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1    集市               夜                 農歷七夕節
【夜晚的集市燭火通明，店鋪的吆喝聲此起彼落。二十一歲的李志強，十七歲的李志勇和十六歲的李小麗在人群中走著，笑著。小麗手中拿著一串糖葫蘆。
李小麗（開心的）：真好吃！大哥，你也嘗嘗！
李志強（笑著）：還是你吃吧，太甜了，大哥不吃。
李小麗（高興地）：不吃算了。（往遠處看）哎，大哥，你看那個人在做糖畫，我們看看去。
【一個民間藝人，正在用糖稀在一塊下有炭火的鐵板上制畫。只見他手法嫻熟，左手用一根竹片，在熬好的裝糖稀的大碗里，輕輕一捋，迅速將糖稀鋪展在鐵板上，右手拿一個薄薄的鐵片刀具，在鐵板上輕輕一滑，這滑過之處，鐵板上的糖片也就有形有狀了，再用一根竹簽緊貼在糖稀上，右手的刀片只輕輕一揭，這就做好了。一旁的草棍上，已插了好多的樣式，有人物的，也有動物的，可吃又好看。
李小麗（高興地）：哥，瞧這個蝴蝶的，多漂亮啊，我要這個 。
李志勇（搖搖頭）：小麗，我看算了吧，你已經吃了不少東西了。
李小麗（固執的）：不，我就要這個糖蝴蝶!
【李志強便掏出錢遞給小販。
李志強（和事的）：三弟，今天是乞巧節，就隨她吧。
李小麗（咬一口）：哎呀，這個真甜!你們也嘗嘗。
李志勇（用手擋著）：還是你吃吧，我和大哥不吃。
 李小麗（往嘴里塞）：不吃就不吃！（往四周看看）噫，怎么不見二哥和小荷呢?
【李志強和李志勇也往四周看看，見不遠處的荷塘邊隱約有很多的人。
李志強（指著）：我們到那去看看！
【兄妹三人一路尋著而去。

2   荷塘邊             夜              農歷七夕節
【荷塘里依舊是燭光點點。
李志剛（望著夜空）：小荷，你知道嗎，七夕節還叫乞巧節。在我們這里，每年的這一天的夜晚，女孩子們都要為自己乞求一個愿望，你今天想為自己乞求一個什么愿望呢？
【趙小荷歪著腦袋想著。
【李志強，李志勇和李小麗找了過來。
李志勇（喊著）：二哥，小荷，你們怎么跑到這兒來了，讓我們好找。
李小麗（撅著嘴）：就是嘛，也不說一聲。
李志剛（笑了）：來得正好! 小麗，今天是乞巧節，女孩子都要為自己乞求一個愿望。來，你也為自己乞求一個愿望吧！
李志強，李志勇（開心）：是啊，小麗，小荷，你們就乞個巧吧。
【三兄弟在旁的小販手里買得兩盞乞巧燈，趙小荷和李小麗點亮燭光，輕輕的將小燈放入荷塘中。看著乞巧燈在荷塘里搖曳著漸漸遠去，小荷和小麗二人雙手合十，各自在心中默許。
李小麗（雙目微閉）：乞求上蒼保佑我，永遠生活的快快樂樂！乞求爹和姆媽身體安康！
趙小荷（雙目微閉默念）：乞求在上天的爹姆媽能開開心心的過好每一天！乞求爹和姆媽的在天之靈保佑哥哥能夠平平安安！乞求爹和姆媽能保佑我和哥哥早日兄妹團圓！
【一塘荷花，一塘月色，一塘燭光搖曳，一塘荷葉婆娑。

3.  李家夫婦臥房              夜                   內
【一盞豆油燈下，李海華在抽著自家曬制的煙葉，煙具是長長的把子，李海華往前頭的煙嘴里添了點煙葉，又往豆油燈上湊了湊，便點著了煙。李大嫂則在一旁補著衣服。
李海華（甕聲甕氣的）：海棠，我們作坊里的谷子已經快沒有了，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我們拿什么去釀酒?
李大嫂（嘆氣）：他爹，你再去求求幾個埠口的老爺們，看看他們能不能幫幫我們。
【李海華不吭聲，使勁的吧了幾口煙。
李海華（悶聲的）：我都問過了，陳老爺，吳老爺他們現在也都是空倉，都被柳爺征軍糧征走了。
李大嫂（意外）：那，他爹，我們的作坊怎么辦?
【李海華猛吸一陣煙，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李海華（吐煙圈）：現在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停了一會兒）如果要讓作坊還能生產得出酒來，就只有去找柳爺借谷子。
【李大嫂很驚訝，一激動，手指頭被針扎出了血，李大嫂趕緊把手指頭塞進嘴里吸著。
李大嫂（大聲）：你瘋了，柳爺的谷子你借的么? 那可是高利貸呀!
李海華（無奈）：我想好了，我們自己有一塊地，可以出點谷子。我們再到柳爺那去租幾塊地，冬季里，撒些紅花，讓地肥一肥，開春后，我和幾個孩子好好的干上一場，如果遇到收成好，除去返給柳爺的本和息，我們還會有些結余，這樣，我們的作坊和自己的口糧就都有了。（看了李大嫂一眼）如果遇上年成不好，我們還有自己地里的谷子可以抵債。但是，看今年的情況，明年的年成應該不會很糟，還是很有個奔頭的！這樣，我們以后的釀酒和生活，不就有指望了？
李大嫂（擔心的）：可是這萬一------，他爹，我是怕，這萬一，遇上個年份不好，那光這本息就夠我們受的，還不要說利息了。
李海華（寬慰的）：這我也想過。不過，你看最近幾年，年年是風調雨順，就我們家的那塊水澆地呀，一年的口糧就差不多了。我在想，如果今年我們租他柳爺十畝地，按照這幾年的收成，除去還他的本息，我們酒作坊所需的谷子，幾年都不用愁了。你說，這該多好啊!
李大嫂（搖搖頭）：也只有這樣了，他爹，你可要警醒著點，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柳爺那可是高利貸啊！
李海華（自信）：你放心，海棠，我有的是力氣，還有，我們還有三個兒子呢！
李大嫂（想起來）：他爹，說到孩子，我看，志強年紀也不小了，如果明年收成還好的話，我說，就讓志強和小荷兩個完婚吧。
李海華（笑了）：怎么了，想抱孫子了？
李大嫂（笑了）：看你，難道你只想做爹，不想當公公了？我可是替你們李家著想啊！
【李海華使勁的敲著煙嘴哈哈的笑了。

