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人這一生若能有個女兒，才算無憾。我慶幸，有個女兒，而且，是個讓我驕傲的女兒!              

                                        ------題記 

（一）

昨晚又和以前一樣半窩在沙發上的被子里，邊看著泡沫劇邊有一下沒一下地往嘴里丟著零食。微信提示音響起，不用看，又是丫頭。

“怎么了？”懶洋洋地問了一句。

“您是不是又在躺著吃零食，快起來敷面膜，瞧您那張臉干成啥了？”

“明天吧，媽媽不想動了?！?/p>

丫頭發來一個無語的表情：“就知道又是這句話，那好，洗洗早點睡吧，別象個小孩子一樣讓人不省心，多大人了還一直看泡沫劇?！鼻疤焱砩纤捕酱倭?，可惜她老媽沒養成敷面膜的習慣，所以每次都把她買給我的面膜放過期，為此，得了她個綽號“敗家媽”。

丫頭每天晚上都會和我通話，或微信或ＱＱ聊天，說起這個習慣還有個小插曲。去年冬天有個晚上，我忽然心血來潮，腦抽地給丫頭打電話說自己想生個老二，她當時就嚇了一跳：“媽媽，您沒開玩笑吧？！是不是寂寞了想有個玩具？多大人了還敢想著生二胎，我還想要媽呢！您就不怕老二沒我這么聽話氣死您？別想了，以后寂寞了給我打電話?！?/p>

“我不敢，怕打擾你學習。”我說。

她“哦”了一聲，說：“知道了?！?/p>

從那以后，每天晚上她都要陪我聊會天，有時發張同學的照片問我誰好看，我說當然丫頭好看，她便開心的說相信她是我親生的。有時問問我晚飯吃的什么，一個人別對湊。有次發了個二維碼，非要我打開看內容是什么？當時正忙著追劇，就沒看，她問：“看了嗎？”

我敷衍了她一句：“看了?！?/p>

“是什么？”她問。

我一時語塞，根本就沒打開我哪知道是什么？這丫頭，鬼精靈的，還糊弄不過去了。沒辦法，打開一看，我的媽呀:I  LOVE  YOU。當時淚就下來了，她又問了一次：“看了？”

我這次老實了：“看了?！?/p>

“看了就睡吧，別再想老二了?！边@丫頭，鬧半天我一個玩笑她還天天記著呢。 

（二）

丫頭和我親，因為她是我一手帶大的。

小時候，抱著她喂奶，她一邊用小嘴吮著，一邊眨巴著猶如黑葡萄般的眼睛偷偷看我，發現我也在看她時，常常會忘記了吃奶，害羞地咧開小嘴和我傻笑，用眼睛和我對話。那時因為奶水不足，她常常餓肚子。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她餓了就醒，醒來就哭，折騰的我白天走路都想睡覺，那段時間就覺得床親，即便如此，她就是不喝一口奶粉。有時晚上我想趁她迷糊蒙混過關，偷偷沖奶粉給她。只要一口，她連眼皮都不睜就知道我做了手腳，一邊用粉嘟嘟的小手使勁推開，一邊委屈的哇哇大哭。到現在我都弄不明白她當時那么小，怎么就知道我做了假的。一個月下來，我瘦了一大圈，眼睛深陷，衣服穿在身上象撿了別人的，一米六的個子不到九十斤。媽媽心疼我，等不及我們這里的風俗要過百天才出窩，苦巴巴的熬了四十天就把我娘倆接走了。

她一周歲時我們家還沒房子，那時租住在一個臨街老式筒子樓的一樓。二樓有個比她大八個月的小姑娘，有時趁我不注意，她會偷偷穿了我的高跟鞋上樓去找那小姑娘玩。小孩子穿著大人的高跟鞋上樓本就不容易，下樓就更難。每次只要我聽到樓梯上有摔下來的聲音，準是她鼻青臉腫地仰面倒在樓梯口，兩只高跟鞋七零八落地或在半樓梯處，或已經落在她身邊，氣得我真想揍她，為這個，沒少罵過她。才答應過我不穿大人鞋上樓，又偷偷去樓道里玩不知誰家的自行車，倆手扒著人家的自行車腳蹬使勁轉，看著旋轉的車輪在她的指揮下飛起來，開心得忘乎所以。不一會兒，自然是又聽到了自行車倒地砸她的聲音和她的哭喊聲……

