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向家青




我的心一陣發緊，這故事其實就是無頭也無尾的那種，遠在白云下的她，獨自承受病魔的折磨，他卻束手無策。
　　

（一）

阿雪總是習慣一個人面對著窗子發呆，窗外的風景，遙遠南方的溫馨，還有那些南飛的小鳥，飄灑的落葉，飛翔的風箏，都可以讓她沉醉和羨慕。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那么瀟灑地飛翔，那怕只是一瞬。

她是個幸福的小女人，大家都這么說。
可是她的心卻很小，承受不了太多她不愿意承受的東西。她和南嘉的認識，非常偶然。幾年前，她和他在網絡上認識，她喜歡他的文采，不止一次，當著老公的面稱贊他。她和他視頻，發現他其實并不象他自己說的那樣，玩世不恭，不學無術。但是有句話沒有錯，他只是南方廣闊天地中，一顆小小的沙粒，扔進泥巴堆里，你絕對再也找不回它。他太普通，也太平凡。

她喜歡和他討論文學，暢談理想。他也喜歡給她講小時候的故事，和種種頑皮。他說相識不必曾相逢，這句篡改了的名言，悄悄地感動了她。在她的日記里，他甚至比她的老公還重要。每天眼睛一睜，她就想到了遠在南方的南嘉，他好嗎，昨天和朋友去喝酒了，醉了沒有。他上班的時候，是不是很辛苦。他總是貪睡，方便面吃多了，會對身體不好。想到他和老公兩個人，她真的有些不知所措，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讓這些事情變得都很完美，所以，她很憂郁。

她老公跑車，是個很優秀的男人。有著北方漢子特有的執著和寬容。
南嘉總是這樣說她，“你老公對你很好，知足吧”，“別讓老公分心，知道嗎，那樣非常危險”，其實南嘉也是挺不錯的。
由于他自小失去了母愛，在祖母和父親的呵護下成長，對每一份情感都很珍惜，特別是，他對家有不同常人的依賴。他還愛好文學，新聞通訊，詩歌散文都寫，進入網絡世界以后，他在文字這個江湖里，背井離鄉，虛心求教，謙虛的他，據說還有小小的收獲呢。他關心阿雪，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阿雪曾經不止一次這樣問他，“我們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嗎”，南嘉總是躲避她這樣的直接，告訴她，“那我們就做親戚吧，你做我女兒的干媽，要不就是姑姑，行嗎”。

阿雪說，“那也行，只是你女兒考大學，一定考到北方來，我想照顧她”。
南嘉表示同意。



（二）



他們已經有很久沒有聊過天了。
畢竟，南嘉為自己的家在奔忙著。但是，假如阿雪發給他的稿子，他總是會在收到后，逐句逐字地品讀，并提出意見，發給她。當阿雪再發信息給他的時候，估計他已經忙去了。總不見他的回音。
阿雪總是會想起他，她太喜歡他的文字。她沉醉在他編織的詩意中，不能自拔。她老公總是笑她，小孩子。告訴她，“你這么喜歡他的文字，認他做哥哥吧，歡迎他來我們家作客，可以嗎”。可是阿雪呢，面對這樣愛護，關心自己的男人，卻無言以對。

她覺得自己的想法既荒唐又可笑，家里所有人都疼她愛她，老公這么關心她，家里什么都不缺，她怎么能有這樣莫名其妙的想法呢？
她開始了逃避，有的時候，她也開始瞧不起自己，開始鄙視自己，也許她是書讀多了吧，她覺得自己怎么越變越傻了，她總是這么胡思亂想。
阿雪終于病了。



（三）



阿雪站在小區的院壩里，看著小區風景樹的葉往下飄落，她想，這樹，該不會是怕冷了吧。這美麗的景象怎么會這么凄涼呢。南方的桔樹該不會掉葉吧，桔子一定是鮮紅鮮紅的。

如果我的眼睛，能望穿千山，透過云霧，如果我能看見南方的他，在忙些什么，多好呀。她想，可惜的是我的眼睛相數太低，內存不足，有時候不得不去遺忘一些東西，以至于安全系統才不會崩潰。
回到現實中，那些模糊的剪影卻總是無法見證那些沒有拍攝的美好時光的存在。
她總是這樣想。

阿雪很喜歡做夢，她很喜歡文學，很喜歡聽歌，但是她缺乏安全感。
老公對她特別好，出車那么辛苦，卻總是處處愛護她。
可是她呢，一覺醒來時，卻總覺得心里空空的呢，像被人偷走了所有的心思一樣，慌亂，空白。她很害怕這種感覺，但是，這感覺如影隨形，總是揮之不去，她又總覺得，老公把全部的愛都給了我，我為什么總是不能全身心地去愛他，我對得起他嗎。我肯定是病了，而且無藥可救了吧，她心想。