4   李小麗和趙小荷的屋里           日            外
【桌上攤著一塊布，小荷手拿一手拿布尺，一手拿劃粉。劃著劃著，趙小荷手中的劃粉就停了下來。
趙小荷（心想）：這塊布給誰做衣服呢? 大哥又高又瘦，三哥個子又偏矮，還是照著二哥的身材做吧。這樣，高矮胖瘦都合適，大家都可以穿。爹和姆媽肯定沒意見，大家肯定滿意！
【小荷高興地落下了劃粉。

5   柳家糧行               日                     內
【日光里，柳家的娘行門口擠滿了挑著擔子穿著短衣的農民，大家在看墻上貼的告示，議論紛紛。
農民甲（憂心）：怎么這租息又提高了呢？這收成本來就不好，還要不要人活啊？
農民乙（嘆氣）：這要是碰上個災年，這一家人還不都得抹脖子啊？
【屋里，李海華很恭敬的站立著，一旁的柳爺坐在椅子上吸著煙。
柳爺（斜看著）：看了告示了，今年的租息提高了，你可想好了?
李海華（恭敬地）：想好了，柳爺。
【柳爺一揮手，管家拿了一張字據走了過來。
柳爺（無表情）：既然想好了，就沒什么后悔的，畫押吧！
【管家拿出一盒印泥，字和印泥都擺在了李海華的面前，李海華反倒有些害怕，兩手發抖，不敢上前。
柳爺（喝道）：怎么，害怕了？不畫押了?
【看著柳爺斜睨的目光，又想到自己等米下料的酒作坊，李海華一咬牙，大拇指按進了印泥，又按進了寫有文字的契約上------

6.  李家堂屋               日               內
【李家堂屋，趙小荷正在擺弄衣服，李志剛從門外走了進來。
趙小荷（高興地）：二哥，正好你來了，來，試試我給你做的新衣服！
【李志剛順從的讓趙小荷擺弄著。
李志剛（高興地）：小荷，好像是給我做的，不大不小，正合適！
【李大嫂正巧端著簸箕從門外進來，看見趙小荷再給李志剛試衣服。
李大嫂（不悅）：小荷，按規矩，你應該給你大哥做衣服的，怎么倒給二哥做起來了?
趙小荷（忐忑的）：姆媽，大哥瘦，三哥個子小，這衣服大哥和三哥都可以穿的。
李大嫂（不悅）：那也要給大哥先穿的！
趙小荷（不安的）：姆媽，我只是給二哥試一試衣服尺寸的大小。
李志剛（詢問）：姆媽，我為什么就不可以試穿新衣服？
李大嫂（撥弄簸箕里的東西）：李家的規矩就是這樣！衣服是老大先穿，再往下傳，你們做弟弟的就只有撿的穿。
李志剛（喊著）：姆媽，這也不對啊，這么多年，因為家里窮，付不起裁縫的工錢，我和三弟就總是穿大哥的舊衣服，現在，小荷會做衣服了，我和志勇也可以穿新衣服了！
李大嫂（看了志剛一眼）：說得那么好，你以為我們李家日子很好過是吧？再說了，你們小，長得快，做新的衣服也劃不來，等你們身子定型了，再叫小荷幫你們做吧。
李志剛（喊著）：姆媽------
李大嫂（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快脫下來，跟我干活去！
【李志剛看著姆媽的背影，無可奈何的脫下衣服，遞給小荷。
【趙小荷的眼里閃著淚光。李志剛替她擦去眼淚。
李志剛（輕輕地）：小荷，你等著，總有一天，我要穿你給我做的新衣服!
【趙小荷含著淚看著李志剛笑了。

7      田地里多畫面               日               外
【秋冬季節的田野里，土地大多是裸露著，農人們的身影也要少了許多。這是農人們一年中最休閑的日子。
【李海華帶著三個兒子和小荷在租來的地里勞作著。李志強在前面牽著牛，牛過處，黑黑的泥土被齊齊的翻出，李志勇跟在后面撒紅花籽；地邊，李海華和李志剛在攏地溝；趙小荷挑著擔子來到地邊；父子四人走上地頭吃飯------
【一場雪飄飄而下，李海華孤獨的蹲在地頭，抽著煙，看著靜靜的開滿紅花的地。
【開春后，楊樹吐綠，草兒返青，田間地頭的人漸漸的多了起來，挑禾的，施肥的，蕓禾的，農人們黑黝的臉上滿含笑意。
【李海華親自扶犁耙耕地，平地，水田平整的像鏡子似的。三個兒子和小荷在插秧。
李海華（催促的）：志強，志剛！我們加把勁，趕在晚飯之前，把這快地插完，晚飯后，就到另一塊地去。農時可是不能耽擱的！
李志強（起身）：爹，知道了！
李小荷（擦擦汗）：爹，您放心。你看哥哥們多有干勁啊，肯定不會耽誤農時的。
【幾個人卯足了勁插著秧苗。水田里一行行的秧苗整齊的排列著，行行列列，越來越多，漸漸成片------

8      萬壽宮道觀       門口              日                外
【江南連綿的丘陵中，行走著一老一少兩位道人。
【十年的游歷，趙玉松已長成了大小伙子，軒昂的氣宇中透著蒼桑，深邃的目光中透著智慧。道長須發皆白，但很有精神。
【山野中，出現一座道觀，遠遠望去，琉璃瓦，紅柱墻，香煙繚繞，鐘鳴磬擊，聲震宏宇，氣勢非凡。
【道長和趙玉松加快腳步向道觀走去。
【道觀山門，“萬壽宮”三個字飄逸遒勁，道長雙手合十，虔誠的祭拜。趙玉山也和手祭拜。
道長（捋著胡須）：玉松，行走于人世十載，閱人間百態滄桑。如今，我要讓你以另一種方式，來了解人生。萬壽宮的方丈是我的師兄，所以，從今天起，你要在這個一千六百年前就已創建的名聞海內外的道觀里，潛心學道，將所見之事與道學之根本相融合，真正做到濟民濟世，方不枉我一番心血啊!
趙玉松（恭敬地）：徒兒一定不負師傅教誨。
【師徒二人撣盡身上的灰塵，虔誠而進。