丫頭從小就乖。有次想吃橘子，不會剝皮，想要我給她剝。我順手把手里的蘋果遞給她，其實就是想讓她幫我拿著。等我剝好橘子給她時，才發現她已經趁我剝橘皮時用自己的小乳牙幫我把蘋果皮給啃了。

她兩歲那年冬天，有次單位開會，家里沒人照看，我只好偷偷把她帶到單位。那時單位是單面樓，我不敢帶她進辦公室，就讓她站在樓道，怕我出來找不到她，特意叮囑她不敢亂跑。會議結束出來，發現那么長時間，她愣是一動沒動地站在寒風里，看我快要哭了的樣子她卻還沒忘記仰起凍得通紅的臉蛋告訴我：“媽媽，我很乖，我沒亂跑。”

一句話惹得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她卻舉起凍的象胡蘿卜一樣的小手，像個大人似的一邊給我擦眼淚一邊說：“媽媽不哭，我聽話，不惹媽媽生氣?！?/p>

（三）

小時候，她跟著我沒少受罪。

二〇〇六年前，我一直在基層工作。因為工作原因，丫頭從小我就培養她自立。小小年級，她就學會了自己梳頭扎小辮，自己定鬧鐘叫醒。

早上把孩子先送幼兒園門口，然后我坐班車去上班，下午下班后就誤了班車的點，只能再坐摩的回來陪她，這樣一直持續到上小學五年級，我的關節炎就是那時落下的。

那時早上我走時園門還沒開，就讓她站在園門口等老師，告訴她不可以亂跑，不可以跟陌生人走，她就聽話的一動不動站那兒等。當時因為家里沒人照顧她，所以沒讓她上小班，而由我一直帶在基層，上中班時才回來的。兩年里她永遠是第一個到園的，好在她從小自立，上學第一天都沒哭過，周末回家告訴我們還幫老師勸別的小朋友別哭呢。

她剛開始學寫字，3一直趴在地下，怎么也站不起來，我問她：“3沒吃飯？怎么就餓成那？站也站不起來？”

“媽媽，3還小，媽媽要上班，沒人教它怎么走路，我先讓它學會爬，慢慢就會走路了?！彼嶂∧X袋，一臉無辜的看著我。

握筆姿勢不對，我脾氣不好，有時急了罵她，再著急了就拿笤帚打她，可抓筆姿勢錯誤的她一直改不過來，還說：“媽媽，該教我的時候，您們都忙，誰也沒人管我，現在我抓錯了，您來指手畫腳了？您覺得改有那么容易嗎？得慢慢來，懂嗎？慢慢來！”看著她貌似一本正經的樣子，想想她的話，我又沒詞了。

有段時間，她爸老吃醋，說我生氣時打她，她還和我親。每次洗澡，她爸無論怎么威逼利誘，她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反正就是不去。她爸就求我：“你和姑娘說說，讓她去洗澡行不行？”

“丫頭，洗澡去?！蔽译S口一說。她屁顛屁顛的自己進衛生間洗澡去了。

她爸看的目瞪口呆，直嚷嚷：“真奇了怪了。”

我白他一眼：“自己想去?！?/p>

百思不得其解，他只好問丫頭。丫頭白了他一眼：“媽媽雖然有時著急了打我，可也管我。不像您，您不管我，只知道讓我和您親、親、親！”

她爸張著嘴半天說不上話來。

（四）

    一直以來，丫頭就是個小跟屁蟲。上學時每次放學回家總是端了小板凳，守在廚房門口邊看我做飯邊和我聊天，小嘴嘰嘰喳喳向我匯報著學校里的趣事和她的學習動態，所以長這么大，我從沒主動問過她的成績，每次都是她回來自己匯報的。有時看我心不在焉，沒聽她說話，就很生氣的樣：“不和您說了，也不知想什么呢不聽我說話。”然后偷偷拿眼瞟我，看我著急回神讓她說，她就繼續接著講。若我仍然沒有聽的意思，就會一臉失望地端了小板凳回到客廳。然而不一會，又會回來膩著我。

我的生日，丫頭歷來記得清。她十歲那年我生日的晚上，她說：“媽媽，今天是您的生日，我本來想給您買花兒的，但錢不夠，只好買了三塊巧克力。媽媽，祝您生日快樂！”

