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被埋藏在心底就是不想再翻開


題記-----
一個女人，她愿意把這份情感埋藏在心里，就是不想再有機會翻開這些記憶。


文/向家青



云是借替人代班的機會，悄悄去G城的。

云沒有去接珊和她的女兒，他的幾個白云市的朋友非常堅決地反對他和珊再有什么瓜葛。他們告誡他，因為他的關心超越了朋友的界限，也超越了做朋友的本分，不只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珊。
他們告訴云，你其實就像飛翔的風箏，明明已經斷了線，但是卻讓珊一直緊追著想抓住它。明明已經失去了，卻還在給她添加希望。明明幫不了她，卻還在死撐著，想讓她快樂。
他們說，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永遠地離開她，徹底地放棄。要不你就娶她，不然，罪魁禍首就是你。但是這節骨眼上，要讓云不擔心，也不是他的性格，他是真的放不下。所以他決定再到G城看看她。

云到G城的時候，早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漫不經心地走路，眼睛其實睜得圓圓的，微弱的路燈下，他在尋找。尋找什么呢，那塊沾滿了泥巴的門牌。通常他坐的都是下午的這班客車，發車時間一般都是三點左右，坐了四個多鐘頭的車。他知道她最近很累，又要帶孩子，又要搞家務。所以發信息給她時，特意加了一句，“可能晚點，你們先吃飯，別等我。”

她呢四點鐘去接了女兒，兩個女兒都在天湖幼兒園上學前班，回來后她讓女兒在旁邊寫字，她自己泡了杯熱茶“暈起”。
尋思著弄幾個什么樣的好菜，她知道他什么嗜好都沒有，就是好吃。
剛想得入神，電話鈴響了。　　
仍然是漫不經心地接起，“誰呀？”　
“是珊嗎？”一個柔柔女聲。　　
珊的心頭一震，“是我，你是哪位？”這聲音怎么那么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我是阿影啊，你不記得了嗎”聲音也透著激動，她是阿康的妹妹，為了找到珊，真是費盡了周折！　　

阿影！……　放下電話，珊一直處于亢奮狀態，激動得坐立不安！她怎么也想不到，失散了近十年沒有聯系的阿影給她打來了電話！　　阿影是阿康的妹妹呀，阿康是她高中同學，確切地說是她的初戀情人。　　
珊關上門，從門背后的鏡子里仔細端詳著自己，恩，一點都沒有改變，還是一樣的漂亮。雖然已經做了兩個女兒的媽媽。　

她眼睛微微的有些濕潤。　　
阿影告訴她，我們知道你回來啦，我們想請你下午去夢咖啡喝茶。
她現在家閑著，其實有的是時間。可是……她突然有些遲疑了。分別十年了，該不該去見她呢，聽她剛才語氣，也是那么激動，那么興奮，好象阿康就在旁邊呢。　
她不敢想了，畢竟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不再輕狂，而且自己還拖著兩個女兒，這樣去見初戀情人，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這時她突然想起了云給她的信息。時鐘指向三點，估計云剛坐上車。　　
珊趕緊去發廊洗了個發，換了件漂亮的衣服，打電話給女兒的外婆，別打牌了，趕緊回來照顧孫女。她就讓倆女兒在家等外婆回來，她有事先走。乖乖，在家等外婆回來，別亂跑哦。她這樣關照女兒，然后就匆匆下樓。
出門一瞧，媽哦，不好趕車。就招個的士，趕往夢咖啡。
阿影和阿康早就等在那里了。珊被服務生帶 去八號包廂，聽到敲門聲，“請進。”阿康的聲音有點顫抖。　　
包間門被輕輕推開，一縷香水味隨風潛入，珊走了進來，她幽雅地一抬頭，望著阿康。　　
四目相對，半晌無言。　　

阿影感覺有點兒尷尬，就趕緊地，“哥，你們先聊，我出去看看。”知趣地閃了開去。臨關門時，回頭神秘地一笑。
十年了，阿康眼里的珊依然那么漂亮，身材那么好，比十年前更顯得成熟，渾身上下散射著成熟女人的魅力。珊走上前，伸出手，阿康警覺到自己的失態，趕緊伸手握了一下，珊的手若滑脂，握之無骨，令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十年前，阿康和珊同桌，有一回野營，玩得太瘋，沒有了回城的車。
阿康和珊還有同學只有就近找了家旅社，登記的時候，同學全住了二樓，三樓還剩了兩個房間，陰差陽錯就住了珊和阿康。
珊其實也感覺得到，阿康對她的情感，遠別于普通的同學那么簡單。而阿康呢，原本累了，很想早點睡覺。卻怎么又睡不著，心愛的女人就在旁邊屋里，阿康凈在胡思亂想。

