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灃寨因古時被柏水、豐溪兩河環村一周,故稱"水田村",位于河南省平頂山郟縣堂街鎮。她像呆在深閨的大戶人家的女子,不肯輕易向世人顯露她的真容。一路打聽,眾說不一,更有不知道這個地名的。過了汝河,知道它的人才多起來。
終于走到臨灃寨大門前。門旁邊立有兩塊一米五高的兩塊水泥底座石碑,第一塊碑是國家建設部、國家文物局、郟縣人民政府2005年9月15日所立,將臨灃寨冠以“中國歷史文化名村”之名;第二塊碑是2013年3月5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布臨灃寨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門前有條干涸也不寬深的護城河。
石頭鑿成磚形,再一石一石砌成大門、城墻。經過打磨的石頭砌成的圓券門,顯得古老樸拙雄偉,寨門是榆木鑲鐵皮制成的兩扇門,鐵皮已銹跡斑斑,依稀可見原來的威武雄壯。沿著石階登上寨墻,見崗樓矗立,已脫漆的朱門緊鎖。崗樓兩邊甬道寬闊平整,寬闊處可并排站立四五人。寨墻上有城垛800個,圍長約1100米,把古村落緊緊圍住。但現在在西寨門能看到的長度僅只有300米。這樣一石一石地鑿平整、再壘砌,怕要耗時七、八年才能筑成這當時足以抵擋外敵入侵的堅固寨墻。筑寨墻的石頭都是褚紅色,所以又稱紅石寨。垛口處有一人高,下午的燦陽照射著墻內外挺立的樹梢、細枝,一派明亮祥和寧靜。墻外是田地林木,墻內是散居民戶,明清時期古民居與新建民房交織錯落。但寨內冷清,居住的沒有幾戶。因為被評上歷史名村,加上房屋年久失修,大部分村民都遷到村外去了。
一百多年前臨灃寨人的智慧,還表現在他們設計的寨門外的兩道防洪閘門和向寨外排水的暗道。臨灃寨處兩河交界處,地勢低洼,極易發生洪澇災害,當年就在準備拆除臨灃寨古寨墻時,洪水圍困寨墻數米高而寨內安然無恙,出于防汛需要,臨灃古寨才得以保全,成為全國罕見的保存完好的村級古寨墻。
臨灃寨,意思就是臨著灃溪的寨子。這里交通便利又屬風水寶地,原是張姓人家在此繁衍生息。明朝萬歷年間(1573年始),中原地區暴發瘟疫,人口銳減,山西洪桐縣一支朱姓人家移民至此,靠給張姓人家種田為生,同時也跟著張姓人家學會了編織蘆葦席,并通過陸運和汝河水運將蘆葦席和其他蘆葦編制品販賣出去。靠著聰明和勤奮,200多年后,朱姓人家成為寨中大戶,張姓人家反主為佃,靠給朱家種田為生,“張家埂”由此改名叫“朱洼寨”。至清道光和咸豐年間,四處奔波、見多識廣的朱氏家族一分支的朱懷宗及其子朱紫貴、朱振南、朱紫峰三兄弟靠鹽業貿易發跡。
朱氏三兄弟發跡后以樂善好施、行俠仗義而為外人尊崇,但對自己擁有的巨額財富非常擔心。清咸豐末年(1861年),面對紛繁亂世,朱氏三兄弟商議扒掉土寨,建石寨。清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朱氏兄弟取紫云山的紅色花崗巖,將土墻改為石墻,寨墻為外石內土結構。至今西北門兩扇大木門包著的鐵皮上“同治元年”的字樣仍然清晰可見。
南寨門毀壞較重,只剩半個門洞。從這里走下寨墻,在墻內的住戶間邊走邊看。
土打墻的宅院,大門緊閉,門的右上角釘著一個牌子:朱建軍宅院。原來是朱紫貴第六代孫所建房屋。往前沒幾步,是朱家祠堂,是一棟雙層五間樓房,建筑面積1200㎡,高9米,窗欞破舊,曾改為朱洼學校,現在又掛著“郟縣政府臨灃古寨保護工作組”的牌子。墻上已被建筑隊支起施工架子,堆著磚頭、泥灰,原來開始修繕了。
街道正中就是朱紫貴老宅,清代建的大瓦房,房頂上有引人注目的“五脊六獸”,高8.8米,共三套宅院,每套占地2644㎡,房屋66間。道光29年(1849年),鹽運司知事朱紫貴告老還鄉,營造私宅,從高大的門樓,精美的磚雕、木雕、石雕、彩畫,可以看出其工藝考究、規模宏大、布局嚴謹,被稱為“汝河南岸第一府”。但文革期間這里也曾遭受砸毀。
我們被它凝重的古氣息吸引,穿過屋,進宅院,卻是滿地狼藉,正在搞修繕工作。眼前是青磚灰瓦,雕門畫棟,廊檐脊獸,古樹森森。大院套小院,各院之間,都有小門相通,木窗之上,嵌以平整細磨的石條。古老的宅院以磚、石為主體,是中原農村特有的的高大深邃特色,而裝飾用的小巧玲瓏的木格子門窗,又是南方工藝。將要走出大門,又見大門后放置門栓的石窠,足有胳膊那么粗,想必每晚都是由兩個守門人抬起來擋門防賊的吧。
問了門口坐著的女人:這是三進宅院嗎?她答:都是五進宅院,從南街到北街,南街進,北街出。
我們就驚呆了:五進宅院?!
