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大姚作家起云金先生,彝族,龍街人,多年來致力于民族文化遺產(chǎn)和地方旅游文化的挖掘和發(fā)現(xiàn)。他經(jīng)多方查找考證,提供了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大旅游家“徐霞客從龍街走過”的有力例證。為進一步弘揚和傳承徐霞客旅游文化精神,挖掘和發(fā)現(xiàn)大姚縣文化遺產(chǎn)的旅游價值、文化價值和人文價值,大姚縣委政府邀請兩家電視專題片拍攝組拍到大姚,就“重走徐霞客旅游線路”開展拍攝工作。2018年第8個中國旅游日到來之際,“徐霞客游線標志地尋找與論證行動”,現(xiàn)場終審會云南省昆明市西山區(qū)舉行,大姚縣的龍泉寺、美泗村、白塔、妙峰山德云寺四個地區(qū)成功入選。 (—藍雪兒)
徐霞客從我家門前走過
云南大姚:起云金
徐霞客從我家門前走過,以前長輩說這嗑子時,那時認為這只是故事吧了,后來讀了《徐霞客游記》,覺得這事是真的,有一天我突發(fā)奇想,拿著《徐霞客游記》去親自考證一下。
作為一位龍街人,我一直自豪,一位偉大的旅行家、文學家、地理學家,真實而歷史地從我家的門前走過,游記里沒有記錄從我家門前走過的心情,但真實記錄了從我家門前小橋走過看到小橋邊一棵正在開花等待徐霞客到來的梅花的心情。《滇游日記五》這樣描寫我家門前小橋邊那棵今天也不存在的梅花,“橋側(cè)有梅一株,枝叢而干甚古,瓣細而花甚密,綠蒂朱蕾,冰魂粉眼,恍見吾鄉(xiāng)故人,不若滇省所見,皆帶葉紅花,盡失其“雪滿山中,月明林下”之意也,乃折梅一枝,少憩橋端。我要感謝我家門前小橋邊的那株梅花,在徐霞客從她身邊走過時,美麗神艷地盛開,代表我們龍街世代人,也代表龍街的山水歡迎徐霞客的到來,并熱情感人地向徐霞客獻上了一枝梅花,邀他在橋頭小憩。我趕這次相約太晚,378年后,當我?guī)е娨獾凝埥置拙谱叩綐騻?cè)的梅花樹上時,徐霞客已走的很遠了。那橋、那梅都歷史地隨徐霞客而去,一位姓謝的趕馬哥指著他見到的和徐霞客見到的橋和梅、大石橋河邊,只有幾塊殘磚硬石在堅守龍街河的左岸,等待我們的到來。多年后,我相信他們也將追隨徐霞客而去。
當我走在徐霞客走過的古道上時,解開徐霞客為什么要從我們家鄉(xiāng)龍街走過的這個謎的愿望越來越強烈。
時空真是一個神奇的精靈,在明朝崇禎十一年(公元1638年12月初七、初八、初九日),徐霞客真實地行走在大姚龍街河畔,這段時空定格在了中國歷史乃至世界歷史的坐標上。
我真希望歷史能像電視劇一樣能玩穿越,那我將穿越到1638年12月初七、初八、初九日的時點上,在龍街河畔的上、下河底的古橋上等你到來,求你收我做你的書童,做你龍街行的向?qū)А?/p>
可那騙人的電視劇幫不上你我這個忙,我只有鉆進你寫的游記里,跟著你的思想在我家鄉(xiāng)的領(lǐng)地里游玩。378年的歷史,真可謂是滄海桑田,你記錄的山川依舊,可那良田壩子已變了模樣。你記錄的幾處地名和獨木橋已更改了原樣和名字。你走過的羊腸小道已不是原樣,苦難的龍街人,很難想起你行走在龍街的神采模樣。
2016年7月,一個追憶徐霞客的文人,背著徐霞客的《游記》去龍街尋找徐霞客走過的腳印。