天快亮時，反而睡著了。
朦朧中，阿康聞到那種非常特別的味道，他使勁抽了抽鼻子，沒錯，是珊。
他努力地睜開眼睛，珊就站在床前。他和珊同桌，所以對這種香味很敏感。他喜歡悄悄地嗅珊的頭發，甚至她的衣服，那種味道讓他不能自持，心醉神迷。
珊的頭發有些亂，好象也沒有睡好。眼圈烏黑，整個人顯得憔悴。
阿康不好意思地趕緊坐了起來。她伸出手，輕輕地把阿康卷在臂彎里。阿康鉆在她的這 圈里，覺得好舒服。只是那圈越變越小，他的心也越來越緊。

阿康反手也抱著珊。
阿康說，“珊，我們該走了嗎？”
珊緊緊抱著他，不說話。
阿康抬起頭，他發現珊早已淚流滿面。
阿康沖動地凝視著珊的眼睛，心撲通通跳著。　
“阿康，你喜歡我嗎？”珊含淚問道。　　
珊的目光充滿了深情、幽怨，一下摧毀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線，有句話怎么說，男人是經不住誘惑的，特別是自己喜歡的女人……
高中畢業時，阿康考上了一家外地的大學，在火車站，珊追著火車，招著手，大聲呼喊，“你愛不愛我？”怎么回答的？阿康幾乎都想不起來了，或者根本沒有來得及說火車就開了，他只記得兩人眼里的淚，只記得她追著火車奔跑的身影，只記得珊伸出窗外的手和手里飄揚的紅絲巾……
殘酷的現實，他們分手是必然的。
可是，當珊風韻依然地站在面前，眼中帶淚，是那么柔弱，再次激活了他塵封在記憶中的舊夢，讓他的心重新活躍了起來，他甚至想要奮不顧身地去呵護她，愛惜她，心疼她。此時，老婆、孩子、事業全部都遠去了，阿康心里的柔情逐漸漫起，從眼睛里流了出來。　　

說不完浪漫往事，訴不盡青春情話，兩只手握的更緊，兩顆心跳得更激烈，阿康把珊緊緊擁在懷里，珊含羞地把臉貼近他的胸膛，聽那一聲緊似一聲的心跳，心也莫名地狂跳起來……
凝固的時間里，珊忘記了，云已經下車。

云沒有再給她打電話，他想給珊一個驚喜。
其實，珊就在他的前面，她沒有回頭看，要是回頭看了，她也許就看見他了，也許就不會忙著往九樓猛爬，累得臉上潮紅。她完全可以迎上去接住他，說些“我都等你好久了”類似的話。
兩個女兒很不開心，以前都洗腳上床了，可今天呢，還沒吃飯。飯和菜都弄好了的，就是在等他和她。
珊前腳剛進屋，后面云就按響了門鈴。珊打開門，嚇了一跳，她看見云滿頭的汗，兩手都不空，提著東西，但是，她卻沒有伸手去接他。云沒有在意。
換了鞋，進屋，終于輕松了一下。
珊趕忙進廚房，把飯和菜端了出來。云很感動，珊還在等他。
他歉意地道，“說了的啊，讓你們別等的嗎，把女兒都餓壞了吧。”

云和珊其實是很好的朋友，好得都上了床的那種。但是絕對不是情人的關系。云對珊的關心和愛護，也絕對超過了情人的范圍。這是一種可以相扶到老的情感。為了珊，他可以置生命而不顧。但是云有著一個幸福的家。
云和珊的相識和相知，也是網絡。云一直認為，虛擬的世界，沒有虛擬的感情，一切都是真實的。
珊是G城的，離云所在的P城有兩百多公里。他們的相識也是非常的意外，認識后，只是有空的時候聊上幾句，沒過多久他們就以兄妹相稱了。

有一回珊問他，“云，你幸福嗎 ？”  云告訴她，“珊，你的快樂就是我的幸福。”　
珊甜甜地笑了。夜已經很深了，該是萬家入睡的時刻了，珊也覺得有些倦意，于是她說：“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　云送來一個溫柔的懷抱及一個飛吻，說“晚安，好夢！”　　珊臉一熱，送去一個羞澀的表情，說了聲“晚安，再見！”他們已經交往六年了，幾乎每天都視頻，幾乎每天都上網，為的就是等他和她。　突然有一天，珊告訴他，自己要回G城，而且還會來看云，問云方便不方便。東山車站，云等了很久了，車還是晚點，因為正在維修公路，堵車。那個穿粉紅衣衫的女子下車，云的眼睛就亮了起來，撲上前去，雖然以前沒有見過面，但是每天的視頻，已經讓他們見過不止千百遍了。