9     萬壽宮宮觀                夜               內
【道觀內，方丈熱情的接納了道長和趙玉松，并為他們洗禮注冊。
方丈（和藹的）：玉松，你有什么要求？
趙玉松（謙和的）：方丈，我想讀書。
方丈（和藹的）：為什么只想看書呢？
趙玉松（恭敬地）：方丈，師傅。在這世間萬物之間，所有的事物皆是過眼煙云，唯有書籍里的點點滴滴，方能讓人增添己所不知，明白己所不能，了解己所不欲，洞悉己所不慧。
【方丈和道長互相看了一眼，方丈滿含笑意的點點頭。
方丈（看著道長）：師弟，你的這個徒弟只想看書，這個愿望很簡單。（看著趙玉松）那好，從今天起，我們藏經閣的書，只要是你想要看的，就只管去看吧！
趙玉松（高興）：謝謝方丈！謝謝師傅！
【方丈和道長捋著胡須哈哈大笑。

10.       萬壽宮的一小偏房           夜               內
【萬壽宮道觀的一個小偏房，屋內簡單素色。
【桌上一盞小油燈，趙玉松在聚精會神的看書。
【道長推門進來，趙玉松連忙站起來給師傅施禮。
【道長在桌上輕輕的放下一杯茶，拿起桌上的經書看了一看。
道長（詢問）：玉松，這本《老子想爾注》，讀過幾日，有何感悟啊？
趙玉松（謙虛的）：師傅，才讀數日，感受頗淺。先祖老子在書中有很多醒世恒言。他說：人法天地，故不得燥處，常清凈為務；道常無欲樂清凈，故令天地常止。此言點明道之深邃的意境。
道長（笑了）：先祖老子有很多的智慧之言，夠你研究一輩子的。
趙玉松（謙虛）：是，徒兒會加緊研習的。
道長（關心的）：玉松，你看你的眼睛里都有血絲了，看書不要太晚了，來日方長，早點休息。
趙玉松（謙和的）：知道了，師傅。您先休息吧，時間還早，我再看一會。
【趙玉松送道長走后，又掩上門，坐在桌旁，繼續看書。

11     李家夫婦臥房            夜           內           雷雨
【江南的梅雨季節，陰雨綿綿，天地間到處是濕漉漉的。
【一聲春雷，大雨如注，把李海華夫婦驚醒，李海華一骨碌爬起來，趕緊的下床穿衣。李大嫂也爬了起來。下床點上燈。
李大嫂（擔心的）；他爹，這雨怎么下個不停啊? 已經下了好多天了！
李海華（穿衣服）：海棠，我得去把排水溝疏通疏通。
李大嫂（披著衣服）：這深更半夜的，也看不見啊，明天再去吧。
李海華（穿鞋）：你沒看這雨下的多大? 可不能淹了青苗。
【李海華戴上一只斗笠穿上一件蓑衣，抓起鋤頭就沖進了雨里。
【李大嫂焦急的跑到三個孩子的房門口，推開門。
李大嫂（喊著）：志強，志剛，志勇，快起來! 你們的爹去地里了!
【三個孩子一骨碌的從床上爬起來，連穿衣服帶拿斗笠的相繼沖進了雨里。
【又一聲春雷，雨水從窗欞直著往下倒。李大嫂在堂屋里望著天空急的直打轉------

12         田地里             夜               雷雨
【天黑黑的，鋪天蓋地的雨澆下來，四處一片水。
【李海華披著蓑戴著笠跌跌撞撞的來到地頭，只見地里全是水，青苗被淹的只露出一點苗尖。李海華急忙放下鋤頭，在田埂上挖排水溝。
【李志強，李志剛和李志勇披著蓑戴著笠，遠遠的就喊著爹趕了過來。
李志強（喊著）：爹，這么大的雨，你怎么一個人跑到這里來？
李志剛（喊著）：爹，有我們在呢，您還是回去吧!
李志勇（喊著）：爹，您快回去吧，姆媽都急死了!
李海華（指著地里喊著）：你們看，這剛剛長出的青苗全都被淹了，如果不及時的排水，這青苗全會爛死! 你們來的正好，看到沒，我們的那幾塊地，都在水里面了，你們趕快去分頭疏通排水!
李志強（臉上全是雨水喊著）：志剛，志勇，我們快去！
【電閃雷鳴，風狂雨大。李家父子在地頭不停的挖溝，不停的排水------

13        李家夫婦臥室           日              內
【窗外的雨還在下著。
【李海華淋了雨，受了風寒，臥在床上。一陣呼喚的聲音，李海華終于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李大嫂撩起衣襟抹著眼淚。給李海華喂藥。
李大嫂（抽泣著）：他爹，你怎么能這么不愛惜自己呢? 這要是萬一，來，喝點藥吧。
李小麗（擔心的）：爹，你可醒了，您都昏睡了兩天兩夜，把我們嚇到了！
【李海華虛弱的看了看他們。
李海華（弱弱的）：地里的青苗沒事吧？
李志強（點點頭）：爹，您就放心吧。這兩天，我和二弟三弟天天守在地里，因為排水及時，青苗好著呢。
李大嫂（抽泣著）：他爹，孩子們都大了，就讓孩子們去忙，你就說說就行了，干么那么不要命呢!
李海華（弱弱的）：海棠，你不知道啊，那幾塊地就是我們的命啊!
李大嫂（抽泣著）：就知道地是命，難道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李海華（看著李大嫂）：好了，我知道了，以后，讓孩子們去干就是了，你別哭了，啊？
李大嫂（笑了）：這就對了嘛。他爹，來，喝藥！
【李海華像孩子似地乖乖的喝著李大嫂手中的藥，趙小荷和李志剛四目相視，笑了。

