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古井我的家
我見過很多的古井,遠的有山東濟南的豹突泉、青島的嶗山泉,四川的峨眉泉、九寨溝山水,云南的麗江泉,北京的密云泉等等。近的有中方縣荊坪古村的一千三百多年歷史的古井,自唐代而來,在古井口的石板上勒出了三十六條繩溝,當我用手輕輕地撫摸著這些深深地溝痕時頓覺歲月的悠久和時光的打磨。還與之不遠的中方桐木葡萄園的千年古井,圍井建筑古色古香,青石板潔凈透明,然一池井水無人敢飲,也許只能是作為生活用水了。我現(xiàn)在要說的這口古井就是我家屋門前不遠的古井,就是座落在巍巍雪峰山下的洗馬潭老樹溪村的一口古井。說不出它始于那朝那代,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但我對它很是熟悉,我一直覺得它與我一般大,也許還比我小幾年,就好比我鄰家的小弟小妹。古井水清澈見底,連綿不絕,悠悠歲月,我知道古井水一定滋潤了我的先祖長輩親人們,正因為這口古井的存在,我一直對它懷有感恩和崇敬的情愫,我每每都想用筆寫寫它,今天是長假的第十五天,在鄉(xiāng)村家里,我終于在手機里開始動手了。
古井是沉默的,安靜的,它從遠古而來。如果也按照它從唐宋起計算,至今也有一千三百多年的高齡了。穿越時光的隧道和思想的空間,我能想象出當時古井的模樣嗎?一泓清泉?一口堤壩?一方池子?我苦思冥想,也無法閃現(xiàn)和回猜古井當初的樣子。所以我只能寫寫我與古井相識相伴的經歷和美麗溫馨的記憶,我也只能用心寫出我與之相識至今的情景和緣分了。
我的古井一定比我的家要早,應該說是先有了我的古井后才有了我的先人和宗親,這才有了我的家,我的古井我的家,就是我是喝了它的水長大的,古井正如我的親娘一樣,是喝了她的乳汁長大的一樣,沒有古井就沒有家,沒有我娘也就沒有我一樣。至今五十余年的韶華光陰,無論我走到哪里,家是我永遠的根。古井永遠是我的古井,從記事起,我與古井就有永遠說不完的故事。
也許是經年累月、來來往往地擔水挑水,村民們對古井的水只索取不保護,全村數(shù)十戶人家上百口人全靠這口井水飲用,記得在過年或辦紅白喜事時,就會站成長長的隊伍,先來的挑水走了,后面的井水就混濁了,甚至連井水都舀干了。為了保證用水和水質,生產隊的負責人決定對古井重新維修,計劃加深古井的高度,擴寬古井的面積,增加水井的容量,還在古井上方蓋上一塊半圓形石板,中間鑿成一個圓桶的空間。維修古井工程是在1975年4月的一天完工的,修井的師傅只有4個人,我印象深刻,記憶清晰。當年我9歲正讀小學,那天是星期日學校不上課,我就站在井邊看大人們修古井,他們先將井水全部舀干,清洗池子,還從井里捉到了好幾條大泥鰍和鯽魚,在井壁四周撫上石灰消毒,逐層加固巖石,一直到壓下大塊石板,在石板上糊上水泥,用碎碗片鑲嵌了“動員起來講究衛(wèi)生”八個大字,在古井正面,膝蓋高的地方照樣嵌字是“1975年4月”字樣。當晚嚴禁打水,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又恢復了往日熱鬧的場面。
印象中每家每戶都有一個手柄長長的竹勺,這是給我們小孩打水的工具,特別是到雙搶季節(jié),我們小孩手提開水瓶,拿著長柄竹勺,打好井水送到田地上供大人們飲用,總會夸獎我們勤快,但聽到最多的話還是夸贊井水好喝,有點甜,沁涼的。有時爺爺奶奶們在家里拉家常口干時,也吩咐我們去井里打水喝,每喝一口就巴砸一下嘴巴,說有多甜就有多甜啊!
如果從一九七五年四月份這個星期日計算起,那么我與古井的情份就有四十多年了,估且號稱半個世紀五十年吧,這50年來,我是在古井的滋潤陪伴下一路快樂的成長,一生平安的生活,如果沒有了這口古井,我真的很難想象出自己是否能夠生存下來?我也很難說自己會在家里呆上十天半月?假若真的沒有了這口古井,我敢百分之百地說,這里就不是我的老家,也就不會是我的古井了。我和我的古井我的家是上天的恩賜和亙古的緣份啊!
