水寬闊，在堤壩不遠處的江面上停了一只大船。大壩旁，一只小船正在渡人。難民們有的下到小船上，有的站在堤壩上觀望著。
難民甲（皺著眉頭）：這只大船是要去哪呢？
難民乙（搖頭）：管他去哪呢，總比呆在這兒沒人管，等死要好吧。
難民丙（擔心的）：這萬一跟大船走了，回不來了，怎么辦？
難民丁（嘆氣）：唉，還是走吧，等到哪一天，水退了，我們再回來吧。
難民甲（嘆氣）：唉，這要是走了，又不知道以后會是怎么樣；這要是不去吧，誰知道還會不會有機會呢？
【難民們站在壩上，回望著故土，議論紛紛。李志勇看看停留在江中的大船，又回頭看看壩上橫七豎八躺著等死的難民們。
李志勇（心想）：現在，家里人都沒有音訊了，這水一時半會的也退不下去。與其在這等死，還不如跟隨大船出去闖一闖吧，興許還能混出條活路。（回頭望望，嘆氣，心想）還是走吧！
【李志勇神情黯然的上了小船，隨著幾個人一起在風浪里搖著船槳，向不遠處的大船劃去。一個大浪打來，船上的人從頭濕到腳，李志勇和著眾人拼命的喊著劃著，小船越過了浪頭，幾經顛簸，終于，小船靠上了大船。李志勇和幾個人沿著大船丟下來的軟梯，爬上了大船。
李志勇（摸著濕漉漉的臉，問一個船員）：這船是要去哪？
船員（幫著上船的難民）：上海！
李志勇（驚訝）：上海？
【陸陸續續的有不少的難民還在往船上爬來，李志勇站在甲板上，遙望著兩岸熟悉的而又陌生的故土，眼里滿含熱淚。
【汽笛鳴響，大船開了。李志勇站在大船的甲板上，江風吹動著他的衣襟，撩著他的臉。望著漸行漸遠的水澤中的故鄉，李志勇早已是淚流滿面。
李志勇（大喊）：哥，小荷，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們的，一定會回來的！
【滾滾的長江流水，向著東方不知疲倦的奔涌著。一聲壯闊的汽笛，劃破了江岸的沉寂，在江南的天宇間長時間的鳴響著。

4           軍團整修的村子            日            內
 【盛夏的村莊，屋前屋后的楊樹上，知了又在唱著它們短暫生命的歌謠。屋內，指揮所里，李志剛手拿一張報紙，神色凝重。報紙標題赫然：        
             
             “堤防盡潰，人畜漂流，浮尸蔽江面；
               田廬蕩析，肆水橫流，人立半山顛。”
                                                           署名：無言
【李志剛手中的報紙飄然落下，他走到桌前，坐了下來，摘下軍帽，沉默無語良久。一連連長走進來。
一連連長（立正敬禮）：報告團長，您找我？
【李志剛回過神，站起來，拿起桌上的軍帽。
李志剛（戴上軍帽）：是的，去你們連隊！
【盛夏時節，村里樹木成蔭，濃蔭的樹下，戰士們有的在擦槍，有的在眉飛色舞的說戰斗的故事，有的在練習瞄準靶心，有的在三三兩兩的聊著天，不時傳來他們開心的笑聲。
戰士甲（眉飛色舞）：敵人的機槍從高處往下橫掃，那猛的，就像下雨似的，打得我們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就在這緊急關頭，也不知怎么的，敵人的機槍忽然就啞了，接著就轟的一聲巨響，機槍手就飛上了天！我們就趕緊的爬起來，趁這個機會啊，沖上了敵人的高地。
戰士乙（奇怪的）：那敵人的機槍怎么就飛上天了呢？是誰炸的？
戰士甲（撓著頭）：這事真是怪了，是一個剛來的新兵，還是國民黨的一個連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跑到那個機槍手的后面去了。
戰士乙（笑著）：我說呀，這老蔣的兵都會打老蔣自己的的軍隊，這老蔣還能不被我們打敗？
【濃蔭的樹下傳來戰士們的一片笑聲。李志剛和一連連長朝這邊走了過來。
李志剛（笑著）：你們連新投誠過來的那個國民黨連長，聽說，在這次作戰中很勇猛，帶著戰士沖上了敵人的陣地?
一連連長（贊嘆的）：是的，如果不是他巧炸敵人的機槍，要想這么快，就攻克敵人的陣地，恐怕要付出更多的犧牲。
李志剛（點頭）：這國民黨的軍隊里也有很多的能人志士啊！（笑著不經意的）這個人叫什么名字啊？
一連連長（大聲的）：叫韓宇翔！
李志剛（愣住了）：韓宇翔？
一連連長（大聲的）：是的，韓宇翔！
【李志剛心中涌動著熱流，腦中閃過一個人。
                     （回憶畫面）

【這是廣州的一戶普通人家，屋內裝飾簡單。青年韓宇翔把李志剛和李小麗領進屋里。韓宇翔熱情的給他們倒水喝。
韓宇翔（熱情的）：我叫韓宇翔，是柳葉的朋友，歡迎你們！
【韓宇翔微笑的伸出右手。看著充滿青春氣息的韓宇翔向自己伸出的右手，李志剛有些不知所措。李志剛憨笑著看了看對方，見韓宇翔還是微笑的伸著右手，才不自然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韓宇翔緊緊握住了李志剛的手。
【李小麗張大了嘴巴，驚異地看著李志剛和韓宇翔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韓宇翔（熱情）：這是我家的老房子，不會有人打擾你們，你們先在這兒住下來，城里不同于鄉下，生活上可能會有些不習慣，你們先適應一下，過幾天，你們就會熟悉這里的生活的。以后，有時間，我會過來看你們的。