（四）



手機悄悄震動了一下，她一驚。
是他嗎。。。。。。
不是。

時光總是這樣不慌不忙的走著，絕對不會刻意地抹去一些你認為很重要的東西。南嘉帶給她的溫暖和關心，她好像許久都沒有感受到了。
塵世間有些事，明明知道是錯的，還會因此受到傷害，可是她仍舊會義無反顧。
明明知道吃辣的會傷胃，卻偏偏愛吃火鍋，不辣還很難受。
明明知道熬夜有害健康，卻仍舊坐在電腦前，靜靜地等待，QQ傾刻會跳躍。明明知道喜歡一個人沒有結果，卻心甘情愿地追隨。在他和老公兩個人之間，阿雪已經無法取舍。
她明白，這不是愛情。

起碼她知道，南嘉是這么認為的。
這一年，春節后，還是沒有南嘉的消息。
阿雪呆呆地坐在屋里，老公帶孩子外面吃快餐去了，阿雪病了后，家里做飯的人也沒有了。她已經病了很久了。

她終于鼓起了勇氣，撥通了南嘉的電話。她的心里砰砰地跳，她希望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可是她又有些害怕。電話的那一端傳來了南嘉欣喜的聲音，“阿雪，是你嗎”，因為冷，他的聲音有點打抖。
“阿雪，好久沒有聯絡了，你還好嗎”，久別的驚喜，南嘉并沒有忘記她，其實是南嘉太忙了。“南嘉，我都病了好久了，我看我是好不了啦，醫生說，是憂郁癥。”南嘉一怔，“憂郁癥，你是怎么啦，你怎么會憂郁呢，你是那么樂觀，豁達！”“還不都是因為你，你怎么這么久都沒有消息了呢，你怎么會不理我呢？我老想你。可我又老想，我太對不起我老公了，總是拖累著他 ，他那么辛苦，回到家，熱飯都沒有一口。”



（五）


阿雪哭了，她告訴南嘉，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我的多愁善感，我的孤獨和苦悶，我想忘記你，我想放棄你，我想對老公一心一意。可是卻是這么艱難。
她告訴南嘉，你不說，你就是一團泥巴嗎，可我就真的離  不開你了。沒有了那團黑泥巴，我就失去了屬于我自己生命的那一絲溫暖。活著，生命就沒有了價值和意義。
是你，是你的文字，改變了一個女人的命運，可你卻對那個女人不聞不顧，她說，這一切的罪過，都是因為你。她問他，你為什么要逃避呢？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聽著阿雪的話，南嘉無以答對。難道真的是這樣嗎？

她告訴他，我只是想要一段摯熱的情感，只希望那份情感像你文字描述的那樣，細水長流。我只想有機會呆在你的身邊，一起去看夕陽，一起踏過每一道艱難的門檻，一起穿越寒冬，去感受春草發芽破土的顫動，一起去度過人間的冷和暖，再苦再累也情愿。
她說，我知道你總是會把我當妹妹，難道是我不溫柔，不賢淑，不可愛，不漂亮。她說，我好想遠走高飛，給世界一個寧靜，一個解脫。

南嘉聽她邊哭邊訴，心也在顫抖。
他真誠地告訴她，“阿雪，你一定很清楚，我為什么認你作妹妹，我的心里，也同樣有著一道刻骨銘心的創傷，所以我才這么執著，珍惜每一份真摯的情感。沒有聯絡，是因為我是男人，有養家的責任和義務，如果我連自己的家都養不了，你會這么眷顧嗎，值得嗎？阿雪，你該為有我這個朋友而驕傲。”“阿雪，你老公對你很好，你不該對飄渺的東西如此敏感，真的，不是每一份情感，都可以演變成愛情，也不是每一份愛情，都可以演變成親情的。”南嘉如是說，但是他的心里，也在滴血。

南嘉告訴她，活著。有些傷害真的是無可避免。不是每一份情感，都要強迫自己去接受，還因此失去生活的勇氣。
那首老歌，真心真意過一生，知道嗎。
卿卿我我難長久， 何不平平淡淡活到老。 

真真假假怨人生， 不如輕輕松輕過一生。 

是非恩怨隨風付諸一笑，聚散離合本是人生難免。。。。。。
南嘉告訴她，家庭，親情才是可以依賴和長伴左右的。朋友間的聚散，你和我都無法左右。他說，我要你明白，相遇都是美麗的意外，你要是等待這樣一場沒有結果的愛情，還不如好好去經營，你已經擁有的愛情。

阿雪，像個小孩子般貪婪的享受南嘉的真誠和寵溺的感覺。
她的心里在滋潤，眼里確已潮濕一片。。。。。。
她知道，南嘉其實一直默默的守著她，在她需要的第一時間，總會給她最溫暖最真誠的關心，她還期待什么呢？

她決定不逃避，她答應南嘉，我會振作，等我病好了，我一定去認真經營自己的愛情，她說，那你答應我，你女兒讀大學，考北方來吧，我是她姑姑呢。或許也是干媽吧。
照顧她，也是我的心意啊，你別搪塞我喲。
阿雪終于笑了。
這份曾經的埋怨，變成了溫馨的期待。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