讓我們用永恒的《徐霞客游記》和龍街的山河,一起去追憶徐霞客之行。1638年農(nóng)歷12月初一,徐霞客住在元謀縣元馬鎮(zhèn)東郊的官莊,同他一起同行的還有悟空等幾個僧人和雇來的仆人。12月初六,從元馬鎮(zhèn)東郊的官茶房向爐頭壩今新華朝大姚走去,渡過大沙河,考察了土林,走過黔府官莊,走過沙河箐,來到爐頭壩,今天的新華一家草廬人家投宿住下。
12月初七日,從爐頭壩爬過石碑山梁子的亂石岡,從西北坡下,來到了夾在兩山之間的龍街河邊的河尾,這是徐霞客第一次踏過龍街河邊也是最后一次。游記中寫道:“由嶺岸最高處西轉(zhuǎn)而下,逶迤曲折,下四里,復從岡上西北行,忽見岡左右復成溪而兩夾之,其溪流分大小,平行岡上二里,即從其端下,西渡大溪(龍街河)。徐霞客從龍街河南岸的下河底村前走過。在往日馬幫歇腳做飯的大平掌,用三個石頭生火做飯。走了1公里多,來到了同樣在龍街河南岸的上河底村,徐霞客稱他們?yōu)椤耙拇濉薄.斘覀儊淼竭@個村考證時,描寫的村子地形、彝族,與當年徐霞客一模一樣,當?shù)氐?0歲的老同志楊家祿只能記起村前馬幫當年的情景,多的100多匹、少的10多匹的馬幫每逢街天都來來往往從村前叮當、叮當?shù)仨懼彛s馬調(diào)從身旁走過。記不得徐霞客從村前走過的事,當我們讀起徐霞客記錄下河底村的文字時,老人很驚奇,徐霞客描寫的精準,和378年后下河底一模一樣。我的祖奶奶也是從上、下河底普家嫁到我們起家的,當年奶奶說領(lǐng)我回祖奶奶家,因為小沒有去成,長大了又一直讀書、工作在外,這次因追尋徐霞客之路,終于還了一個愿,來到了徐霞客走過的我祖奶奶家的村子。
徐霞客吃過用龍街河水煮的龍街米飯,順龍街河岸的山腳而行,對上河底對面到白夷村的幾條小溪和溝都作了精準的記錄“西行三里,一溪自南峽來,路亦隨南轉(zhuǎn)。稍下,渡西來小水,從南坡西上,二里逾其坳,西北下一里,下至壑中。其壑南向,而大山環(huán)其北,又有小水東南流,當亦下大溪者,而大溪盤其東南峽中,不見也。
我們行走在當年徐霞客走過的路上,書里描寫的山、水的流向極其準確,只是小溪變成了干箐。同行的長者告訴我們,他小時候見到的這些箐也是像徐霞客說的一樣流水的小溪,說話間還有一些自豪。長者又接著說,這幾年電視里提建設青山綠水家園,早點建設生態(tài)文明多好啊。
徐霞客走出上河底,來到石壩河,看到了廣大的設甸壩子,龍街河由西向東而來,幾千年了沖破石壩河峽壁向東流去。回頭望望走過來的上下河底,河在峽谷中像隘口一樣什么也沒有看到。行走在設甸壩子的北邊向西邊走去,從白夷村前走過,來到了用磚鋪成的設甸街子上,看得見設甸對面的鳳夷村,走到了很古老的大村子,了解到是廣西做大官的李家世居之地。看到了天池庵背后的馬盜海梁子山,看到了從大龍箐流來的設甸小河,停留在設甸花橋上休息一會向西行二里,順著老尖山腳,龍街老醫(yī)院對面的馬幫路上。我們考察了從小海子橋到現(xiàn)在大石橋新橋一段龍街河和兩岸的景觀,和徐霞客描寫的大體一致。《游記》載:“(大舌甸村)二里村其西垂,則大溪(龍街)自南搗其麓,乃逾堰東向,其麓為水所嚙,石崖逼削,幾無置足處,歷堰之西,上流停洄,自南而北,路從其西,轉(zhuǎn)而南入峽,又行南峽一里余,則有石案一對,東西跨流上,是為獨木橋。