【 廣州陸軍軍官學校，校舍整齊，綠樹成蔭。教學大樓內，中午放學了，身穿軍服的年輕的學員們成群結伴的往外走。李志剛和韓宇翔手里拿著書從樓梯處一起走了下來，一身學生裝的李小麗在樓梯下等著。
李小麗（高興地揮手）：二哥，宇翔哥！

【濃密的樹蔭下，戰士們還在津津樂道的談著這次戰斗，李志剛早已是熱血沸騰了。
李志剛（激動的看著一連連長）：是他！沒錯，就是他！
一連連長（摸摸腦袋，好奇的）：團長，你在說誰啊？
李志剛（笑著）：走，去看看他！
【綠蔭下，李志剛和一連連長大步的向一連的連部走去。

5       小路上         日          外
【帶著愉快的心情，陽光下，李文輝和李文清一路蹦蹦跳跳的，喊喊叫叫，開開心心的樣子。楊老四和趙小荷跟在兩個孩子的后面，看著雨后清新的大地，很是暢快。轉過一道彎，四個人不知不覺的走近了一片一人多高的荒草坡地。微風吹過，荒草一陣窸窸窣窣，楊老四和趙小荷的心陡然有了些緊張，楊老四警覺的將跑在前面的李文輝和李文清，擋在了身后。趙小荷往四周看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汗從趙小荷的頭上冒了出來。
                           （回憶畫面）

船家（笑著）：戲曲里有這么一句唱詞，“千里相送，終有一別”，（看著楊老四和趙小荷）我就在這里跟你們分手了。
趙小荷（不舍的）：船家，謝謝你幫助了我們。
船家（笑著）：我走了。此行路上山多樹多雜草多，豺狼虎豹也多，你們要小心，要多保重啊！
楊老四（點頭）：是啊，江南丘陵多，江北平原多，船家你提醒的好。
趙小荷（點頭）：船家，你放心，我們會對加小心的。謝謝你啊。

【荒草凄凄，風吹草動，四面似有千軍萬馬伏兵似地嘩啦啦的搖擺著。驕陽下，趙小荷的肌膚上起了雞皮疙瘩。李文輝和李文清也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紛紛抓緊了趙小荷的手，依偎在他的身旁。
李文輝（膽怯的）：姆媽，我好怕！
李文清（抓緊趙小荷的手）：姆媽，抱抱！
【趙小荷兩只手握住兩個孩子的小手，慢慢地靠近了楊老四。
趙小荷（緊張而小聲的）：叔，這草怎么長的這么高啊，怎么看不見有人啊？
楊老四（警覺而輕輕地的）：小荷，走過這片荒草地，不就看得到人嗎？走快點，啊！
趙小荷（害怕的）：哎，楊叔，船家說，這路上多有豺狼虎豹，這草里不會有吧？
楊老四（笑著）：別怕，小荷！你帶好兩個孩子，跟緊我！
【楊老四從路邊撿起一根碗口粗的棍子，警覺的在前面走，趙小荷抱著李文清攏著李文輝，緊緊地跟在楊老四的后面，兩個孩子緊緊地抱住趙小荷，四個人十分警覺的走進了一片荒草叢中。

6         軍團整修的村子            日            內
【綠樹成蔭的村子里，一連連長帶著李志剛來到了一連的住地。一連的戰士們也正圍著一個穿國民黨連級軍服的戰士興奮地談論著此次戰斗。
一連戰士（笑著捶了穿國民黨軍服的人的肩膀）：你小子這一反戈，老蔣部下的老窩就給我們端了，這不是讓老蔣的那些龜孫子們氣的翻魚肚眼了嗎？
穿國民黨連級軍服的連長（笑著）：這就是不義之師人皆倒之，仁義之師人皆順之的道理。
一連一位戰士（大聲）：何以見得仁義與非仁義之分呢？
穿國民黨連級軍服的戰士（笑著）：遠的不說，就說現如今，長江決堤，江漢平原是一片汪洋，“堤防盡潰，人畜漂流，浮尸蔽江面； 田廬蕩析，肆水橫流，人立半山顛。”作為當局，你即使不可測天象，但你最起碼的可以在洪水到來之前日夜防守，加以提防，鞏固堤壩，以保障民眾的生命和財產的安全吧？再退一步說，就算是天災已成，江漢平原既已成澤國，作為后續的搜救工作，當局為何又遲遲不見動靜，所以才造成死傷無數，民眾無家可歸的悲慘情形。當局之所為，就是非仁義之舉！而仁義之師，當屬貴軍不可，身負民族大義，行民族興旺之舉，這就是仁義之師之所為啊！所以，但凡有民族正義之心的炎黃子孫，棄暗投明，棄不義之師而投奔仁義之師，這是明智之舉，是人心所向啊！
【穿國民黨連級軍服的連長剛講完，一連的戰士們笑著報以熱烈的掌聲。穿國民黨連級軍服的連長站在戰士們中間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腦勺，自己也笑了。李志剛站在戰士們的后面微笑著，用掌聲鼓勵著他。
李志剛（熱烈的鼓掌，大聲的）：說得好！
【綠蔭下，戰士們紛紛讓出一條路。韓宇翔看見了對面站著兩個笑吟吟的紅軍指揮員。
一連連長（大聲喊著）：韓宇翔！
韓宇翔（立正敬禮）：到！
一連連長（高聲的）：韓宇翔，我們李團長看你來了！
韓宇翔（立正敬禮）：是，李團長好！
【李志剛和韓宇翔四目相視，李志剛滿臉含著笑，韓宇翔臉上分明是由吃驚到喜悅的瞬間的變化。
李志剛（捶著韓宇翔的胳膊）：好小子，原來真的是你呀！
韓宇翔（抓住李志剛的手，激動地）：李志剛，是你啊！
【綠蔭下，自軍校就久別了的兩個好朋友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在他們的四周，戰士們報以熱烈的掌聲，來慶祝兩位好朋友在分離了十年之后又走到一起的重逢的喜悅。