我笑了：“媽媽是大人，不過生日，你吃吧?！?/p>

“可這是給您買的呀?！?/p>

“傻姑娘，大人吃了巧克力會老的快?！?/p>

她信以為真，嘟囔著把那三塊巧克力吃個精光。

我啞然失笑，到底是孩子啊！可從那以后，每年的生日她雖然不再給我買巧克力，卻還是會出其不意又在意料之中的送些小禮物給我，毛巾、玫瑰花、項鏈吊墜，但凡她能想到的，都會提前幾天就悄悄買下來，生日的晚上總會出現在我的床頭柜上。

丫頭上小學時常常和我“爭寵”，有一次去給她開家長會，晚上回家她看著我半天才悶了一聲：“以后您別去了?！?/p>

我奇怪，她云淡風輕地補充了一句：“我下午打架了，和男同學，因為您?！?/p>

“為什么？”

她沉不住氣了，聲音一下提高八度：“他竟然敢說我不是您親生的，因為您比我漂亮！”

說完，還不忘看看我的反應：“我是您親生的嗎？”

弄得我哭笑不得。

（五）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一晃，丫頭長大了。

    沒想到，就是這個小時候和我“爭寵”的丫頭，現在卻處處想著維護我的美。

    我生平最貴的護膚品，竟然是丫頭用她的大一獎學金買的。有個周末早上她和我在QQ上聊天，她告訴我她領獎學金了，我說行，留著自己用。她說很小的時候，她就想過等她長大了，掙的第一筆錢錢該怎么花？看我平時舍不得用好的護膚品，就自作主張給我買了蘭蔻的水和乳，給她爸買了皮帶，最后剩的給自己買了一條項鏈，算給自己一個小小的獎勵。完了還說：“媽媽，我不給您們買禮物也是買吃的了，第一次掙的錢給全家人一份小小的禮物，將來想起來我才不會后悔！”

別人都說帶孩子辛苦，也不知是過去的好年成，還是丫頭真的沒讓我費勁，反正想了很久，自從丫頭懂事后，愣是想不起來她讓我費什么勁了。一路走來，倒是她給了我許多歲月里的陪伴和歡樂。丫頭性善體貼，善解人意，知道心疼人。我不開心時她總會陪我說話、逛街，我們是母女，更是朋友。別的孩子青春期逆反心理重，丫頭不，她一直都很體諒我，有什么事也從不瞞我。她小時候怕火，去年暑假我為了讓她克服怕火的心理，做飯時專門叫她去給我開火、倒油，一開始她躲的很遠，時間久了，漸漸不再害怕。趁我上班時間一個人偷偷在家看著視頻學做飯，今年春節下班回家最幸福的事就是剛進門，丫頭接過我的包，告訴我：“媽媽，快洗手，準備吃飯！”

看我一臉詫異，她說：“別小看人，我長大了?！?/p>

是啊，一晃眼，丫頭長大了！

衛生間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又添了幾根白發，偷偷拔了，不然讓丫頭看見，她又要說：“媽媽，您老了。”

（六）

有次參加了一個母親同題詩歌大賽，丫頭把鏈接分享在她朋友圈，完了還不忘在上面來一句：“36號是我媽，真的，我親媽哎?！?/p>

我在下面問她：“丫頭，怎么說話呢？你還有后媽？”

她發個做鬼臉的表情：“人家這不是和您親嘛，哪有什么后媽呀？算了，命不好，這輩子被您賴上了，親不親吧，就您了?！北鞠胝{侃她，反倒被她給噎回來了。

得！丫頭大了惹不起。

丫頭大四，準備考研了，她想趁暑假先到貴陽考察，不放心她一個人跑這么遠。微信上我問：“媽媽陪你去吧？”

“不要，天氣這么熱，受罪的，我一個人去吧。帶著您我還要照顧您，是不是？”

“是?！碑斎晃覜]忘記在后面加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她馬上回話：“您還好意思說是，哈哈！放心吧，丟不了您閨女，我一個人去，到時候保準把您閨女安全地帶回來。”

6月27日下午，丫頭在微信上問：“媽媽，您和我爸今天咋不理我？”

“沒有啊，知道你忙，你不說話，我們也不說話?！?/p>

“人家今天生日耶。媽媽，我感覺您肯定養了別的孩子，不愛我了。我姨一大早就給我發了紅包，我就知道您和我爸不要我了，把我忘記了?！?/p>

我一翻日歷，還真是，倆人都把孩子生日給忘記了，我趕快認錯：“今年你在學校，沒在我們面前晃悠，還真給忘記了。給你發紅包吧，自己買蛋糕吃?！?/p>

“不要，這還道歉？您費了老勁生了我，還給我錢。”