徐霞客對這一段龍街河和老龍街衛(wèi)生院進來一段河岸石岸的描寫,到了寫真的地步。這一段河像一個“S”型,一會自南向北,一會自西向東。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河和當年徐霞客看到的河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徐霞客記錄的獨木橋和養(yǎng)豬場的大石橋、現(xiàn)在新建的公路橋怎么也對不上號。在響水箐趕馬哥謝文興處我們找到了答案。
趕馬哥謝文興說,70多年前他趕馬的路線和徐霞客走的路線是一樣的,見到的景象是一樣的。龍街河上的獨木橋就在現(xiàn)在大石橋公路新橋上來近500米處。龍街河和龍街公路剛轉(zhuǎn)拐處站在那兒能看到原來一條順老尖山山腳通往龍街中學的路,我們又從響水箐轉(zhuǎn)到這個地方,同行的老劉回憶著他當年從這兒走過的情況,下到河邊,河的左岸還能看到當年獨木橋橋腳經(jīng)過幾百年沖刷仍然頑強地堅守在那兒的基石。我們終于找到了《徐霞客游記》里的龍街河上的獨木橋,卻找不到獨木橋邊徐霞客采了一枝梅花的梅花,但龍街的民間仍然有傳說。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徐霞客記錄的龍街獨木橋邊的梅花吧。
“橋側(cè)有梅一株,枝叢而干甚古,瓣細而花甚密,綠草朱蕾,冰魂粉眼,恍見吾鄉(xiāng)故人,不若滇省所見,皆帶葉紅花,盡失其“雪滿山中、月明林下”之意也,乃折梅一枝,少憩橋端。”
賞過梅花,從一個小坡上向西才走了半里,徐霞客看到了“南北寬大,東西走向,龍街河流淌在其中的倉屯壩子”。
在壩子北面的山腳走了一里多,徐霞客來到了一個村子,在倉屯壩子北邊山腳下的獨木橋村,今天的永勝橋村。村中有一個座北朝南的法慧寺,幾位從北方京城來的僧人把徐霞客一行的顧仆和僧人迎接到了法慧寺中吃飯住宿。這一天徐霞客一行走了40里路,徐霞客在游記里沒有寫一個累字。
1638年12月初八日,龍街冬天的早晨很冷,徐霞客早早起來,看著倉屯壩子和龍街河,還想體會下這里的黎明百姓的生活,顧來的仆人重病又復發(fā),近日苦累地行走了幾天,走了一里多來到水井屯的龍泉寺里,被這兒的美景迷住了,就住下來在龍泉寺休憩了一天。
我的老家就在龍泉古寺對面的魯口場村,座南朝北,而龍泉寺座北朝南,正好兩對面。徐霞客站在龍泉寺大廈的樓上就能看到魯口場的全景。他可能看到我們祖先在田地里勞作的情形,但沒有寫進游記里,只有充滿詩人史韻的古鐘見證了。徐霞客和我都認真研讀了她全身背負的歷史文化,歲月讓她殘缺,我希望她背負著這段歷史永恒下去。我家鄉(xiāng)的龍泉水,徐霞客一定喝了,因為那龍泉水就在徐霞客留宿一天多的龍泉古寺里,我在那里讀書時也喝著那泉水長大。
1638年12月初九,又是一個相艷陽初升,寒氣漸散的早晨,龍泉古寺的晨鐘剛剛敲響,大殿前的半圓池上還飄著水汽,徐霞客就早早起來了,同行的僧人一起和他向寺里的長老告別后就順龍街河大姚方向步行而去。徐霞客從我的家鄉(xiāng)魯口場村前走了兩里路來到了倉屯橋,徐霞客對橋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對倉屯橋特別感受,把它寫進了游記里。我的家鄉(xiāng)名不見經(jīng)傳,當年叫魯金村,看著他在村前住了一天行了兩里路的時光,也沒有把它寫進他珍貴的文字里,但他智慧的雙眼一定看到了。
