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書皮定本子,對于我們小時來說,是開學時必須做的事。而對于現在的學生幾乎不需要動手來做,只有等著大人們買來書皮套上,或者純粹有大人們動手用買來的精美書皮幫著包完,定本子更是不用動手,完全靠學校發放或是到文具店里面買。我認為,現在學生缺少的包書皮定本子就完全缺少一種對學生生活的莊重感儀式感,最重要是缺少孩子參與進來增進感情的游戲感,并增長孩子的動手能力。我們那時包書皮和釘本子的專心,逐漸養成了我們對學習對讀書重要性的認識,也養成了我們獨立動手操作思考問題的良好習慣。
其實,包書皮釘本子,包的是一種專注,釘的是一種仔細。全情投入,迎接一個新學期的到來,迎接新知識文化對我們的熏陶。讓我最是留戀,一直懷念!
包書皮往往是一個學期的開始,老師把書發到我們的手中,我們就開始忙碌了。從學校回到家中,放下母親用舊布做的書包,就趕忙掏出那幾本新書放在炕沿邊上,開始挖空心思找一些厚的用來包書皮紙。當然由于當時生活條件不好,找這些“硬紙”是相當困難的,在晉南農村尤其如此。如果家里有些親戚在外面“干事”的,那當然就容易些了。報紙我們小時包書皮最常見的,也是最劣質的書皮,其次是用作水泥袋的牛皮紙,最好的是往年的舊日歷(包括舊掛歷)。舊日歷上的女明星是我們對漂亮的理解,也是對時髦一次的參悟。我上小學的時候,日歷很難看到,所以包書皮多用的是報紙和牛皮紙,而且我最喜歡牛皮紙,它結實耐用,而且這種顏色也容易耐臟,經得住時間的考驗。它不像報紙散發著油墨味,遠遠超過新書的味道,并且報紙書皮用久了,手上也浸染了黑色的油墨,讓我們感覺很不爽。當然對于我家沒有在外面“干事”的親戚,能有報紙包書皮已經相當不易的了,比起班上個別同學也已經好多了,還頗有番洋洋自得了。
找來書皮,包書皮就開始了。由于父母親農活特別多,包書皮幾乎就是由我獨自完成。我包書皮也是無師自通,看一下比我大些的哥哥姐姐怎么包就可以自個完成。先把新書放在書皮上,心里已經有了大概。拿開新書,在那里折疊,在那里用小刀裁開,早已一目了然。用小刀裁開后,在書脊處把多余的折進去。然后把新書放上去,把書楞處多余的折進去,折疊整齊,一本新書就算包好了。通常四個書角處專門折出四個三角形,最容易磨破的書角就不容易破損了。后來出現了日歷畫,我們就常常用它來包書皮了。當然有父母的幫助再好不過了,家長就會從柜子中翻找出往年專門留下來的大本日歷或者找來舊報紙,厚厚的紙張用來包書皮正合適。全家人一起動手,裁紙、包裝、寫上書名及姓名班級,那種感覺很溫馨。這種場面最讓我羨慕,但至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完成,最后在書皮上歪歪斜斜寫上書的名字,班級和自己的名字。最后鄭重其事地把包好書皮的新書放在母親用布納的書包中,期待明天拿到學校中得到老師和同學的贊許。
再后來,我們就有各種包書皮的材質更加豐富了,我們的書皮也開始五顏六色起來,我們的夢也五顏六色起來,我們的理想也絢爛多彩了。現在,隨著時代在飛速發展,報紙倒還是相當豐富,牛皮紙一樣的水泥包裝袋早已消失了,日歷等各種紙質印刷品的減少,使得包書皮的原料減少,而商品社會的發展也給人們的生活帶來快捷。不再用紙質書皮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種環保。
準備完書皮,接下來就是準備另一種學習用品—作業本。當然釘本子在整個學期都可能做,只有本子用完了就要釘本子。釘本子是我最不喜歡干的活,粗手笨腳的男孩是沒有那么多耐心的。
一角錢從村西的供銷社買來幾張白紙,一番對稱折疊后,最后變成與我們書本一樣大小的紙張,就是我們現在說的32開,就是現在184×130(mm),可能這是我們當時流行的本子的標準尺寸吧。也許我們小時候生產的白紙不僅僅是供我們學習用的,在我們當時晉南農村糊窯洞或房子上的窗戶也是用這種白紙,大的窗戶剛好用一張白紙。把紙用小刀裁開,用線一縫作業本就算制作成了。這里稱“釘”本子就不合理了,因為是用線縫的,稱為“縫本子”就恰當不過了。如果作業本裝訂的厚些,釘本子的時候就需用夾子把所有的紙夾整齊,針就不容易穿過厚厚的紙張了,代替的就是從母親的針線筐中取出另一種新式武器錐子,垂直壓下去就穿過厚厚的白紙,隨后再用針線穿過綁系好,一本厚厚的作業本也就做成了。如果不是用針線錐子縫制這些作業本,也可以從供銷社買些釘書針來裝訂,這樣“釘”本子就名正言順了。釘書針大約三四分錢一盤,完全可以買一張白紙了,所以我們還是多用針線來釘本子。只是釘書針“釘”出來的本子要美觀的多,只是還要用到針,每次訂作業本時,用針扎幾對小窟窿再把訂書釘扎過去固定好。這樣,釘本子變成了簡單的事情,心情也就好了很多。“釘”完所有的作業本,在每一科的作業本上寫上本科的作業本和自己的名字,不用說了,依舊是歪歪斜斜的字。還有,每次釘本子總“釘”不整齊,導致后來寫的字也不成行。每次“釘”完本子后,對每邊我都仔細修剪,可總不如意,被老師和同學戲謔是狗啃一樣。
當時白紙是緊俏貨,有時我們排隊了也買不到,這對于我們司空見慣。有在外面“干事”的親戚,可以用稿紙做作業本,只需要簡單的加工就可以了。這種作業本,整齊、美觀、頁數多、使用時間長,印有橫格線或方格,寫出的作業也規矩。另外,更為重要的是,它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說明這位同學的家中某位成員或親屬在公家單位工作,是吃“皇糧”的,而且這稿紙不用花錢(現在看來,這也算作是一點小小的“貪污”)。我可惜自家包括親戚在內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只能羨慕別人的份了。
使用自制的本子,對于我們這些小學生寫不整齊是當然的。有的同學仿稿紙的格式在課余時間在作業本上打橫格。但是打出的橫線因為格距寬窄不一,倒把作業本搞的亂亂的。有時買來白紙的質量不好,鋼筆水經常會浸到下一頁,一個本子用不到多久就要“釘”新本子了。我為了書寫工整,仿照晉城上學時一位同學的做法,在書寫的紙下面墊一張帶橫格的稿紙,利用透過來的橫線印跡來矯正書寫問題。當時同學們給這種紙取名叫“墊紙”,我十分贊成這種做法,每個作業本都有一張墊紙,寫完一頁后抽出來墊到下一頁。
現在,國家普及了九年制義務教育,即使是偏遠的農村作業本已經是免費供應了,就更談不上自己釘本子了,只有包書皮還讓我看到我們似曾相識的場面。
前段時間,我在幫助女兒完成包書皮這一偉大勞作后,不由自主問了一句:還需要釘本子嗎?女兒怯生生地望著我,不明白我在說些什么。
2017年10月25日寫于成都家中
2107年10月26日修改
(編輯: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