7       土坡上          日          外
【烈日下，李志強和一些難民虛弱的躺在土坡上，兩眼無神地望著遠方。

8         大船甲板上       日         外
【江寬水闊，濁流滾滾。一聲汽笛，大船在寬闊的江面上航行。李志勇站在甲板上，任江風吹拂他的衣襟，他眷念的遙望著故土。
李志勇（咬著牙，心想）：大哥，小荷，我會回來的，你們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大船隨著迅疾的水流，在長江上向長江的下游大上海漂流而去。悠揚的汽笛在江中不斷地回響。

9         草叢里           日             外
【烈日下，樹多草密，不見人跡。叢草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山風吹過，嘩啦啦的響。楊老四手中握著碗口粗的棍子在前面探路，趙小荷緊張的攏著兩個孩子緊緊的跟著。兩個孩子害怕的抓緊了趙小荷的衣襟。四個人在叢草間，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著。
趙小荷（輕輕地）：叔！
楊老四（手里拿著棍子，警惕的）：跟著我！我們走快點！
【趙小荷抱起了李文清，牽著李文輝，亦步亦趨的緊跟在楊老四的后面。
【山風吹過，樹搖草動。趙小荷驚出了一聲的冷汗。

10.         軍團整修的村子            日            內
【八月的荷塘，荷葉與荷花在風中搖曳著。李志剛和韓宇翔走在了荷花塘邊。
韓宇翔（激動）：志剛，這軍校一分手，我們已有十年沒見面了，有時候還挺想你的。哎，志剛，你也應該是在國民革命軍里啊，你又是怎么參加八路的？
李志剛（激動）：從軍校畢業后，我參加了國民革命軍第七十一師第五十六兵團，在一次與八路軍的交火中，我們那個連隊因為連長的固執，導致戰略上的錯誤，幾乎是全連覆沒。等我醒過來，我發現我躺在八路軍的病號床上。在那幾天，八路軍的平和，八路軍的睿智，八路軍對待俘虜的態度，還有八路軍的政策，都讓我感動不已。不知怎么的，躺在病床上，總會讓我想起周大哥，所以，康復后，我就毅然選擇參加了八路軍。（想了想）從穿上八路的軍服到現在，已經有近十個年頭了。
韓宇翔（開心）：志剛，想不到分別十年，我們會在這個地方見面，而且以這種方式見面！
李志剛（高興）：這也是我沒想到的，戰場上隨時都會有犧牲，我還以為這輩子難得見到你小子了，想不到，我們會在戰場上又走到一起了！（拍著韓宇翔的肩頭）宇翔，這次戰斗多虧了你，我要為你向上級請功！
韓宇翔（感嘆）：功不功的我倒沒想過，只是想從軍校到國民革命軍，從國民革命軍再到八路軍，我們卻總能走到一起，這人生啊，真是一個奇怪的大輪盤啊！
李志剛（感嘆）：這是大勢所趨，我們的命運就是要為受苦難的民眾服務的，所以，我們就能走到一起了。（停了一會）哎，宇翔，你知道柳葉現在在那里嗎？
韓宇翔（想著）：聽說從女中畢業后，她就當了記者，聽說她的文章很有筆鋒，很會針砭時弊。
李志剛（若有所思）：寫文章，針砭時弊？
韓宇翔（笑著）：是啊，至于她具體寫了什么，這我就不知道了。（看著李志剛）哎，對了，志剛，小麗又干什么去了？
李志剛（嘆氣）：自從那天遇上督導室主任之后，小麗就進了復興社，現在也不知道在那里為國民黨效力呢！
韓宇翔（感傷）：真是歲月如梭啊，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就已經過去了十年了，我們也都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啊！很多事情，都已經不再擁有了。
李志剛（感嘆）：是啊，我們也都不再青春年少了。（看著荷葉荷花，深沉的）還有那些，我們曾經擁有過的情感！
【李志剛和韓宇翔默默地看著一塘荷花。那紅的花粉的苞綠的葉在夏日的灼浪中盡情的波浪著。

11          草叢里           日             外
【樹木叢生，叢草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密集。楊老四一手拿著棍子，一手抱著李文輝，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著，十分警覺的看著四周。趙小荷抱著李文清緊張的跟在后面。一陣大風吹過，叢草搖擺不定。
趙小荷（驚叫起來）：叔，小心一點！
楊老四（握緊了棍棒）：小荷，跟緊了！
趙小荷（抱著李文清，心想）：爹，姆媽，請你們保佑我們闖過這一關吧！哥，幫幫我們！
【前面不遠處，草叢東倒西歪，隱約間，聽見有動物的喘息聲，還有叢草被踩到的倒伏聲。有一個野物正在向他們步步逼近！

12   .     軍團整修的村子            日            內
【一塘荷花在風中搖曳，李志剛和韓宇翔默默地看著。
韓宇翔（關心的）：這次長江在你的家鄉破壩，你家里的人有消息嗎？
李志剛（看著荷花深沉的）：問過一些逃難來的人，都沒有消息。
韓宇翔（搖頭）：這次長江中下游遭受的可是幾十年未曾一遇的洪災，就連武漢三鎮都浸泡在洪水里了。
李志剛（嘆氣）：是啊，這水來勢兇猛，又加上國民黨官員的不作為，導致受災人口已達千百萬，死亡人數已有十余萬人之多，死里逃生的人又無家可歸，就四處逃離家園，互相之間又沒有音訊，（深沉的）到現在，也不知道我的家人在那里，（傷感的）也不知道他們是死還是活！
韓宇翔（生氣的）：這幫龜孫子！這哪是天災，這分明就是人禍啊！
【李志剛眼含憂傷的看著一塘荷花。恍惚間，好像荷花荷葉之間出現了趙小荷的身影，傳來了趙小荷的笑聲還有那難以忘懷的喊叫自己的聲音，李志剛感覺到內心有一種刺痛，李志剛手扶著一旁的楊樹，咬了咬牙，看著荷花喘了口氣。
李志剛（傷感的心想）：小荷，是你在叫我嗎？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險？
韓宇翔（擔心的）：志剛，你沒事吧？
【李志剛輕輕地搖了搖頭，傷感的眼神越過眼前搖曳的荷塘，看見了不遠處的叢山峻嶺。