珊羞怯地說：“親愛，都到你跟前了，你都沒認出我來。”  
云笑了，質樸地一笑，“我認出來了呀，我不是趕緊朝你跑的嗎？”   
“我看見，你的眼睛不是看向我的呢。”
云所在的城市，珊小的時候去過的。但是這里變化太大，好多地方她都不認識了。云先和珊去找地方吃了飯，又和耍得好的朋友聚聚。把珊介紹給他們。晚上，云開車和珊一起去了云工作的地方。再到二級公路邊停下車。是啊，他們有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云和珊，有著共同的家庭背景。珊的父母是離異，而云是因為家境清寒，他的母親丟下了他和生病的父親，跑了的。云和父親、珊和母親相依為命，所以，他們一開始就注定了相識就會相知。

珊和云，有說不完的話。那晚，他們去一家永輝賓館開了房。后來，珊時常就有機會回G城，不是云去她家，就是珊來看云。今天的菜里，由于珊的匆忙，少了一道菜。那是云最喜歡的G城風味的麻辣芋絲。看云不太動筷子，珊突然想到了，趕緊地告訴他，“不好意思哦，我忘了。”
云說：“沒事，今天菜更好吃呢　！”

吃完飯，珊安頓好女兒，幫云把鋪整理好，她總是有點亂，因為她心里，被阿康占據了情緒，一時回不過神來。云望著她忙碌，卻幫不上什么忙。等女兒睡了，他握著珊的手，鼻子一酸，“是我對不起你。”　　
珊搖搖頭。　云心里像被針扎了一下。“你還是這么漂亮，還說胖了很多，我感覺瘦了。”　　
“呵，漂亮不可能，我是真的胖了很多呢，以前只九十多斤，現在有一百多斤了。”云在心里想，珊，我多想照顧你，照顧女兒。自己也多想享受這體貼和溫存啊，可惜的是，每回看你，都是來去匆匆。

珊的心里也是想著，我多想這樣陪你一輩子啊，可我……
她對云說，你坐車，累了一天，先休息吧。這回來，多耍兩天再走。珊去了女兒房間。云呆呆站著，他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忘記了這是什么味道。他總是第一時間想到了珊，可是她好像不開心。云獨自睡在床上，外面一家上夜班的加工廠，整夜都是嘎嘎地叫，吵得心里煩，怎么都睡不著。他的心里老是有珊的影子，晃來晃去。他知道，珊有心事。云再次想到白云市的朋友說的那些話，他也在心里決定了。第二天，云知道珊很早要送女兒去學校。珊沒有想到他起這么早，便問他，“我們外面吃吧，好嗎。”
云笑了，“就家里吃吧！”

于是珊就趕緊圍上圍裙，她下的面，可真是好吃，以前爭著吃的云，今天特別沒有胃口，見他好象臉色不太好，珊沒有問他。珊送女兒的時候，云拿起包，“你去做什么嘛。”
“我也想幫你，送送女兒。等會兒，我就不回來了。”
云下定了決心，對珊說。“你要走嗎，不多住兩天，你休息得嘛。”
“我還有別的事啊，忙呢。”他對她說：“珊，以后要保重自己哦。”
珊攔住了他，我送去就回來，很快。他知道也就不足五百步的路程。云放下包，他知道珊的事，珊從來沒瞞過他。
白云市的朋友曾經要云清醒地認識這件事情，本意也是真誠的。這樣的關愛，害了她，也會害了自己。

雖然這些話，都聽起老繭了，可是云仍然放不下她。但是，來的時候，他已經想通了，決定找個恰當的時候，告訴珊：別等我。我們相約下輩子吧。
這樣的話，長痛不如短痛，也是需要勇氣的。

他卻沒有想到，珊的心里也有了變化。不管這事怎么發展，兩個人都受到了傷害。云告訴珊：以后的路很長，找個真誠的男人，別再有傷心。
告訴她，“我來的時候，就聯系了的，我今天就會回去 ，本來有很多話想給你說，但是見你平安，寧靜，我就不說了。只要我們都好生過生活，就足夠了。”
云原來就知道阿康的事，他告訴她，阿康不錯的，有些事要自己學會去鑒別，有些事也要自己去把握，有些事過了就是過了。上車后，云收到珊的短信，我知道你很愛我，關心我。但是我也明白，我絕對不可以做第三者，傷害了你，傷害了兩家的人。我想把這份情藏在心底。彼此真誠地祝福。云知道，珊離婚已經很久了。她很需要家的，在心里，他始終都在為她祈禱。一個女人，她愿意把這份情感埋藏在心里，就是不想再有機會翻開這些記憶。也許，這樣對自己，對珊都是挺完美的結局。

世間事有的時候是預料不到的，云真的沒有想到，苦苦經營了這么多年的地下戀情，其實根本不如初戀情人的一個約會。
車開出老遠了，他還莫名地回首。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