又走了二里半,徐霞客來到了美酒村峽口,這里實在太美了,一條古騾馬鹽道從村中間走過,村里還有一口清甜的古井。馬幫隊伍一定要在這里喝上一口井水才能向前行的。井邊還有一個過街樓,樓下古石板路按秦五尺道而建,寬五尺,樓上住人,想必是當年哨卡哨丁人員而住,真可謂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了。水井的上方是一幢順山勢而建的民房,三層高,一主二廂一照壁的大院足以證明當年這里的繁華,還有美泗村這個古老的名字,說明這里還是有文化的。徐霞客匆匆而過,怕被這里的美景美女迷住,在游記里留了個暗號“泗峽口”。繼續(xù)向西行走了五里,來到哨沖,《游記》里記為“王家橋,有小水北來”。行了五里來到小板橋,《游記》記為“孚眾橋,有西北、西南二小水。”向西南從李堡哨門前走過,這又是我過去祖上的田房,起家祖上世襲在這里任哨丁,清道光志上也記載“李堡哨哨丁二名”。起家的家譜也記錄了這一史實。徐霞客向我們祖輩哨丁說明情況就向西邊的山上走去了,十里上到達山頂,走到了龍街有名的大坡頭上。到了廟山營,就下大坡到了廟前哨,西下二里到了金家地,北上一里到了相子坡,走出峽谷,到了廠房,向西走了五里半到了新壩屯,過了新壩橋,走了四里到達大姚縣東門,在縣城走了半里,在縣城南門水井處的一家旅店住下。
徐霞客的就這樣真實地歷史地從我家門前走過去了。
徐霞客走后,這個靈關(guān)道上的龍街古鹽道上一直傳說著徐霞客的故事,直到1954年龍街車路的修通,靈關(guān)古道,在龍街就結(jié)束了他的歷史。
龍街古驛道的歷史是不容忘的,特別是在這條古驛道上走南闖北的趕馬哥們,他們不想讓這段歷史被遺忘。徐霞客把它寫進了《游記》里,趕馬哥的趕馬調(diào)記錄著這段驛站路上經(jīng)歷過的酸甜苦辣,今天還一直在這條路上傳唱。
現(xiàn)在就讓我們來聽一聽80多歲的今天還健在的龍街曾討我們村的小女孩做童養(yǎng)媳的趕馬哥謝文興唱的趕馬調(diào)吧。
設甸趕街繞馬路
趕了一路又一路
半夜起來下姚州
天亮還在門后頭
天還不亮就上路
半夜三更不歇店
路上煮飯又無灶
梳頭洗臉又無盆
三個石頭打眼灶
就地挖個洗臉盆
瞌睡來了就地滾
又無床來又無被
石頭就是花靠腦
草皮就是四六氈
白天太陽曬脫皮
半夜冷風透心涼
【起云金,彝族,筆名冰陽,云南大姚文聯(lián)干部,少數(shù)民族作家學會會員、云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云南省雜文學會會員,楚雄州作協(xié)常務理事、魯迅文學院第十八期少數(shù)民族作家培訓班學員、出版詩集《緣分是一個圓》,長篇小說《咪依嚕》主編出版了《大姚彝族服飾》、《大姚移民風采》、《咪依嚕故鄉(xiāng)曇華》、《龍街記憶》。詩歌《追求》參加全國騰龍杯詩歌大賽獲優(yōu)秀將,詩歌《金沙江》參加全國八喜杯詩歌大賽獲優(yōu)秀將,詩集《緣分是一個圓》《追尋咪依嚕》獲楚雄州委州政府第二、四屆馬櫻花三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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