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從成都來到白馬關,本計劃走一段古蜀道,不想與三國古跡撞了個滿懷。
白馬關位于成都平原東北,是秦入蜀的最后一關,是整個西川、成都平原的屏障。有“南臨益州開千里沃野,北望秦嶺鎖八百連云,東觀潼川層巒起伏,西眺岷山銀甲皚皚”之勢。它是有漢以來劍南五關的最后一關,由西安至成都入四川境后將經過五關—葭萌關、劍門關、涪城關、江油關和白馬關。清朝羅江才子李調元曾以詩句“江鎖雙龍合,關雄五馬侯。益州如肺腑,此地小咽喉”來形容此關,從詩當中我們也不難想象在古代白馬關對于整個四川在戰略意義上的重要性。有著兩千五百年歷史的金牛古道,就在宋代蘇軾題寫的“白馬關”內,歷史的車輪已經使它更顯得滄桑。
白馬關前有一個“掛鏡臺”牌坊,是一個現代建筑,并不能引起我多大的興趣。白馬關,又名綿竹關、鹿頭關。東漢時因地處綿竹東北,稱為綿竹關;隋唐時因其地處鹿頭山而改名鹿頭關;唐昭宗天祐四年(公元907年),前蜀高祖王建借漢高祖劉邦曾騎白馬(此典故不足信)過此、龐統和劉備曾在山下換馬這兩個典故,將此關定名為白馬關。至此白馬關名字一直延續至今。
走進白馬關,我步行在這段金牛古道上,茫然與先秦有了一段同行。腳底的感觸是深厚的,車轍傳遞著古老的信息。手掌輕微撫摸或淺或深的石坑,冰冷與深厚的歷史積淀同時傳遞到我的內心。遙想古蜀開明王朝的五丁部隊和秦朝張儀、張若、司馬錯率領的軍隊威風凜凜走過。其實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雖然金牛古道遺跡在秦巴山地隨處可見,但在成都平原能看到已經實屬不易,兩千多年的歷史變遷,成都平原只有在白馬關附近看到,其余的僅僅是名字的遺存。再往北走,可能就是七曲山風景區那段車轍極深的金牛古道遺跡了。在這段金牛古道上,500年后,劉備和龐統所率領的軍隊,通過這條道路攻打益州,墊定了蜀漢政權之基。又一個50年后,魏國的征西大將軍鄧艾再一次通過這條道路占領白馬關逼迫蜀漢后主劉禪投降,因此這條古道不僅加速了古蜀開明王朝的覆滅,也見證了三國時期蜀漢政權50年的興亡。
繼續向前走,我看到指路牌上的“龐統祠”,我苦苦追尋的龐統祠竟與我不期而遇了。于是我走下金牛古道,直奔龐統祠,準備與這位“鳳雛”先生進行一次長久的交流。“漢靖侯龐統祠”迎面而來,“雙忠并列”、“高風亮節”全是對龐統的贊譽。龐統,字士元,號鳳雛,生于公元179年,死于公元214年,湖北襄陽人,智慧超群。赤壁之戰后,在諸葛亮、魯肅的推薦下,劉備與龐統相見,見識其非凡才略以后,任命龐統為治中從事,和諸葛亮同為軍師中郎將。劉備攻打益州能帶龐統來,足見先主對他的信任。祠內有“漢靖侯龐士元之墓”,圓形,我虔誠地圍繞著它走了一圈,公元211年,龐統隨劉備攻取益州,到涪城(綿陽)導演了“涪城會”,差一點采用“鴻門宴”的方式殺了劉璋,雖有法正、張松推波助瀾,只是劉備認為不宜操之過急,認為“初入他國,恩信未著,此不可也。”于是龐統隨著劉備來到了葭萌關(昭化),幫助劉備計取了葭萌關,然后駐軍不前,沒有攻打北邊張魯的意向。此刻,龐統獻上三計:“陰選精兵,晝夜兼道,徑襲成都,璋既不武,又素無預備,大軍卒至,一舉便定,此上計也。楊懷、高沛,璋之名將,各仗強兵,據守關頭,聞數有箋諫璋,使發遣將軍還荊州。將軍未至,遣與相聞,說荊州有急,欲還救之,并使裝束,外作歸形;此二子既服將軍英名,又喜將軍之去,計必乘輕騎來見,將軍因此執之,進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計也。退還白帝,連引荊州,徐還圖之,此下計也。”最后劉備用其中計,劉備向劉璋借兵回援荊州,劉璋的簡單應付給了劉備向劉璋翻臉的機會。劉備即南下順利攻下綿竹、涪城,在涪城劉備和龐統有了一番爭論,與兩年前的“涪城會”調了個,劉備從完全顛覆自己“仁義”。公元214年,劉備包圍雒城(廣漢),與劉備換白馬被張任埋伏流箭射死,年方36歲。天嫉一代英才。龐統的死讓劉備感到非常的痛惜,將其厚葬于白馬關。公元222年劉備稱帝以后,追封龐統為關內候。而后又被謚為靖候,并在墓前建祠祭祀。并任命他的父親為議郎,后升任諫議大夫。龐統的兒子龐宏,字巨師,因輕傲尚書令陳袛為其所排抑,只作到涪陵太守。龐統的弟弟龐林,以荊州治中從事的身份參加了彝陵之戰,兵敗后隨黃權入魏,封列侯,官至巨鹿太守。公元1682年,王屏藩亂蜀,龐統祠墓毀于戰火,康熙三十年(1707年)四川巡撫能泰在原祠墓基礎上復建成今天的規模。龐統祠墓共分為門廳、二師殿、棲風殿和墓園四部份。
在龐統墓的旁邊,有位彈豎起的老人,他應該是龐統的仰慕者,堅持義務守墓很多年了。他告訴我說這里并不是龐統真正的墓,只是人們為了紀念的方便而修建的,真正的墓在兩里地之外的“落鳳坡”,也屬于金牛古道的一部分。
我順著老人手指的方向,在倒灣古鎮(可能是由于旅游的開發,才有了這個打造后的安徽民居特色小鎮,主要是對入蜀安居的皖籍先民的緬懷與追思)的附近就是“落鳳坡”,一段青石板路向我們訴說著它的過去。青石板路的右手邊有一塊石板上刻著“血墳”的指路牌把我引向叢林的深處。在一塊高地上,就是龐統真正的墳墓,墓碑前剛剛燃燒的紙錢還冒著青煙,是崇拜他的后人們剛剛拜祭過他。我沿著墓邊走了三圈,向我崇拜的“鳳雛”先生表達最高的敬意。龐統就是在2000年前死在旁邊的青石板上,一段古道見證了一代英豪的隕落,蜀漢的政權僅僅靠“臥龍”一人來支撐。時有童謠曰:“一鳳并一龍,相將到蜀中,才到半路里,鳳死路坡東。風送雨,雨隨風,隆漢興時蜀道通,蜀道通時只有龍。”
的確,回想蜀漢政權,假如我們的“鳳雛”先生還在,與“臥龍”一起出謀劃策,那將會試一番何等景象?恢復與光復“漢室”完全可能,也就是沒有“蜀漢”政權只有“漢”。最后還是用南宋陸游《鹿頭山·過龐士元墓》來表達我對龐統的崇敬之情:“士元死千載,凄惻過遺祠。海內常難合,天心豈易知。英雄千古恨,父老歲時思。蒼蘚無情極,秋來滿斷碑。”
2017年12月23日寫于成都家中
2018年1月12日修改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