13          草叢里           日             外
【叢草間，山風陣陣，夾雜著一個動物的呼吸聲還有踩踏叢草的聲音越來越近。楊老四更加警惕的握緊了手中的木棍，趙小荷攏著兩個孩子異常謹慎的走在草叢中。
趙小荷（害怕的）：叔，小心前面！
【話音未落，東倒西歪的草叢中竄出一條體型瘦小的豺狗，肚子下面剛奶過小豺狗的奶子還是紅紅的，瘦而空的肚皮一晃一晃的幾乎拖到了地面上。母豺狗齜牙咧嘴的站在他們的面前。
楊老四（大喊）：小心！這是只剛下崽的母豺狗！往后面站！
【楊老四迅速的抄起手中碗口粗的棍子，虎視眈眈的看著眼前的豺狗。趙小荷驚駭的將李文輝和李文清擋在了身后，山風中，這條瘦瘦的母豺狗站在他們的面前，兩眼放著綠茵茵的光，看著他們。

14          萬壽宮庭院內           日           內
【古柏下，趙玉松和高功，監院，執事們走進了施診給藥部的大門。院子里，年輕的女郎中小芳正在陽光下翻曬著草藥，院子里，彌散著草藥的香氣。
趙玉松（溫和的）：小芳郎中，近幾天為預防瘟疫，普濟眾生，你辛苦了。
小芳（笑著）：住持見笑了。救死扶傷本來就是我這個郎中的職責。現在，又逢四周水患成災，多采些草藥，多熬些汁水，給過往的百姓提供一些便利和幫助，這也是我應該做的。
趙玉松（點點頭）：施診給藥部有你在，我們就放心了。難為你了，小芳郎中。
【趙玉松面含微笑的在草藥中走著，仔細地看著這些草藥。走到一處草藥旁，趙玉松蹲了下來，用手輕輕地捻起一小撮草藥，放在鼻子底下嗅著。那中草藥的清香直入趙玉松的心脾，讓趙玉松感覺到一種久違了的親切。
                   （回憶畫面）

【夏日的醫家趙府，庭院中，院子里曬制著各種的中藥材。趙慶生和趙夫人在陽光下翻曬著中藥，年幼的趙玉松和趙小荷在爹和姆媽曬制的草藥中間，快樂的玩著捉迷藏的游戲。趙小荷手上抱著一個小布娃娃，在趙慶生和趙夫人的身邊躲來躲去，而蒙住眼睛的趙玉松則在一旁伸出兩只小手，在四周找尋著趙小荷。
趙小荷（笑著）：哥哥，我在這呢，你來抓我啊！你來抓我啊！呵呵呵呵------
趙玉松（伸出手臂四處抓著）：妹妹，你在哪？我來了，我抓到你了！咦，抓到啰！妹妹，我抓到你啰！呵呵呵呵------
【不大的庭院里，傳來了兩個孩子快樂的笑聲，接著，就是一家四口的開心的笑聲。

【趙玉松嗅著藥香，眼里泛起了淚花。他的手觸摸到了自己的衣領里的那塊雕有荷葉的玉佩，心里又是一震。
趙玉松（喃喃的）：妹妹，現在你在哪里呢？

15  .      草叢里           日             外
【烈日下，叢草間，母豺狗齜牙咧嘴的在他們的面前眼露兇光盯著楊老四。楊老四手中拿著一根粗棍子，與面前的豺狗對峙著。趙小荷驚慌的攏著兩個孩子在楊老四的身后躲著。母豺狗狂叫著往楊老四面前一撲。楊老四拎起棍子就打了過去。母豺狗被打，嗷叫了一聲，爬起來，又猛的撲了過來。楊老四拎起棍子又打了過去。母豺狗被打翻在地，母豺狗站在前面，直著脖子嗷嗷的叫喚著。
楊老四（急切）：小荷，你帶著孩子快走！這是只剛下崽的母豺狗，它在叫它的公豺狗呢。等公豺狗來了，我們就誰也走不了了。你快帶著孩子走！
趙小荷（急切的）：不，叔，要走我們一起走！
【母豺狗還在嗷嗷的叫喚著。遠處的丘陵間，叢草在搖晃著。
楊老四（急切的）：小荷，你聽叔的話，帶著孩子快走！
趙小荷（哭著）：叔，那你？
楊老四（急切）：我在這先拖住這只母豺狗，等會我會追上你們的，快走！
【母豺狗還在嗷嗷的叫喚著，不遠處又有草叢東倒西歪。
楊老四（大聲）：趙小荷，你帶著孩子快走，再不走，就全完了。這兩個孩子還小，你不能讓他們也喂了豺狗！你快走吧！快走！
趙小荷（猛然驚醒似的，哽咽著）：叔，我聽你的！
【不知道從那兒來的力量，趙小荷瞬間爆發出了從未有過的勇氣和臂力。她一只手抱起李文清，另一只手連抱帶拽的抱起李文輝轉身就跑。奔跑中，只聽見山風在耳邊呼呼的響著，又聽見后面傳來母豺狗嗷嗷的呼叫聲；奔跑中，趙小荷聽見了楊老四打豺狗的喊叫聲；頃刻間，趙小荷聽見了兩只豺狗的撲咬撕扯的聲音；趙小荷衣衫不整連拖帶拽的拖著李文輝跑；趙小荷聽見了楊老四的慘叫聲；趙小荷的兩腿發軟，但還是拼了命的往前跑著；楊老四和豺狗的打斗聲越來越小；山風中，只聽見后面兩只豺狗的撕咬聲。
【趙小荷抱著李文清，拽著李文輝，一口氣跑出了草叢，金色的田野中，遠遠的望見有人家正在收割著稻子，趙小荷渾身癱軟了一樣，她喘著氣，努力地站直了身子，牽著兩個孩子的手，踉蹌的往那戶收割稻子的人家走去。