14.          田地里   李家           日              外
【田地里，李志強，李志剛，李志勇和趙小荷在水田里忙著。
【趙小荷和李志剛并排在田里蕓禾，李志剛遞毛巾給趙小荷，趙小荷走過來替李志剛擦汗。
【李志強和李志勇在田埂旁籠著溝渠。
【李大嫂在房間照顧著李海華，給李海華喝著湯藥。
【李小麗在廚房里煮著飯，李小麗挑著飯走出家門，來到地頭邊。
【病愈的李海華在地頭邊蹲著，抽著旱煙，看著青油油的苗李海華皺皺的臉呵呵的笑開了。

 15       地里            日                 外
【雨季過后又出現大旱，地里干得厲害，土地的裂縫很深很寬，剛抽穗的稻子在太陽下打著蔫。李海華把手從裂縫中抽出來，手在發抖。身旁站著三兄弟。
李海華（擔憂的）：志強，這地一天比一天干的厲害，我們得想個辦法。
李志強（戴著草帽）：爹，如今，這河里的船都開不動了，荷塘里的魚兒也在水面上喘氣，這都多少天不下雨了，還有什么辦法呢?
【李海華雙手抖抖的撫摸著已抽穗的稻子，眼睛像要噴出火來。
李海華（聲音有些顫抖）：你們知道嗎，這可是我們全家的命根子啊！不行，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稻子就這樣干死，干的顆粒無收那柳爺的高息怎么還？我們的日子還怎么過？不行，我們要救稻子!
【李海華目光變得異常的堅定。
李海華（詢問）：志剛，現在離我們最近的地方，哪兒有水?
李志剛（想了想）：最近的------荷塘是已經見底了，河道------也------爹，現在恐怕只有湖里才有水!
李海華（眼神憂郁）：湖里?離這里總有好幾里地啊，嗨， 遠是遠了點，現在也沒有辦法了，救總比不救的好，只有挑水澆地!
三兄弟（驚異的）：啊?  爹，挑水澆地？這么毒的天氣，一天能有幾個來回？這樣行嗎?
李海華（無可奈何）：志勇，你回去，把小荷和小麗一起叫上！
【李志勇轉身就往回跑，李海華看著李志強和李志剛，挑起了一擔水桶，李志強和李志剛夜挑起了擔子跟在了后面。
【趙小荷和李小麗也擔著擔子趕來了。在湖邊舀好水，趙小荷擔著擔子咬著牙滿身是汗的在田埂上走著，李小麗很是嬌氣，挑幾步就歇一會，還直喊著累，每遇上樹蔭，必躲進樹蔭休息一會。
【火辣辣的太陽下，李海華一行五人，在湖水與稻子地里奔波著，一擔擔的水從湖里被舀起，又一擔擔的澆在稻根上，水很快就滲下去了，地里看不見水的影子。頂著毒辣的太陽，李海華帶著孩子們從白天挑到夜晚，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五個人終于都累倒在地頭------

16    柳家糧行              日               內
【頂著烈日，糧行的門口圍了為數不多的幾個交租子的農人。
【柳爺坐在里間休息，抽著煙，旁有兩個丫鬟替他搖扇。余師爺和管家在前面的柜臺上帶著人收谷子，一旁的帳房在記賬。兩個家丁往用扁擔穿過籮筐的繩子，往肩上一扛，另一個家丁看秤后都要吆喝一聲。
家丁：楊老四，一百二十斤------
      劉狗子，九十五斤------
      孫大柱，一百零二斤------
【楊老四，劉狗子，孫大柱面面相覷，一臉的無奈。
劉狗子（擦著汗）：大柱，你的谷子交的夠嗎？
孫大柱（生氣）：夠個屁！這都全交了，還不夠！我們家都沒吃的了！
楊老四（嘆氣）：這交不夠怎么辦啊？總不能等到明年再交吧？
孫大柱（吐一口水）：呸，你們傻啊，知道這是什么息嗎？你們想利滾利啊，走吧，走吧，趕快去借谷子還債啊！
【三人擔著擔子，搖頭嘆氣的走了。
【屋里，余師爺正在向柳爺匯報情況。
余師爺（垂著手）：老爺，您說，這往年一收谷子，我們這糧行就特別的熱鬧，可是今年，您看，到現在------
柳爺（瞇著眼）；管家，這幾天好像交軍糧交租子的人不多，你查過沒有，怎么回事?
管家（弓著腰）：老爺，可能今年先是水患，后又是旱災，影響了收成。
【柳爺吸著煙，思忖了片刻。
柳爺（微睜著眼睛）：管家，你到地里看過沒有，現在泥腿子們是不是在搶收搶種?
管家（弓著腰）：老爺，您就像有千里眼似地，現在正是農忙時節，每塊地里都有泥腿子在干活。
【柳爺從椅子上站起來，喝了一口丫鬟遞過來的茶水。
柳爺（往門口走）：管家，我們去地里看看，記得叫上少爺!
管家（弓著腰）：哎。（看見家丁）快，去叫少爺！
【柳爺和柳子在前面走著，管家和余師爺及家丁一行人走出了糧行，往地里走去。

17        稻谷地里           日               外
【驕陽似火，地里的稻子在經歷了水與旱的摧殘之后，很是稀落。
【李海華帶著三個兒子和小荷在地里割稻谷，似有卻又不飽滿的稻谷在陽光下東倒西歪，七零八落，比較其它家的田地，也好不到哪去，天熱得很。
【李海華戴著草帽，呆呆的看著這些稻子，手里扯出一根稻穗，捻了捻，米粒瘦小，李海華不由的悲哀的嘆了一口氣。
李海華（對天長嘆）；老天爺這是要絕殺我們啊！
趙小荷（端一碗水走過來）：爹，喝口水。
李海華（難受的）：小荷，你看這稻子，哪里會有什么重量啊！這不是折騰人嗎？
李志剛（走過來）：爹，這不是還有些稻子的嗎？至少我們還是有收獲的！
李海華（難受）：收獲？志剛啊，你知道我們要還柳爺多少的債嗎？恐怕這地里的全交上去，也還不到一半啊！
李志剛（安慰著）：爹，天無絕人之路。你不是還有我們嗎？
趙小荷（給爹擦汗）：爹，你就放心吧，有志強哥，志剛哥和志勇哥給你擔著呢。
【李海華眼睛濕濕的看著幾個孩子，又看著地里東倒西歪的稻子，含著淚笑了。
李海華（抹抹眼淚）：咳，走吧，我們收稻子去。
【烈日下，李海華，趙小荷又彎著自己的腰在稀疏的稻谷地里埋頭割著并不飽滿的稻子。

18    李家廚房              日                   內
【李家院子里，屋檐下，李小麗在洗著青菜。
【鍋里煮著米飯粥，李大嫂在廚房里直嘆氣，嘴里不停的嘟囔著。
李大嫂（自言自語）：老天爺，你怎么這樣對待我們呢？這可怎么好? 這可怎么好?
【小麗端著青菜進來，把它切好，放進鍋里，然后蹲下來在灶下燒火。
李小麗（不解）：姆媽，只是租了柳爺的地，不就是還一點債嗎？沒那么嚴重吧?
李大嫂（嘆氣）：你這孩子啊，這么不懂事！你怎么會知道啊，那柳爺放的是高利貸利滾利啊!

