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顆　李　子
     張建華

    我上小學二年級那年上學期，班上一位同學從家中帶來李子，送給我一顆。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一般家里很少栽種果樹。我捧著同學送給我的那顆李子，放到鼻子邊聞了聞，覺得真香，然后用一雙小手夾著搓了幾下，再仔細地端詳，那是一顆長得很精神，很誘人，表面光溜圓滑，像書中描述的翡翠般模樣的李子。我多想一口咬下去，嘗嘗印象中自己還不曾吃過的東西，但就在我張開小嘴的一剎那，奶奶的笑容閃現在我的腦海中。
   那時家里共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妹妹和我七個人，我最喜歡奶奶。“我以前沒吃過，我的奶奶也一定沒吃過，這么漂亮又香飄飄的李子，一定要拿回家，送給奶奶吃。”當時，我這樣想，又聞了一下李子的香味之后，把它輕輕地放進了衣服的口袋里。
    放學回家的路上，我的手輕輕地伸進了口袋，摸出了那顆帶有體溫的李子。“到底是什么味道兒，是甜是苦還是酸呢？”我一路走一路琢磨著。當時，不管李子是什么味，一定會覺得它好吃，因為印象中自己從沒有吃過。想著想著，口水直往喉嚨上涌。“還是嘗上一小口吧。”當時我這么想，便把李子遞到了嘴邊，先用舌頭舔一舔，沒舔出什么味。我用兩顆大門牙輕輕地在李子的表面上刮了一下，李子的表皮被刮開了半顆牙大的一片皮，但是皮沒有刮下來，還有一頭連著李子。我把表皮掀開，用舌頭舔了舔李子的肉。“啊，真甜，真甜呀！”我瞇著眼睛，陶醉在“李香”之中。“這么好吃的東西，我一定要送給我最喜歡的奶奶。”想到這里，我又把剛剛被牙齒刮開了的一點表皮翻過來，蓋在原處，并使勁地按了按，一顆完整的李子重新長成了。我又把李子放進口袋，一路小跑回到了家。
   一到家里，見奶奶正在做飯，我便放下書包，將正在做飯的奶奶拉到一旁，乘她不注意，把李子按進了她的嘴里。奶奶用僅剩下的幾顆牙咀嚼著，笑呵呵地說李子真好吃。我站在一旁，癡癡地看著奶奶吃李子的嘴，眼中不知不覺地噙滿了淚水。媽媽發現了我的眼淚，便問我是什么原因，我告訴媽媽：我的同學就給了我這么一顆李子，我自己不舍得吃，只想拿回來給奶奶。奶奶聽了我的話，笑著說道：“小壞蛋，你怎么等我快吃完了才告訴我呀！”我的兩顆淚也迅速地滑了下來。我當時是自己想吃，但更想給奶奶吃。媽媽一把使勁地摟著我說：“乖兒子，真有良心。”
   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爺爺奶奶在我的腦海中漸行漸遠，爸爸媽媽已步入老年，這期間發生了不少有趣的事，唯這件讓我記得很深很深。現在，我的母親還常常將這件事當作故事講給她的孫子聽。

(編輯：作家網)