16     .     草叢里           日             外
【山風呼呼，吹得叢草左搖右晃。十幾個村人拿著棍棒和鐵鍬跟著趙小荷匆忙的來到草叢里。草叢里一片狼藉，殘枝敗葉，只剩下一攤鮮血和破碎的布片。村人們搖頭嘆息，趙小荷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趙小荷（哭喊著）：叔！
【遠遠地丘陵間，又傳來一陣豺狗的呼喊聲，接著，又一只豺狗應和似地喊了起來，期間，伴隨著另外幾只豺狗的呼喊聲。村人很是驚慌，拉著趙小荷就往回走。趙小荷一路走著一路回頭。山風中，那叢草間的血是那么的醒目，那么的觸目驚心。

17          村里           日           內
【村里，一棵高大的樟樹下，一戶人家院子里，站著剛才幫忙尋找的人。廚房里。李文輝和李文清兩個孩子在吃飯。
趙小荷（哭著）：叔，是我害了你，是我要去找我哥，你才陪我一起走出來的。叔，是我害了你啊！叔，我對不起你！
村人甲（搖頭）：妹子，你是不知道啊，這個坡上有一個豺狗窩，有人看見前幾天這母豺狗下了一窩豺狗崽子，這荒涼的坡上，它要奶它的崽子，還不到處找吃的？
村人乙（嘆氣）：是啊，就是我們要過這個坡，也要拿上家伙，三五成群的一起才敢過。一兩個人都不敢走啊。
村人丙（無奈的）：天黑了就要關門，還不敢竄門子呢！
女主人（從廚房里出來）：你們幾個大男人別說了，看把人家妹子驚嚇的。妹子，你也吃點東西吧。
趙小荷（哭著）：大嫂，是我害了我叔。如果不是我要去找我哥，我叔就不會過江，就不會走到這里來，都是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我叔啊！
大嫂（流著淚）：妹子，快不哭了，你們打這兒經過，怎么會知道這里的情況呢，不怪你的，你叔就是在泉下，他也不會怪你的，啊？
村人甲（氣憤的）：這什么世道！這豺狗沒的吃，就吃人！那人沒得吃，吃什么？
村人乙（搖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又是天災，又是水災，還有這豺狗，這人總要有一條活路吧！
村人丙（嘆氣）：這官紳變著花樣來欺負我們，我們這些窮人想要吃口飯都難啊！
【趙小荷掙扎的站起身。
趙小荷（虛弱的）：叔，嫂，這兒離南昌還有多遠？
村人甲（想一想）：大概還要走個兩，三天。
趙小荷（掙扎）：我要去找我哥！
【趙小荷身子一軟，又倒了下來。
大嫂（心痛）：妹子，你就是要找你哥，也要讓身子骨有精神才好，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不要說還帶著兩個孩子走，就是你一個人走，你都走不動！
趙小荷（哽咽的）：大嫂，我知道你們的日子也不好過，我不想打擾你。
大嫂（抹著淚）：傻妹子，都到了這個份上，還顧著別人，唉，你真是的菩薩心腸！
【院子里，眾人皆唏噓嘆息。

18       村里             夜              內
【八月的夏夜，屋外，螢火蟲在田間地頭閃閃的飛著，四處傳來陣陣蛙鳴。里屋里，兩個孩子在睡覺。堂屋里，桌上點著一盞小油燈，趙小荷和幾個村人或站或坐的圍在一起。
村人甲（詢問）：這么說，你的婆婆，丈夫和小叔子都沒有消息了？
【趙小荷流著淚點點頭。
村人乙（嘆氣）：我聽說，這次水災死了好多人啊！
大嫂（感嘆）：妹子，你能逃過水災，又能坐那么小的船劃過長江，你真是命大啊，真的很了不起啊！如果換作我，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哪還有勇氣，爬山涉水的帶著兩個孩子去找哥哥？
趙小荷（難過流淚）：可是因為我要去找哥哥，我卻害死了我叔，本來，他可以不過江的。
村人丙（安慰）：我說妹子，你不要再責怪自己了。怪只怪這個世道，是個吃人的世道，你叔，就是被這個世道給害死的！
村人甲（嘆氣）：妹子，你還是要寬心些，你還有兩個孩子呢。
大嫂（端來一碗飯）：好了，不說那么多了。我不管那些事，但人總要吃飯的，妹子，你從下午到現在都還沒有吃東西，來，先把這碗飯吃了！
【趙小荷流著淚，接過大嫂手中的碗，一碗白飯，上面放了幾片小青菜。趙小荷抬起眼睛看著大嫂，大嫂笑著看著她。
大嫂（笑著）：吃吧，小荷！
【趙小荷向四周的村人們看去，村人們也都含著微笑看著她。趙小荷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她抓起筷子，眼淚和著米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大嫂悄悄地抹起了眼睛。