又問:現在里面住著的是他們的后人嗎?
她答:是。我們是朱家第七代人。
寨子似乎把里面的人與世隔絕了,朱紫貴家的第七代后人,已經衰敗得不如寨墻外的人們,還在抱殘守缺,炫耀著祖上曾有的無尚榮光。受了她的鼓勵,我們又走進另一個院子。抬頭看見篆書“御墨翰林”四個字,對面小門上方白底黑墨,寫的是“詩禮傳家”。幾名工人正在房頂忙碌,見我們進來,停下手中的活計,跟我們搭話。他們是新鄉來的河南省今古園林古建筑工程公司的工人。他們正修繕的房屋是主人的書房,但見屋脊考究,用多層弧形石板作拱頂,每層石板上都雕有圖案,十分精美,別具一格,形似元寶,他們叫它“元寶房”。書房的外墻左右木窗下畫著蘭梅竹菊,院中多種竹子,還留著兩小片竹林,竹影婆娑,自有一番書香清雅氣息。
臨灃寨填補了中國古建筑在村寨方面的空白。明清建筑,集中存在于一個古老村莊之中,有較高的史學價值。
鐵制的桿子高高聳立,頂端橫著一條細鐵棒,兩邊各挑一只六角形的燈籠,這就是在北街道邊看到的孤獨懸掛著的街燈。它正襯托著寂靜的老街,似在訴說著古寨的百年滄桑和風雨歷史。許是這燈籠距離我們兒時的年代不遠吧,竟讓人聯想起民國時期一個飄雪的凜冽冬夜,一名梳著麻花辮、圍著圍巾、身著長裙的女子和一名身穿長衫抑或中山裝的男子,正并肩走在昏黃的路燈下,上演著那個年代的凄美愛情故事......
朱氏三兄弟當年都是大鹽商,但在上上世紀,“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世人還都把所有行業都看成是低賤的,而把讀書入仕途當作是至高至要、光宗耀祖之畢生追求的事業。朱鎮府耗時三十年、耗費億萬兩黃金白銀建成的臨灃寨,占地面積2516平方米,這期間也是朱氏家族事業最鼎盛的時期。他們通過對宅第的精心裝飾,提高建筑品味,來顯示自己的政治、經濟地位和社會聲望。他們還結交官吏、捐取功名、鋪路修橋、買田置地,寄托了朱紫峰對其家族巨大的期盼。但后來朱氏家族衰敗也僅僅是數年的時間,朱家三兄弟的后人在后來的歷史上也鮮有作為,這不能不使人感到惋惜。
1849年到現在,已經166年了。不知道在我們身后二百年之時,會被后人追憶些什么。我想:教養和人格才是一個人最大的財富。雖然我們給后代人留不下巨額財富,但可以培養他們具有自立、創業的能力,專注、高貴的品質,勞動、學習的習慣,勤儉、忠孝的家風。所以我們這輩子要努力留下生活過的痕跡,為后代留下精神層面的有價值的東西,和不斷進取的斗志,而最不該留下的是過多的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