19   稻谷地里           日               外
 【烈日下，李志強，李志勇都還在地里割著零散的麥穗，方形的打谷桶邊，李志剛和小荷在用力地打著，又將谷粒抖進桶里，然后再對著桶壁打谷子。
【李志剛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看看小荷。
李志剛（關切的）；累了吧? 小荷，來，你也擦擦汗。
李小荷（笑了）；不累，二哥，看你流了這么多汗，來，我幫你擦擦。
【趙小荷接過毛巾，替李志剛擦著頭上的汗。
李志剛（心痛的）：看你也出了這么多的汗，渴了吧，我去幫你倒點水來。
趙小荷（笑著）：二哥，真的不用，讓它去吧，一會又是這樣。哎，二哥，你看今年這谷子能收上來多少呢? 
李志剛（搖搖頭）： 我看難。小荷，你看爹，這干起活來簡直不要命似地。我們去看看他吧。
【李志剛和小荷走到正在割稻子的李海華的身旁。
趙小荷（叫道）：爹，你累了吧，你先歇會兒吧。
【李海華手握稻穗，痛苦的無語。
李志剛（安慰的）：爹，你還是到田埂上的樹蔭里歇會吧，我們能割完這塊地，你放心，掉在地上的每一粒谷子我們都會撿起來。
【李海華佝僂著看著地里的谷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趙小荷攙著李海華走上了田埂，李海華艱難的坐了下來。
李海華（憂愁的）：小荷，今年怎么會是這樣的收成呢？這日子我們該這么過啊!

20    谷地的田埂上            日             外
【烈日下，柳爺在田埂上走著，邊搖著扇子邊吸著煙，管家手拿著遮陽傘緊跟在柳爺的后面。后面跟著戴著墨鏡的柳少爺和余師爺一行，看到滿眼傷敗的稻子，柳爺是眉頭緊蹙。走到一處稻田里，柳爺停了下來。
柳爺（咬著煙嘴）；看來，今年的谷子收成是不好啊。
管家（應和著）；今年自打開春，這雨啊太陽啊不知怎的就不太順。
柳爺（咬著煙嘴）：管家，收成是不大好，但軍糧和租息不能少，你得抓緊著收! 可別讓這班窮鬼鉆了空子! 一粒谷子都不能少! 還有去年欠賬的那幾戶，給我抓緊時間讓他們連本帶息的還回來! 
管家（點頭）：哎，柳爺，您就放心吧.。

21 .   谷地的田埂上          日                外
【烈日下，李小麗戴著草帽擔著擔子在田埂上走著，繞了幾個田頭，來到父兄處。
李小麗（高聲的）：哎------爹，哥，小荷，開飯了!
【聽的小麗的呼喊，三兄弟和小荷相繼來到了樹蔭下，李志勇一屁股坐了下來。李志強接過小麗遞過的水大口的喝起來，然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李志剛舀出一碗半稀的米飯遞給了李海華。
李志剛（輕輕地）：爹，你先吃飯。
【李海華接過碗，有些愣愣的看著碗里飄著的米粥和青菜葉。
【李小麗給每個人都盛了一碗。
李海華（看著小麗）：小麗，家里是不是沒米了？
李小麗（裝著米粥）：姆媽說，這點米要省著吃，不然，到了沒米的日子，就難了。
【李海華不做聲的把米粥倒回桶里，抽起了旱煙。
趙小荷（給他端上米粥）：爹，都累了半天了，你怎么能不吃呢？這人是鐵飯是鋼啊，一頓不吃餓得慌。爹，吃點吧。
李海華（使勁地抽著煙，悶悶的）：讓你哥多吃點，我不餓。
李志剛（把米粥倒進桶里）：爹，你要是不吃，那我也不吃，我也不餓！
李小麗（喊道）：爹，哥，你們都干什么啊，你們都快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割稻子啊。
趙小荷（使個眼色）：小麗，你給爹盛一碗吧。我們和爹一塊兒吃。
李小麗（盛米粥）：你們快吃吧，吃飽了好干活啊。爹，來，吃飽一點。大哥，再來一點------
李志強（蹲在李海華的旁邊）：爹，吃吧。
李海華（嘆氣）：現在有米粥吃， 明天這個關口還不知道吃什么呢?
【李海華端著碗看了看幾個孩子，眼里充滿了憂傷。
李海華（難受的）：苦了你們幾個了。
李志剛（笑了）：爹，我們沒有覺得苦啊，（看著兄妹）是不是？
大家（笑著七嘴八舌）：是啊！看，我們吃的多香！正好吃！就是喜歡喝粥！------
【地頭上，李志強，李志剛，李志勇和趙小荷低著腦袋很享受的喝著米粥。
【李海華的眼眶濕潤了。