19       街頭上        日            外
【夏日的南昌的街頭，繁密的香樟為大街上的行人撐起一片綠蔭。李小麗一身男裝走在大街上。電車，洋房，黃包車從她的身旁一一閃過。一個報童手拿報紙跑了過來。
報童（邊跑邊喊）：看報，看報，看長江決堤，看武漢三鎮被淹，看最新時事！看報，看報，看長江決堤，看武漢三鎮被淹，看最新時事！------
【李小麗內心一怔，向報童招手，買下一份報。李小麗還未展開看報，迎面走來一個戴禮帽的男子吳軍，走到李小麗的身旁，站住了。
吳軍（摘下禮帽謙虛的而謹慎）：先生，那位大哥進屋里了，還沒出來。
李小麗（卷起報紙，輕輕地）：繼續盯著，有情報立刻匯報！
吳軍（輕輕地）：是！
【吳軍悠閑的走了。李小麗四處看看，拿著報紙慢慢的走進路邊的一個茶樓，上了樓，憑窗而坐。下面的街市一覽無余，那位禮帽男子吳軍正在街角處盯著一門樓。
【李小麗品著茶，慢慢的展開報紙，血液陡然加快。頭版頭條字體粗而大，觸目驚心。標題：
                    
                     “內澇外涌，武漢三鎮成孤島；
                       尸橫遍野，十余萬人變冤魂”
                                                                署名：無言
【李小麗眉頭緊縮，迅速的一行一行的往下看。還未看到最后，李小麗憤怒的把報紙往桌上一拍，茶水四濺。茶小二立刻跑了過來，拿起肩膀上的布就擦起了桌子。
茶小二（賠禮）：對不起啊，這位先生，是不是這茶燙著您了？
李小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沒有！
茶小二（謙恭的）：那，是這茶不和您的口味，我去跟您換種口味？
李小麗（一揮手）：沒事，你去吧。
【茶小二謙恭的再三鞠躬的走了。李小麗心中不覺有些煩悶，憑欄望著茶樓外的天空，空中一群鳥兒正在藍天白云間自由自在的飛翔。
李小麗（心中向往）：如果我能變成一只鳥兒飛回去看看，該多好啊！
【窗外，監視的吳軍忽然閃到了一邊，接著，從那個被監控的門里，走出了一個商人模樣的人，這個商人左右看看，便要了個黃包車走了。吳軍在后面迅速的攔了個黃包車，跟了上去。李小麗轉身下了茶樓。茶桌上還放著那張報紙，上面觸目驚心的標題映入人的眼簾：
 
                      “內澇外涌，武漢三鎮成孤島；
                       尸橫遍野，十余萬人變冤魂”
                                                                署名：無言

20          村口            日             外
【村口，一棵老樟樹枝繁葉茂，透出一片綠蔭。趙小荷抱著李文清，牽著李文輝告別村人。
村人甲（擔心的）：妹子，還有兩三天的路程，這一路，你自己要當心一點，天黑就不要再走了，遇上村子就歇息歇息，啊？
【趙小荷含著淚點著頭。
村人乙（叮囑）：不要急著趕路，更不要往山里走，山里有野物，寧可繞道走山下的村子。記住了？
【趙小荷流著淚又點點頭。大嫂拿著一袋捆好的餅趕了過來。
大嫂（系在趙小荷的肩上）：妹子，來，把這個帶著，路上吃！
趙小荷（推辭）：大嫂，這可不行。我已經在你們家呆了幾天，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怎么能再帶走呢？
大嫂（同情的）：妹子，這里到南昌，還有兩三天的路程，你看看這兩個孩子，他們能跟著你一起挨餓嗎？你就不要推了。渴了，就找一處干凈的流水喝，天黑了，累了，就找一戶人家歇著，千萬別在黑夜中趕路，知道嗎？
趙小荷（流著淚）：大嫂，謝謝你！
【趙小荷流著淚跪了下去。大嫂把趙小荷扶了起來。
大嫂（抹著淚，笑著）：妹子，趁天色還早，早點走吧。（再三叮囑）當心點！
【趙小荷抱起李文清，牽著李文輝，流著淚一步三回頭的慢慢地走了。回首時，陽光下，大嫂和村人還在樟樹的綠蔭下久久的揮手送著自己。趙小荷的眼淚又下來了。

21  .     土坡上          日          外
【渾濁的汪洋之中，一條小船在土坡下載人。李志強和難民們站在土坡上看著這條小船。
船家（喊著）：走了，走了，水一時退不了，要走的就上船。
難民甲（詢問）：我們去哪？
船家（瞥了難民甲一眼）：哪兒可以活命就去哪兒！
【土壩上，難民們議論紛紛。李志強猶猶豫豫的，看看已是黃土裸露的土坡，又看看還是一片澤國的洪水，無奈的嘆著氣，還是從坡上走到小船里，坐在船中。又有幾個膽大的難民坐上了小船。船家用竹篙在土坡上輕輕的一點，小船順著水流，慢慢的離開了岸邊，載著幾個難民，朝著不知未來的的希望，劃向了一片陌生的水域。

22        大船甲板上       日         外
【江寬水闊的長江入海口。伴著汽笛，大船在越來越寬的長江的江面上航行，水汽迷霧之中，前方已隱約看得見高樓大廈。李志勇站在甲板上，好奇的看著這大片大片像從水里冒出來的高樓。
有人（大喊）：看！大上海！
【汽笛長鳴，大船漸近了上海。
【隨著人流，李志勇下了船，站在大上海的碼頭上，江風吹拂，撩起李志勇的頭發，飄起李志勇的衣襟。走在大街上，高大的樓房，漂亮的行道樹，整齊的街道，穿梭的小汽車，奔跑的人力車，帶著寵物在外灘悠閑散步的黃頭發，高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它們陌生而新奇的展現在一身滄桑的李志勇的面前。