年輕時的求學、工作和生活總會離開家鄉(xiāng)和父母親人們,但也只是暫時的,我讀小學就在村子里,讀初中就在鄉(xiāng)中學,到讀高中和中專時才要一個學期結束到放寒假或暑假時才能回家。印象中記憶最深的是考上中專吃上國家糧時的那個暑假,假期也特別長,在家里我就與古井為伴,早晨排隊挑水,中午時分也要挑水作為晚飯水的安排,晚上還在古井洗臉洗衣。古井水清澈甘冽,特別是將滿滿一桶水從頭頂?shù)瓜拢娴膼芤鉄o比,說不出的爽快舒服,有時候坦胸露乳,穿著濕透的短褲,從小媳婦大姑娘身旁走過時,還有點不好意思,趕快跑回家里換上干凈衣服,度過一個個舒適美麗的夜晚。想不到歲月是把殺豬刀,一晃眼,我如今是個五十大幾的中老年人了。去年以來母親患病行動不便,全由父親一人在家照護,我也堅持每月都回家看望一次,幫父母買些藥,洗洗碗掃掃地,陪同母親散散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所以,我一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古井打一桶水來喝。家里有自來水,雖然也是從山上接來的井水,但我喝不習慣,我也不喝開水茶,我只喝這口古井水,正是這口古井,早中晚我都與它作伴,古井水煮的飯香噴噴的好吃,是這口古井留著我在家安心陪伴父母啊!
古井水是我快樂回家的源泉,是我生命滋養(yǎng)的乳汁,也如永遠牽掛我今生今世的家鄉(xiāng)至親。正如古井的水流啊流,流入稻田,流入山溪,流出了我的村子,流入了資水,流出了洗馬潭和雪峰山,流到了洞庭湖,流到了長江,大海……也正如我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一樣,第一站就是在資水上游的洗馬工商所,從此出發(fā),離開資水流域,來到了沅水之濱的美麗安江,又接著來到了沅江之源的黔城古城,再后又來到了舞水河畔的懷化新城,雖然舞水河是沅水的上游,它與從貴州流到托口再到黔城的清水江匯合而成沅江的。可以說,在我的工作足跡里是穿越了資水和沅水兩條大江,一直往上游行走,人生半個世紀,終于在懷化這個火車拖來的城市停留了遠行的腳步。感恩每一次的出發(fā),但我也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出發(fā)的地方一一我的家鄉(xiāng)洗馬潭,還有我夢想源起的初心之地一一我的古井我的家,這才是我永遠牽掛的鄉(xiāng)愁之地啊,那一汪清泉尤如一汪美麗迷人的眼晴,長在了我靈魂的記憶之中給我力量和精神。
如今的古井很是孤獨和靜寞,象我家鄉(xiāng)的父母,年邁無語。那一口汪汪的井水總也溢不出圓圓的井口,每次回家,我總要看看清澈見底的井底,上面沉積了一層細沙,圓形的四壁均是一塊塊砂巖堆積而成,巖石古老,我數(shù)了數(shù)競有十塊方石,加上蓋在井口的半圓大板石,正好十一塊。我沒量過水井深度,但從記憶中大人們在井下站立的姿勢,起碼有2米多深,我不知道井里是否還有泥鰍和魚兒,因為自1975年4月后,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清洗古井了。再在九十年代后家家戶戶都用上了自來水,在古井邊也就再也沒有了排隊等候挑水的列隊,也就再也看不到好看的新媳婦來打水的風景了。在我年輕時的記憶中一直有一位美麗好看的新媳婦兒在古井邊打水洗菜,但至今總想不起她當初的俊樣了,正因為新媳婦是這個古老村子延續(xù)血脈和香火的重要人物,也許新媳婦就是我年輕時夢中的大眾情人吧。
我站在井邊,面對我的家,想起往事歲月,想不到我與古井就有半個多世紀的交往了,這五十年都到哪兒去了呢?我在井邊帶回來自己年輕高挑的媳婦,后又一家三口每年年底回家過年,如今兒子也大學畢業(yè)參加工作,陪伴年邁父母是為人子女的義務,可是面對孤獨的古井和白發(fā)的父母,自己的內心為什么總會隱隱傷痛呢!是遺憾流失的光陰嗎!是擔憂年長的父母嗎!是看到一代一代的傳承和延續(xù)嗎?
古井之水一直沒有溢出過井蓋,它永遠只停留到第九塊石頭的頂端,這是我心中自幼至今的謎,雖然小時候覺得古井十分神奇,百思不得其解,也問過父母親人但沒有答案,如今我也不必再問這么一個毫無意義并且也知道了答案的問題。
時間如流水過得真快,五十余年的經歷和感悟,我如井水很清楚也很清白,見到諸多的人事風光和沉浮,我覺得心智和情商讓人成熟和穩(wěn)重,我不會再去細數(shù)古井有多少塊石頭,也不會回憶來古井擔水洗菜的漂亮媳婦兒,她們都會隨著時間的過去如風兒吹散,我只要這口古井,我只要父母常住的老家祖屋,因為我的古井給了我一個古老的村落,給了我永遠的一個老家,還有一個這么美麗的傳說和永恒的宗親和血脈。這才是我生命的起點,這才是我鄉(xiāng)愁的初心。無論我走過千山萬水,無論我品味過無數(shù)的甘泉,但家鄉(xiāng)的這口古井才是我喝過最甘最甜的泉水,尤如母愛的乳液,永遠滋潤我幸福快樂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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