22    谷地的田埂上             日                  外
【烈日下，柳爺一行人走了過來。見樹蔭下李海華一家子正在喝米粥。
柳爺（吆喝著）：海華兄弟，這么熱的天，難得你這一家子，還在田間地頭野餐，真是很有興致啊！
【李海華維諾的站起來，面對柳爺不敢說話。李志剛一聽這話，眼睛冒火了，騰地從地上就站起來，一旁的李志強急忙拉住了他。
【李志強使勁的拉住李志剛，對他使著眼色。
【柳子取下墨鏡，走到李小麗的身邊，看著李小麗笑著，李小麗瞥了他一眼，把頭扭向一邊。
【柳爺信步走下田埂，在管家和余師爺的陪同下，走到地中的打谷桶旁看了看。
柳爺（咬著煙嘴）：海華，我看你家的谷子收的比別家的似乎要多一點，好啊。真是天道酬勤啊!（看看李家三兄弟）海華，你真有福氣啊， 生的幾個好兒子，個個都是田里的好把式啊！
【李志剛又想站出來，被李志強和李志勇同時拉住。
李志強（壓低聲音）：二弟，別給爹找麻煩！
【李海華謙恭的站著，身體有些搖晃，小麗走過去扶住了。
李小麗（擔心的）：爹，你沒事吧?
【李海華臉色憂傷的搖搖手。
柳爺（看著李海華）：不過，海華兄，話說回來。我們要來個小蔥拌豆腐，要清清白白。去年你在我的府上簽的字據，你不會忘了吧。
【李志剛終于忍無可忍，跳了出來。
李志剛（喊著）：柳爺，欠你的我們會還! 請你不要在這里欺負我爹! 
【柳子一直在關注著李小麗，見李志剛對著自己的爹喊叫著，柳子沖上前去就要打李志剛。
柳子（抬手要打）：你小子吃了熊膽，找死啊你 !
【李志剛一把抓住柳子的手，狠狠地把柳子推開，柳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柳子惱羞成怒，揮起拳頭就要打李志剛，李小麗沖了上來，攔在了李志剛的前面。
李小麗（大聲）：你敢！
柳子（眼睛睜大的）：你？小麗？
李小麗（大聲）：他是我哥！
【李小麗怒視著柳子，柳子的手停在了空中，盯著李小麗，之后悻悻的放了下來。
柳子（悻悻的指著李志剛）：你小子，有種！你等著，看我不收拾你！
柳爺（看著李志剛）：你是誰啊，膽子倒是不小！
李志剛（傲氣的）：誰叫你欺負我爹！
管家（大聲）：放肆!  你不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嗎?
李海華（慌忙上前）：老爺，少爺，對不起，對不起。老二不懂事，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放在心上啊。
李小麗（喊著）：爹，不要求他們!
柳爺（看著小麗）：嗯------
【柳爺繞著李志剛和李小麗轉了一圈，長長的吸了一口煙。
柳爺（拖聲拖調）：海華，這就是你家的老二啊，打小就喜歡和我們家的柳子干仗的，有個性；這一位是------
柳子（走上前笑著）：爹，她就是小麗!
柳爺（點頭）：哦，難怪! 一些日子不見，李家的小麗長得越來越水靈了。（看著李海華）海華兄，你好福氣啊，有這么好的兒子，還有這么漂亮的女兒，這位，自然就是那位賢淑的童養媳了！海華啊，你們李家可真是人丁興旺啊！
李海華（謙卑的）：老爺，不敢不敢。您的少爺才是有出息的人啊，我們小戶人家怎么比得上呢？
【柳爺對管家揮揮手指頭，管家心領神會。
管家（咳嗽兩聲）：海華，就是親兄弟也要明算帳，谷子收好曬好后，就到老爺的糧行來，我會讓帳房給你一筆一筆的算清楚。
柳爺（看看遠處）：走吧，我們還是到別處看看去。
【柳爺帶著人往前面走了。柳子戴上墨鏡是一步一回頭的看著李小麗。

23    柳家糧行門口          日               外
【柳家銀行門口，聚了很多擔蘿擔筐裝滿谷子等著過稱的農人，他們或小聲議論，或無奈的搖頭。李家父子在這里排著隊。楊老四，劉狗子，孫大柱也在排隊。
【家丁們是一個個的稱，一個個的叫，賬房是一個個的記。之后農人們又一個個的走進里間，和柳爺管家了清帳務。
李海華（詢問）：老四，狗子，大柱，你們不是已經交了嗎? 怎么又來了?
楊老四（生氣）：別提了。今年收成不好，地里的還只交了一半，這不，七拼八湊的又送來了。
劉狗子（搖頭）：這是厚著臉皮去借啊，今年大家伙都難，我是把人家的口糧都借來了。
孫大柱（無奈）：不借不行啊，這高利貸滾下去，你全家還要活命啊? 今年無論如何都得還上。
【李海華心里是七上八下，很不安，他又看看三個兒子，心里稍稍有點底氣。
【終于輪到李海華了。李海華父子把一蘿一蘿的谷子掛在稱鉤上，兩個家丁用扁擔一扛，另一家丁看稱。
家丁（吆喝）：李海華，第一擔，一百一十六斤------
      李海華，第二擔，一百四十斤------
      李海華，第三擔，一百四十八斤------
      李海華，第四擔，一百三十二斤------
【家丁的每一次的叫稱，李海華都聽的刺耳，繼而是眼神的絕望。當他從賬房手中接過所交賬單時，兩條腿已無力了。
【李志強上前扶住了李海華。
李志強（擔心的）：爹，您沒事吧?
【李海華搖搖頭，手拿賬單欲哭無淚。
李志剛（擔心的）：爹，要不，我們先回去想想辦法吧。
李海華（看著糧行）：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啊！
李志勇（想了想）：爹，要不，您在外面等著，我和哥哥進去交債。
李海華（滄桑的）：字據是我按的手印啊!
【李海華弓著腰，一步一步的慢慢地走上了糧行的臺階，臨進門時，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三個兒子，眼里又涌出淚水。他一轉身，搖搖晃晃地走進了門里。
【李志剛又想沖進去，在門口，被荷槍的家丁攔在了門外。

24         萬壽宮道觀             日              院子
【盛夏的萬壽宮香客們還是絡繹不絕。幾棵高大的年份久遠的古柏給香客們帶來了濃濃的綠意。
【陽光很強烈，趙玉松在院子里掃著塵埃。有一個老人帶著個孩子也來上香，由于天氣炎熱，剛上完香，老人就暈了過去。孩子（急得直叫）：公公，公公，你怎么了?
【趙玉松扔掉掃把，跑到老人身邊，抱起老人，來到樹蔭下。右手大拇指掐住老人的人中。過了一會兒，老人才醒過來。
老人（喘著氣）：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趙玉松（關心的）：老人家，您這是中暑了。天氣太熱，在這樹蔭下休息一會就會好了。
【正巧有一位小道士經過。
趙玉松（吩咐）：去施診給藥部，給這位老人家端一碗降暑湯來。
【趙玉松喂著老人喝降暑湯，不一會兒，老人的氣色就好多了。老人千謝萬謝的帶著孫子走了，趙玉松繼續在院子里掃著塵埃。