23        土路上          日            外 
【八月的驕陽，炙烤著腳下的泥土。一輛小車從身邊駛過，濺起陣陣塵土。趙小荷一手背著李文清，一手牽著李文輝，在路上慢慢的走著。李文清在趙小荷的背上睡著了，小腦袋隨著趙小荷的步伐，在不停的晃著。趙小荷邊走，邊不斷地擦汗，喘氣。李文輝走著走著便掉在了后面。
李文輝（坐在地上）：姆媽，我好累，我走不動了。
趙小荷（鼓勵）：文輝，姆媽也很累，再堅持一會兒，你看，前面有棵大樹，我們走到那棵大樹下就休息，好嗎？
李文輝（坐在地上）：不嘛，不嘛，我走不動了嘛。
【李文清醒了，在趙小荷的背上看著李文輝。
趙小荷（放下文清）：文清乖，哥哥累了，姆媽背會哥哥，你走一會，（指著前面的一棵樹）看到沒有，我們走到那棵樹下，就休息，好嗎？
李文清（看著那棵樹）：好，姆媽你背哥哥吧，我自己走過去。
【李文清在前面搖搖晃晃的走著，趙小荷背起李文輝在后面慢慢地跟著。
趙小荷（滿頭大汗的笑著）：文清乖，文清真能干啊，看著前面那棵樹了嗎？馬上就走到了哦！文清，加油啊！
【李文清在趙小荷的鼓勵下，搖搖晃晃的走進了那棵樹的樹蔭里。趙小荷背著睡的有些迷糊的李文輝，在烈日下舉步維艱的走到那棵樹下。趙小荷放下李文輝，一屁股坐了下來。
李文清（刮臉）：哥哥羞羞，這么大了，自己有腳不走路，還要姆媽背背，哥哥羞羞！
李文輝（迷糊著）：你還不是一樣的要姆媽背背，你才羞羞呢！
李文清（指著李文輝）：我還小，你比我大！
李文輝（生氣）：你長了腳就要自己走路！
李文清（哭了）：姆媽，哥哥不講理，哥哥欺負我！
【趙小荷喘著氣，幫李文清擦去眼淚，李文輝氣鼓鼓的躺在了一邊。
趙小荷（笑著）：文輝，過來，坐在姆媽身邊。
【李文輝撅著嘴很不高興的坐在了趙小荷的身邊。趙小荷笑著摸摸李文輝的頭，從衣領里拿出那塊荷花玉佩。
趙小荷（笑著）：文輝，文清，你們看。
李文輝（驚奇的）：姆媽，好漂亮的東西，這是什么？
李文清（驚奇）：姆媽，真的好漂亮啊！
【趙小荷看看兩個孩子，笑了。
趙小荷（眼睛看著遙遠的山）：說起這快玉佩啊，它有一個很難忘的故事。
李文輝（高興地）：姆媽，你又講故事了？
李文清（興奮地）：姆媽，我也要聽故事！
趙小荷（眼睛依舊看著遙遠的山）：好，我講給你們聽。（停了停）在很多年以前，在江南水鄉，有一戶姓趙的人家，這戶趙姓的人家，家風淳樸，和睦鄉鄰，世代行醫為生，在當地，救治過好多好多的鄉親們。多年前，這家人生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叫趙玉松，女孩叫趙小荷。（頓了頓）本來就這樣治病救人，這家人還是生活的很幸福的。可是在哥哥趙玉松九歲，妹妹趙小荷六歲的那一年------
李文輝（興奮地）：姆媽，這個哥哥和我現在一樣大啊！
趙小荷（笑著摸摸李文輝的頭）：在一個春天的夜晚------
【李文輝和李文清很專注地聽著，趙小荷的眼里泛起了淚花。土路的兩旁，金色的稻子在八月的灼浪中翻滾著，一浪一浪綿延到遠處翠色的山巒。田間，農人們在烈日下，揮汗收割著自己的希望，黝黑的滄桑透出經年的辛勞。

24       水面上         日              外
【汪洋中，不時的有幾棵楊樹的樹梢露出水面，一只小船在水上慢慢的劃行著。李志強和幾個難民坐在船艙里。默默地看著漸離的家鄉，李志強心里很難受。
李志強（詢問）：船家，我們這是去哪里？
船家（劃船，嘆氣）：我本來只想自己一個人走的，可是現在是孤家寡人的我，一個人活著，又有什么意思？所以啊，我就回來了，帶著你們一起走。你問我去哪里，天知道，哪兒有活路就去那里！
難民（擔心的）：就這樣沒有目標的走，行嗎？
船家（笑著）：你放心，湖再大，也有個頭；水再淹，也有個邊。我們總會走到水邊邊上的！
【船上的人都望著流水沉默不語，只有船家的搖櫓在吱吱的響。

25      上海碼頭          日           外
【八月的黃浦江畔，熱風四起。樓高，人多，車也多。碼頭上人頭涌動。拎包的，肩扛的，手推的，空手的，長袍，短衫，西裝，旗袍樣樣都有。江風中，李志勇走在了街道上，站在馬路邊他很是新奇看著這一切。整潔的路面，寬敞的店鋪，黃頭發，高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都讓他應接不暇。
【李志勇茫無目的的在街道上走著，直到太陽西斜。忽然他覺的肚子在咕咕叫。李志勇摸摸肚子，舔舔嘴巴。李志勇四處望望，看到前面的街角處，有一個蒸饅頭包子的攤位，就走過去。李志勇摸摸身上，一文錢也沒有。李志勇看著滾熱的包子，咽了咽口水。李志勇無奈的推到了一個墻角處，縮在墻角落里，向四周看著。
【李志勇看見不遠處有一個人在推裝滿貨物的板車上一小坡，很費力。熱心的李志勇趕緊上前，從背后給人一把力，板車很快就上了坡。拉車人回頭對李志勇一笑，李志勇也回他一笑。在坡上，拉車人見李志勇衣衫襤褸，便把車停了下來。拉車的人從衣兜里掏出一塊銅板，抬手扔給了李志勇。
拉車人（笑著）：兄弟，給！
【李志勇趕緊伸手接住。
李志勇（笑著）：謝謝大哥！
【拉車的人笑了笑，拉著車走了。李志勇等拉車的人走遠了，趕緊跑到賣包子的攤位前買了個包子，雙手捧著包子，坐在街角美美的吃了起來。在他的四周，還是一片大上海車水馬龍的繁華景象。