我趕快說：“沒費勁啊，輕松得很?！?/p>

她笑著說：“那也養了我，媽媽，剛才我把咱倆聊天截圖發給我爸，他說祝我生日快樂！顯得好像他記得一樣?！?/p>

每次接她送她，總是讓她坐副駕。有次送她到車站，大巴走我們也開始返回。她在微信上調侃：“媽媽，剛才看見您坐副駕了。不錯啊，您老厲害了！”

“姑娘，你坐在大巴上第二排？”

“不是呀，怎么了？”

“我就說不是嘛，你爸非說第二排靠窗是你?！?/p>

她說：“沒有啊，我爸可能不認識我，哈哈哈?！?/p>

有段時間，微信上大家都在玩“換軍裝”，我做了一個男裝照片，發給姑娘：“一會你把這個發給你爸，就說是你男朋友，騙騙他，看他認識不？”

“夠了，真是受不了您了，真幼稚！不行，我要去發朋友圈?！毖绢^說。

本以為她只是說說，沒想到這丫頭還真曬，不但發了我和她的聊天截圖，而且沒忘加一句：每天努力學習的同時還要照顧我這個長不大的媽！結果我一個朋友在她朋友圈看見了，在下面回復：哈哈，你媽她一個人玩得很開心哦！

這丫頭，直接把我在朋友們面前的光輝形象給毀了。就這，沒完！過了幾天，正趕上九寨溝地震，她告訴我：“前段發軍裝照的，該您們上了，災區需要您們?！?/p>

（七）

有時，她學習累了，中途休息時就在微信上逗逗我。有天正做午飯，丫頭說：“媽媽，最近我學會看手相了，請發您右手高清圖給我，我給您看看?！?/p>

“姑娘，馬上考研呢，不好好學習，學什么看手相呀？別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媽媽和面呢，沒空陪你玩，下午吧。”

其實我當時心里想，這丫頭估計又在哪看了誰瞎寫的什么，來拿她媽練手呢吧？后來午飯吃到一半時忽然想起這事，怕一會又忘記了，掃她的興。急忙放下那半碗鹵面，左試右試，拍了一張最清的發給她。沒想到這丫頭竟然說：“哦，是豬蹄的香味?！边€沒忘記附圖一個閉眼猛嗅的表情。哎，鬧半天又被這丫頭給涮了。

有時我故意逗她：“丫頭，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

她總是說：“現在不行，學習很忙。等等啊，過幾年一定給您領個滿意的回去?！?/p>

這不，今天微信上問我：“媽媽，有兩個男孩子追我，您幫我挑一個?！?/p>

我心里竊喜，這丫頭開竅了？

打開她發來的圖片一看，一張海報上兩個韓國男明星的合影下面被她摳圖，嵌進自己的照片，做了一個三人合影。忍俊不禁，笑著罵她：“少拿拼圖騙我，來真的！”

“行，等等啊。”

“媽媽，您看，這是我找的對象?！庇职l來一個小視頻。

我又無語了。視頻中，一雙小巧溫潤的女孩子手正在給丫頭按摩大腿，我說：“丫頭，又騙你媽，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

她驚訝地問：“不得了了，真厲害，這也騙不了您？”                        “那當然，也不看你媽我是誰？還一直調戲老太太。”我笑著回她。

有天晚上，她說“媽媽，我要跟您探討個嚴肅的問題。您說我要是在很遠的地方讀研，又是適合談對象的年紀，在那邊找了對象，找了工作，可能就不回來了。您和我爸咋辦？在家哭？”

“對呀，所以說現在選學校，就是選地區、選資源、選同學、選將來的人脈，當然，也可能選對象?！蔽艺f。

她發愁了：“今晚我們宿舍幾個人談到這個話題，我想了想也是，您說我萬一跑那么遠，可咋整呀？我那個閨密在成都上完專科就留那了，已經開始上班，我看也是不好回來了，這還真的是個事兒。”

過了一會兒，又說：“再說吧，睡覺呀。反正將來我不離開您們?！边@丫頭，這么大了還膩的不行。

想起每次距離開學還有好幾天的時候，丫頭就要開始念叨不想走，不想走，每次我都不敢吭聲，怕她更戀家。有時看我不搭理她，晚上干脆就把被子抱我臥室來。到底女孩子，戀家情結這么重，這以后怎么得了？我這讓人歡喜讓人憂的丫頭呀！

我該歡喜還是憂呢？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