25   李家堂屋          日               外
【太陽還是跟火一樣炙烤著大地。屋前屋后的楊樹上知了在拼命的唱著歌。
【堂屋里，李大嫂急的在打轉，不時的走到門口向外張望，她搓手嘆氣，心神不寧。
【小麗在一旁不停地替姆媽打著扇，這也不能讓李大嫂安心。
【趙小荷從廚房端來一碗水。
趙小荷（寬心的）：姆媽，您別急，先坐下喝口水。
李大嫂（擔心）：哎呀，我還能坐下來嗎? 我能不急嗎? 你看你爹，交谷子都去了這么久了，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是福是禍，真是急死人了!
李小麗（安慰的）：姆媽，今年大家的收成都不好，也許柳爺會減租減息呢。
李大嫂（生氣）：小麗啊，你真是太天真了，他可是柳爺! 放高利貸眼都不眨的柳爺！哎呀，這知了怎么這么吵人呢？真是煩死人！
趙小荷（看著屋外的楊樹）：姆媽，其實這知了也挺可憐的。記得小時候，我姆媽跟我說過，知了要在地下深藏十七年之后才出來，僅僅是為了在這個晚來的夏季里活九十天，所以現在知了白天黑夜的拼盡全力的唱歌，就為了展現它僅有的九十天的生命！
李大嫂（嘆氣）：知了可憐，它還能叫一叫，還有人聽。可是，我們的苦，又有誰來聽呢？
【屋前屋后，楊樹上的知了越發的唱得響亮。

26    柳家糧行里           日              內
【烈日下，糧行的門口還是擠滿了來交租的人。
【李海華的三個兒子在糧行的門外焦急的向里張望著，庭院深深深幾許，看也看不到頭。
劉狗子（走過來）：怎么，你爹還沒有出來？
李志強（搖搖頭）：狗子叔，我爹不會有什么事吧？
劉狗子（搖搖頭）：誰知道，應該不會吧！
【李家三兄弟探著腦袋往里面望，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家丁面無表情的守候在門口。
【軒敞的庭院里，柳爺抽著煙坐在椅上。李海華諾諾的站在柳爺的對面。管家從帳房手中接過李家賬單，遞給柳爺。
【柳爺看完后，看了看李海華。把帳單又遞給管家。
柳爺（微閉著眼休息）：管家，念給他聽聽。
管家（彎腰）：是，老爺。
管家（清了清嗓子）：李海華于去年秋日始，在柳爺處租了十畝水田，租期為一年。雙方約定，按一般年成計算，每畝水田交租谷280斤，如遇風調雨順，產量多者歸租者，如遇天災人禍，租谷不減。且順利交租者無息，欠繳租者剩余不足谷物利息為三成。
管家（看著李海華）：李海華，你都聽見了。
【李海華木然的點點頭。
管家（大聲）：照契約計算，十畝水田，每畝收租280斤，共計2800斤，今天實收李海華地里所產谷物共計536斤，差計2264斤，這2264斤為欠繳不足的，按規定利息為三成，就是欠了6792斤，再加上每年按人頭攤派下來的每人30斤的軍糧為210斤，總計欠繳7002斤糧。
【李海華聽的頭發昏眼發花，只覺得天旋地轉。他趕緊扶住了一根庭前的立柱。
李海華（乞求）：柳爺，您是知道的，今年是天災啊!
管家（訓斥）：海華兄，去年立下契約的時候，柳爺可是再三問過你的，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你是明明白白的畫的押的。如今，怎么到想賴起帳來了呢? 

27    柳家糧行門口          日               外
【糧行門口，李志剛在走來走去，很是擔心。
李志強（老實的）：二弟，你就耐心點吧，等會爹出來了，不就清楚了嗎?
李志剛（焦躁的）：可是爹進去這么久了，還沒出來，怎么能不擔心?
李志勇（煩悶的）：二哥，你這么晃來晃去的，我的眼睛都給你晃花了。
李志剛（沖動的）：不行，我要進去!
【李志剛要往門里沖，在門口，被柳爺的家丁擋住了。
李志剛：（喊著）我要進去見柳爺! 你放開我! 我要進去!
家丁（諷刺）：臭小子！你想進就可以進的嗎？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柳爺吩咐過的，一家只能進去一個，你就一邊喝涼水去吧!

28    柳家糧行里           日                內
【軒敞的庭院里，李海華撲通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的乞求著。
李海華（乞求）：柳爺，人不到難處是不會求人的，我李海華都這個歲數了，從來就沒有求過人。今天，我求求你，讓我再去籌集籌集，只是需要延長一點時間------
【柳爺站起來，吸著煙走了幾步。
柳爺（吐著煙圈）：照理來說，只要天公作美，憑你海華兄家的勞動力，每畝五六百斤的收成是綽綽有余，再加上你自己的那一塊地，不但可以交租，還可以讓你的小酒作坊后顧無憂，一家人的衣食也有了保障。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不是我柳爺不給你收成，這是老天爺不給你，你怨不得我！
李海華（跪地乞求）：柳爺，我怎么敢怨您呢? 我是說，我欠您的我一定會還給您，就是我還不上，我的三個兒子，也會給您當牛做馬的替我還上。現在，懇請老爺您再給我們寬限幾日，我一定------
管家（咧著嘴笑著）：我說李海華啊，這欠下的七千斤的稻子，就憑我們這今年的收成，只要幾天，就可以籌得到的? 你是神啊還是什么?
柳爺（笑著）：如果我不給你寬限幾日嘛，這鄉里鄉親的，又說不過去；如果我給你寬限幾日，你要是還不上來，海華兄，那你說該怎么辦呢?
李海華（木木的）：那------那------，老爺您說怎么辦呢？
柳爺（笑著）：那你的那塊水澆地和小酒作坊就都歸我了!
【李海華駭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海華（顫抖著）：柳爺，不能啊，那是我一家人的活口啊，你要是把它拿了去，我這一家人還怎么活啊？
柳爺（笑著）：那好，你就還谷子吧！七千斤稻谷，一粒也不能少！
【李海華坐在地上全身顫抖著，他雙手舉向天穹。
李海華（喊著）：老天爺啊，你這是要我李海華對不起先人啊！
柳爺:（冷冷的）：管家，寫下字據，讓海華兄畫押，我們給他十天的期限！