26           土路上         日          外
【青山傳黛色，農人忙收割。樹蔭里，趙小荷眼含淚花，給李文輝和李文清講故事。兩個孩子聽得入了神。
趙小荷（笑著）：這就是這個趙姓人家和這個玉佩的故事。
李文輝（眨著眼）：姆媽，這個趙姓人家小女孩的玉佩怎么在你的頸脖子上掛著？
趙小荷（笑著）：因為，姆媽就是那個趙姓人家的女孩趙小荷啊！
李文清（奶聲奶氣的）：姆媽，你就是那個趙小荷啊？
趙小荷（笑著）：是啊，你們沒聽見婆婆和爹都叫姆媽小荷小荷的？
李文輝（眨著眼）：姆媽，那，故事里的趙姓人家的哥哥又是誰呀？姆媽，你有哥哥嗎？
趙小荷（笑著）：他叫趙玉松，是我的親哥哥，你們的親舅舅。另外的一塊荷葉玉佩就在他的脖子上帶著呢！
李文輝（不解的）：可是，我怎么從來就沒有見過他啊？
趙小荷（笑著）：傻孩子，你舅舅九歲就跟著一個道長走了，你們怎么見得到他呢？
李文輝（眨著眼）：那，我舅舅現在在哪里？
【趙小荷抬起頭，用手指著前方此起彼伏的黛色的丘陵。
趙小荷（笑著）：看見沒有，你們的舅舅就在那個小山的后面，那個地方就叫南昌！
李文輝（高興）：姆媽，我們是去南昌找舅舅的嗎？
李文清（高興）：是去找舅舅的嗎？
趙小荷（摸摸兩個孩子的頭）：是啊，我們的家被水淹了，沒有了家，我們就只有去找舅舅了。
李文輝（高興地跳起來）：哦，去找舅舅了！去找舅舅了！
李文清（高興又蹦又跳）：哦，馬上就可以見到舅舅了！
【趙小荷看著兩個天真的孩子笑著流下了眼淚。
趙小荷（抹著淚）：文輝，文清，你們想早點見到舅舅嗎？
李文清（大聲的）：想！
李文輝（大聲的）：我也很想見到舅舅！
趙小荷（笑著）：那，我們要不要走得快一點啊？
李文輝（大聲）：要！
李文清（奶聲奶氣的）：要！
趙小荷（笑著）：你們倆如果都要姆媽抱的話，姆媽就會很累，而且，我們還走不快，對不對？（看著兩個孩子）這樣，想要見到舅舅不就又要晚幾天了，是嗎？
李文輝（想一想）：是啊，那我就自己走路，而且還要走得快一點。
李文清（奶聲奶氣的）：我也不要姆媽背我了。
趙小荷（抱緊兩個孩子孩子流著淚）：好孩子，你們走不動的時候，姆媽就背你們。
李文輝（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姆媽，我們現在就走！
李文清（搖晃著往前走）：走了，去找舅舅啰！
【土路上，烈日下，李文輝小大人似地大步的往前走去，李文清屁顛屁顛的跟在了李文輝的后面，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去。
李文清（奶聲奶氣的喊著）：哥哥，哥哥，等等我，我們一起去找舅舅！
【樹蔭里，看著兩個孩子往前走的小小的身子，趙小荷的淚又來了，她趕緊的擦了眼淚，趕上了兩個可愛的孩子。趙小荷一只手牽著一個孩子，母子三人在兩旁都是金色的稻谷香中，一路笑著往前方走去。

27          水路上         日          外
【汪洋中，烈日下你，小船在水中慢慢的劃行。船上的難民不停地發著牢騷。
難民甲（抱怨）：這水怎么還不到邊，看不到頭啊？
難民乙（開玩笑的）：船家，你不會把我們帶到水里來玩的吧？
難民丙（憂心的）：這要是走得出去，回不了家了，怎么辦？
船家（邊搖船邊說）：你們這些人啊，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好心好意，把你們帶出要餓死人的地方，你們不感恩，也就算了，還要說我不好，這還正是應了那句古話，好人難做啊！（看著大家生氣的）這樣吧，我把你們送回土坡上去，你們就等著餓死吧，省得你們還要說三道四的！
李志強（笑著）：船家，大家也不是這個意思，大家是說這都過去一天了，還沒有走出這片水，心里急的！
船家（生氣的）：你們就以為我不急啊，我把你們帶出來，這水的盡頭找不到，我還不得繼續劃著船，我比你們還著累呢！
李志強（笑著）：其實，我們大家都很著急，但是，著急也沒有辦法。還要耐心的等待，耐心的劃船，大家說對不對呀？
難民甲（嘆氣）：是這個理啊，急也是白搭！唉，船家，你也累了，你休息一會，還是我來劃船吧。
【難民甲和船家交換了位置。小船在難民甲的搖櫓下平穩的向前劃行。肆虐了幾天的洪水終于沒有了它連日來的駭人的喧囂，但還是無邊無際的在江漢平原上恣意流淌著。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