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弟離開我和母親回到東姚村不久，我們迎來了小弟的降生。小弟的降生給我們這個本來就生活艱難的家庭來說帶來僅僅是瞬間的歡樂，隨后我們就為生活而發愁了，當然發愁的主要是母親，我只是在學校回到家里有那么一點感受。對于我，對家里幾乎分擔不了什么，只要不由我自己引來“麻達”就可以了。好在，我是一個老實的學生，一個本分的學生。

小弟出生在1985年的夏秋之際，我當時還在北楊學校讀初中。除了周末和假期在家呆，大部分時間呆在學校里。雖然我是坐在教室里，但我下決心回歸黃土地做一個老實本分的農民，因為在太行山呆的兩年幾乎使我的學習成績退步了一大截，遠遠失去了我在東姚村的那點自豪。當然隨著小弟長到兩三歲，隨著一次次家庭的變故，我還是改變了自己的決定，希望到遙遠到異鄉生活學習。

小弟小的時候，我對他的關心少的可憐，因為我已經靜下心來埋頭苦讀。周末或節假日的時間，我偶然帶著他到我在程樊村的同學家，對他眼巴巴看到同學吃的東西我一樣會像責罵大弟那樣責罵他，骨子里的我有著“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一點氣節，同樣也要求還不懂事的小弟。隨著我讀高中，繼而繼父的去世，我對生活失去了信心，但更堅定了我離開這片黃土地的決定，對還不懂事的小弟更加不聞不問。故而，我不知道弟弟何時上的幼兒園，也幾乎沒有去看過他。就是他在村上讀小學，我也不能確定是哪一年，我所有的心思花費在離開這片黃土地。

小弟留給我最深印象是我讀大學的時候，因為我已經實現自己理想的一部分，所以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小弟的身上。但我想最主要是他也已經懂事了，已經和他有了溝通。每次假期回家，我們一起去地里干活。雖然他不到十歲，但他干農活比我強多了，似乎我看到當年我決心根植于黃土地年少的我，可他還比我當時小了五六歲。當時我預見，他可能會安心生活在這個村莊，一直陪伴我多災多難的母親。他可以不一會鏺一筐草，鋤一塊地也花費不久的時間，扮玉陶黍也一點不含糊，褪玉陶黍也手到擒拿……做這些事我感覺不到他的疲倦，強壯的身體給了他作為一個合格農民的基礎。

當然由于我假期時間短，和小弟交流的也并不多，一方面我要為自己的下學期的生活費奔波，也由于我們年齡相差大而存在一些“代溝”。經歷了一段痛苦的高考經歷后，我對黃土地的抱怨也漸漸少了，畢竟所有人生的不愉快不能怪罪在這片黃土地上，那是我至親至愛的故土啊。不幸的命運總不能無緣無故降落在一個人的身上，在奮斗者面前它便從此頹廢。我獨自一個人漫步在地里，漫步在故鄉的鄉鎮和村莊，仔細看和小弟一樣歲數的小孩，他們是這片黃土地上的希望，我只是一個過客。小弟似乎比我更愛這個村莊和這片黃土地，他把所有的情感都給予生他養她的黃土地。從他熱愛勞動，從他對這片土地毫不猶豫的付出，能夠完全說明這一點。我所有的奔波是為了離開黃土地，而小弟的所有的心思都在腳下這片土地，這也許就是我們之間真正存在的“代溝”。

小弟，我佩服你的執著。還記得有一次你推著小平車，執意讓我坐在上面，非要拉著我回家嗎？即使你已經滿頭大汗，但你一點也沒有怨言，說我長的瘦干不了地里的活，還是專心到城里的大學讀書吧。我不知道說什么話了。還有一次，你不注意把小平車推下了我們門前的池坡（里面并沒有水），沒有央求任何人的幫忙，你一次次試圖把平車拉上來，但一次次失敗。我過來幫忙才協助你把平車拉了上來。我真佩服你鍥而不舍的執著精神。

小弟，我感謝你給我寫過的唯一一封信，讓我懂得孝順的真正含意。那大約是2001年四五月份吧，我已經留在我學習的這座城市，由于想購買一套新房，就向家里要錢。本來心里好強的我，是一點也不想向家里要錢的，可當年微薄的收入使我不得不開口。全家湊了很久，才幫我寄來了五千元，當然我知道這是全家人的心血，可交完了所有房錢我就繼續我的工作，忘了給父母感恩的回復。不久，我接到弟弟給我的一封心，小弟大約剛升入初中吧，說那五千塊錢是繼父和母親借來的。信看著讀著我竟流下了淚。小弟的信雖然還有些錯別字，但對我的震撼特別大。我沒有給這個困難的家庭一點愛的回報，卻繼續無端索取，作為孩子的我孝心不知哪里去了。后來小弟輟學肯定也與之有關，他沒有讀完初中，我竟是在春節回家才知道的。他不上學后，先是建筑隊上當小工，后來到河津跟著熟人學修車，再后來到天津跟村上人幫工。

我一直覺得虧欠你很多，虧欠這個家很多。你沒有讀完初中完全是我的責任啊，你這個無能的兄長我無法幫助到你，讓你離家吃苦受罪，讓你四處奔波。

小弟是在2007年的春節初三結的婚，我們全家人都回去了，大弟也來了，這是我們家最為快樂的一天，至少對于我一直記著這件事。雖然年前繼父打電話來說你結婚時的困難，我還是毫不猶豫拿出我所能回報給這個家庭的錢，希望做一個合格的兄長。小弟你結完婚又去了天津幫工，后來又在太原開了一段小吃店，再到后來2008年地震后你來到成都幫助我。再過了幾個月你的妻子也來了，直到現在你們定居在成都，才使我的歉意減少了許多。

小弟，愿你和你的家庭生活的幸福美滿。愿一生辛苦的母親在你的身邊能少一些操勞，讓她心情愉悅。愿你的孩子我的侄女健健康康成長，幸福長大。愿我們大家平平安安，快樂地生活著。

小弟，你的勤勞和鍥而不舍的執著是我缺少的，也正是我應該向你學習的地方。還有你對母親的孝順也比我做的好，也正是我應該從你那邊汲取的優良品德。

2017年10月5日寫于成都家中

2017年10月6日修改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