29   李家堂屋         日             內
【屋前屋后楊樹上的知了還在歡快的叫著。
【李大嫂從門口走到屋里，又從屋里走到門口。
李大嫂（焦慮的）：不行，我得去一趟！
李小麗（擔心的）：姆媽，你的腳------怎么走啊?
李大嫂（喊著）：怎么走？小荷，你和小麗攙著我走!
【趙小荷和李小麗摻扶著小腳李大嫂急急的朝柳爺的糧行走去------

30    柳家糧行門口            日               外
【烈日下，糧行的門口，人群中，李志剛是越發的焦躁，不停地走來走去。
【終于，李海華雙目發直，踉踉蹌蹌的從里面走了出來。
【李志強，李志剛，李志勇急忙迎上去扶住。呼喊著爹。楊老四，劉狗子，孫大柱也都圍過來喊著。
李志強（扶住李海華）：爹！爹！
【李海華無力的倒在糧行的門口，抖抖索索的舉起手中的字據條，眼睛悲傷的看著孩子們，突然大哭了起來。
李海華（喊著）：志強，志剛，志勇，爹無能啊！爹對不住你們啊!
【字據條從李海華的手中飄然而落。
楊老四（擔心的）：海華，到底發生了什么？
【李志剛拾起地上的字據條，仔細地看著，眉頭皺在了一起。
李志剛（揉了字條一扔氣憤的喊著）：這柳爺還是人嗎？我們辛辛苦苦的給他干了一年，到頭來，不但沒有一點的收成，還要被逼，以我們的酒作坊和水澆地做抵債，這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小麗小荷攙著李大嫂從遠處跑來一路呼喊著。到了近前，李大嫂撕心裂肺的叫了起來。
李大嫂（哭喊著）：你這是怎么了? 他爹！他爹！
【眾人議論紛紛。
【趙小荷撿起字據條，聽的人們的議論，趙小荷不由得緊攥了字據條越攥越緊，字條也從趙小荷的手中掉落下來------

31    李海華夫婦臥房           日                  內
【知了還在樹上唱著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燥熱。
【李海華躺在床上，兩眼無神，李大嫂坐在床邊，抹著眼淚。五個孩子圍站在一旁。
李大嫂（哭著）：他爹，你看你，不聽我的勸，吃了苦受了罪不說，現在，還背上了這么多的債，這可怎么是好?
【李海華嘆了一口氣，把頭扭向一邊。
李小麗（輕輕地）：姆媽，您不要說爹了。說起來，爹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好，只能怪今年的年成不好啊。
趙小荷（輕輕地）：是啊，姆媽，爹和哥哥們都是好勞力，如果不是今年又是雨又是旱的，我們肯定會有好日子的。
李大嫂（抹著淚）：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只有十天的時間，我們怎么去找這七千斤的谷子?  要是找不到，那我們的地和酒作坊就------
【李大嫂又抹起了眼淚。
李海華（哀怨的）：現在也只有一個辦法了。讓志強，志剛，志勇三個人，分頭去找王家埠的王老爺，陳家埠的陳老爺，還有吳家埠的吳老爺，請他們幫幫忙。這么多年來，我和他們還有些老交情，也許他們會救我們的。
李志剛（想了想）：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小荷小麗，你們和媽一起在家好好照顧爹，大哥三弟，我們現在就走!
【李志強，李志剛和李志勇轉身就匆匆的離開了院門。李大嫂追出來叮囑著。

32    柳村碼頭            日               外
【夏季的江南水勢較豐，碼頭上的船只深深淺淺的停泊著。
【李志強，李志剛，李志勇分別上了三條小船。小荷和小麗站在岸口邊。
趙小荷（叮囑著）：大哥，二哥，三哥，你們要快去快回，路上可不能耽擱。
李小麗（關心）：二哥，吳家埠路程最遠，我們只有十天的時間，你也得抓緊來回。三哥，王家埠雖然近些，但也要小心點啊。
李志剛（看著小荷）：知道了。小荷，這幾天就要辛苦你了，和小麗一起，在家要好好的照顧爹，等我們回來。
趙小荷（笑了）：二哥，你放心吧，路上要當心點！
【三兄弟站在三條小船上。三條小船在岸邊小荷小麗的揮手中慢慢離開碼頭，朝著三個不同的方向劃走了------
【不遠的天邊飄來一些烏云，趙小荷和李小麗擔心的看著河道里的的小船，在欲來的風雨中小船漸行漸遠------

33     福壽樓               日                    內
【福壽樓里燈紅酒綠，雖然年成不好，但來抽大煙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柳爺在里間悠閑地躺在躺椅上，聽著福壽樓賬房的匯報。
【管家從門口急匆匆地進來。
管家（喊道）：老爺！老爺！
【柳爺對賬房揮揮手，賬房先行下去。
【管家在柳爺的耳邊嘀咕了一陣，柳爺抬起了頭。
柳爺（睜大了眼睛）：這事是真的?
管家（點點頭）：老爺，有人親眼所見，他們三兄弟已經坐船分頭走了。
柳爺（起身在屋里走了幾步，自言自語到）：如果是這樣，我即將要得到的水澆地和酒作坊又會得不到了。不行! 我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柳爺（叮囑）：管家，你立刻吩咐下去，一刻不停的給周圍幾個埠口的收糧大戶送個信，就說革命軍要大量征糧，又逢天災，任何人不得擅自外借糧食，貽誤軍令者斬！
管家（彎腰）：是，老爺!
【管家匆匆而下。柳爺走在廊下，看著天空那漸近的烏云，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34    航道上            日         烏云下         外
【滾滾烏云下，李志強在艙里坐立不安，不時的來到船頭向前方探望。
【滾滾烏云下，李志剛從艙里走到船尾，抄起一根竹篙，和船夫一起撐。
【滾滾烏云下，李志勇焦急的不時的和船夫說： 船家，能不能再快一點?
【河道悠長，小船在烏云夾裹著的風中緩慢的前行------
（未完待續）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